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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文身上鞭痕遍佈，被綁在了鐵架上，隨便一動，都是一陣鐵鏈晃動聲，嘴裡也被塞了一塊臭布，燻得人頭暈。
血跡染透了衣衫，平日裡修剪的圓潤乾淨的指甲，現在變得髒汙不堪。已經幾個月沒換過衣服，整個人透出一股酸味，房間裡窸窸窣窣，不知是老鼠還是蟑螂，靠近了她就順著往身上爬。
潘文渾身一顫，原來是被什麼東西咬了一口，她想伸手把東西拍下去，鐵鏈“哐啷”聲起，她的手連夠都夠不到。
她不知道這已經是關進來的第幾天，剛開始時，還能根據白天黑夜的變化，和送飯的次數來猜測時間。
可前一久，視窗被堵住，送飯也不送了，連水都是偶爾送一點點，不等喝飽，就被端走了。
現在又渴又餓，一點力氣也沒有，時不時耳朵裡還響起“滴答滴答滴答……”的聲音，那是水嗎？
潘文口乾舌燥，眼睛乾澀，舔了舔嘴皮，暈眩的感覺一陣陣襲來，好想喝水。
在這如死一般寂靜的房間，任何一點聲音都會被無限放大。
有人的腳步聲走近，鐵門被開啟，潘文費力抬頭，就見光亮一閃即逝，幾道黑影走了進來。
有人用力掐住她的下巴，抽出臭布，強迫她張開嘴，往她嘴裡灌東西，她拼命掙扎，由於幾天未吃東西，再怎麼抵抗，依然被灌進去大半。
那人眼看她都喝下去了，把臭布塞回去，立馬嫌棄地鬆開她，趕忙擦乾淨手，捂著鼻子對其他人道：“都酸臭了，真難聞，快走！”
幾人魚貫而出，潘文想把東西嘔出來，可是已經進入了喉嚨，怎麼吐都吐不出來。
潘文索性放棄，頹然靠在木樁上。罷了，是毒藥還更好，也不用再受這種煎熬。
潘文眼皮越來越沉重，漸漸閉上了眼睛。
星光閃耀，燈火如燦，那是她來柳昭儀身邊的第一天。清風拂面，夜色撩人，她心情很好，因為聽宮裡的人說，柳昭儀性格溫和，待宮人和善，輕易不動脾氣。
潘文還為自已得了這個好差事而慶幸，其他宮女可羨慕她了，紛紛讓她以後若是得了柳昭儀看重，多照應照應提拔她們。
潘文一一應好。
剛開始她負責打理柳昭儀的衣物，柳昭儀確實說話很溫柔，和其他宮裡的娘娘不一樣。她會看著每一個宮女的眼睛，認真交代她們，要如何做好差事，伺候她要注意些什麼。
潘文認真記在心裡，心想昭儀娘娘可真好啊，果然沒有其他娘娘身上的傲氣，不會高抬頭顱，不把宮女放在眼裡。
柳昭儀初次承寵，皇上偶爾會去柳昭儀的宮中坐坐。
柳昭儀擅長撫琴，琴聲宛轉悠揚，還會唱一些輕柔舒緩的小調，丰姿嬌顏，又溫柔小意，皇上很喜歡她。
可很快，宮裡的其他妃嬪們看不慣皇上如此寵愛柳昭儀，一個個氣憤無比。尤其是喻貴妃，常常皇上前腳剛到柳昭儀這裡，後腳就有宮女來請，說是喻貴妃身體不適，皇上便連坐都不坐，跟著宮女走了。
次數一多，柳昭儀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在皇上面前不敢表現出來，就朝著她們這些貼身伺候的宮女撒氣。
不是因為玉釵不好看而訓斥宮女，就是因為飯菜不合胃口而推翻在地，或者就是她熏製的衣服上薰香太重而動手打她。
可是，她們明明都是和以前一樣的啊，玉釵是娘娘最喜歡的玉釵，飯菜是她最愛吃的菜系，薰香是按照和以往一樣的手法燻的。
她們不懂，究竟是她們伺候不周，還是因為娘娘心思易變？
皇上來的次數越來越少，娘娘越來越不愛笑了，身邊伺候的宮女越來越難當差，被打嘴巴也只是常事。
有一天，潘文恭敬遞上柳昭儀前些時日吩咐找來的金絲繡線和雲錦布料。
柳昭儀先是恍惚一瞬，繼而大怒，拍落潘文手中的東西，揚聲喊道：“來人。”
門外候著的宮女太監們一擁而入，柳昭儀指著潘文，冷聲吩咐，“把人拖下去，賞五十大板。”
潘文嚇哭了，“娘娘，娘娘饒命啊，娘娘，奴婢知錯了。”
柳昭儀置若罔聞，眼神裡的冷漠炙得潘文心涼。她知道，無論再怎麼求情，娘娘都不會改變主意了。
潘文一下子喪失了所有生氣，任由宮人拖著往外走。
她被按在了長凳上，來行刑的是和潘文不對付的宮女，她眼中並無得意，見她落得這模樣，也只是搖搖頭，嘆了一口氣，“我們做奴婢的，不過浮萍罷了。”
“若你受完刑後還活著，以後我們的恩怨一筆勾銷。”
說完，她眼裡的同情散去，揚手喚來兩個公公，板子一下一下落在她瘦弱的身軀上。
潘文痛得大喊，臉色越發蒼白，板子像長了眼睛似的，哪裡痛往哪裡落。不過二十大板，已經去了半條命，潘文咬牙硬撐。
在她感覺自已快不行的時候，眼前一抹黑色刨角飄過，密集如雨點般的板子停了。
“參見韋僉事。”
神策軍指揮僉事韋宇文點點頭，問：“這是？”
為首宮女答：“這宮女犯了錯，昭儀娘娘罰她五十大板以做懲戒。”
韋宇文抿唇，看了一眼生死不明的潘文一眼，正要抬步走人，被潘文抓住衣角：“大，大人，救救我，救救——”
韋宇文低頭，望向那一角被死死抓住的衣袍，拽了一下沒拽出來，皺了皺眉。
潘文再次醒來，已經是在她的房間裡，有交好的姐妹抹著淚替她上藥，她忍不住“嘶”了一聲。
姐妹忙道：“你別動，我先替你上藥。”
潘文乖乖躺好，咬牙忍著，任由她給自已上藥，只聽姐妹心有餘悸說：“你怎麼會惹到了昭儀娘娘，你都不知道，還好韋大人開口救了你，不然，現在你還在不在都不好說。”
潘文忽略她前半句話，“是韋大人救了我？”
姐妹點頭，的確是韋大人開口，讓行刑的宮人回去覆命，“回去和昭儀娘娘說，就算是看在本僉事的面上，剩下的杖責就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