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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一抹紅色晃過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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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脈經》是一本關於診脈的著作經典,講解的是望聞問切中的切,也就是把脈。

白芨一手摁著自己的手腕,左右上下移動,仔細尋著那跳動的脈搏,時而輕輕的按,時而用力摁著。全神貫注,細心體會。

書已經翻過一半,白芨還做了畫圖示記來幫助記憶,可是摁著的始終都是自己的手腕,感觸不到更多的不同脈搏。

白芨轉頭看了一眼旁邊的正在休息的傷兵,心裡一敞亮,立即有了主意。

他捧著書和自己畫好的圖紙,走到身旁最近的一名傷兵身邊,問道:“你好,我可以幫你把把脈嗎?把個平安脈。”

這是一個比較瘦弱的傷兵,他很配合的伸出他的手來,手腕的骨頭都高高凸起,表皮下沒有多少肉,和白芨白皙細嫩的手臂完全不一樣。

白芨左右尋找了一番後才切著了他的脈搏,然後用心感受了一下這脈搏,輕壓,中度力道壓和重壓,分三次去感知他的五臟六腑的狀態,然後,並做下了記錄。

“輕按急大短,重按則急弱細,你這是陰虛虧損,五臟皆有損,平常也睡不好吧,口乾,煩悶,對吧。”白芨一邊寫一邊問道。

“對!對!這病該如何治?”

“這個······我還不太會,等我學會了,再幫你瞧瞧,可好?”

“行,那小公子可要努力。”

“嗯,不過,你多喝點水應該對你有好處。”

白芨給還在傷兵營的人每個都把了一次脈,然後都做了記錄,準備晚上回去再繼續分析分析。

白芨給一個老兵把脈的時候,那個老兵咳嗽不止,佝僂著身子,握著拳頭擋著嘴,一咳嗽就停不下來。

如此下來,白芨便注意到了他,給他把脈的時候,多關注了一下他的脈象。

透過白芨的一番觀察,這個老兵極有可能已經積成舊疾肺癆了。

往後白芨總是留意了他,每每聽見咳嗽回頭看時,都是他在咳,一咳嗽便是好長一段時間,才能緩過勁來。

作為一個大夫,不能給病人治病,心裡一定是不好受的。

白芨作為一個大夫學徒,看著病人沒有得到治療,心裡也是不好受的。

夜晚,白芨翻閱了他帶來了的所有書冊,把關於肺癆這個病的資料都仔仔細細查了一遍。

還把以前在世安堂抄寫的病例記錄也給翻閱了一遍,最後,白芨給這個肺癆的病人開了一張藥方,打算明日去熬碗藥試試,不過白芨還是對自己沒有太多信心,他打算先把藥量減半給病人服用。

第二日,白芨先爭取了這個肺癆老兵的同意,去藥房裡找了相應的藥材,才給這個老兵熬上了這麼半碗藥。

營地裡的藥材真的非常少,除了有足夠金瘡藥配給之外,其他的藥真的很少,甚至有的藥材都沒有。

白芨端著這半碗藥,坐在這個老兵身邊,猶豫不決,對自己開的藥方始終沒有足夠的信心。

倒是這個老兵很坦然,對著白芨咧著嘴,張開嘴看見一口奇形怪狀的黃牙,說道:“給我吧,我信得過你。”

“那你要是有什麼不舒服,一定要及時告訴我。”白芨忐忑地還是把藥遞給了這個老兵。

“好,放心吧,我一定好好配合大夫的。”

“我也不是什麼大夫,我只是一個小學徒。”

“小公子,我們看好你喲,你將來一定會是個好大夫的。”

白芨傻笑,然後把空碗接了過來,之後在一旁再看看醫書,隨時留意這這老兵的狀況。

約莫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這個老兵卻睡著了,呼吸勻稱,平緩,旁邊偶爾的吵鬧聲都完全影響不到他睡覺,這一覺一定睡得很是香甜。

奇蹟的是這期間,他一直沒有咳嗽,看來是白芨的藥取到了很好的效果。

等這老兵的醒來的時候,拉著白芨一陣感謝,說這麼多年了,從來沒有睡過如此好的一覺。

可是不出半日,這個老兵又恢復到了以前的樣子,一咳嗽就停不下來,白芨知道,想給他徹底治好這個病,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調養,可是藥房裡的藥根本支撐不起。

要是在上朔關就好了,白芨忍不住懷念起世安堂的弟弟他們來。

白芨還在尋思接下來該怎麼辦,時常見不著人影的徐開明突然就急衝沖沖了進來,對著白芨斥責道:“是你用了藥房的草藥了?”

白芨被罵得有點懵,但是還是點頭應道:“嗯,我······我用了點。”

徐開明一把抓起白芨的衣領,怒斥道:“都用來幹嘛了?”

白芨被這一舉動給驚著了,睜大了眼睛看著他,支支吾吾地說:“給······給那個大哥······治······治了舊疾。”

徐開明看了看蘇樂堔和魏丘,這兩人根本就不會開藥方,更不會去給這裡的兵治病,他們沒有那麼好的心。

蘇樂堔和魏丘坐在床上,一臉邪笑地看著這邊,看熱鬧不嫌事大。

“你膽子真不是一般的大,就你這點技術,你也敢開藥方?”

“我·······”

“你知道你用了我多少藥材嗎?我這辛辛苦苦上山採了半個月的藥材被你用了一半了。你為了一箇舊疾,就花了那麼多藥材,要是遇到一個急病,那又該拿什麼藥材來治,眼睜睜看著他死嗎?”

“對不起······”

白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他誠心給徐開明道歉。

徐開明才放開了他,白芨低著頭,還是覺得有些委屈。

“不許再碰我的藥材,你需要什麼藥材,你自己找王爺要去。還有,別胡亂給人開藥方,就你這點技術,鬧出人命了,你擔當得起嗎?”

徐開明對著白芨憤怒又是警告,然後揚長而去。

這已經兩天都過去了,蘇關仲還沒有回來,白芨隱隱有些擔心,坐在傷兵營裡,也有些坐立難安。

轉眼就快要入冬了,天氣越來越冷,天色也比以前撐不住了,早早地要拉開夜幕來。

白芨搓了搓手,跺了幾次腳,準備收拾東西,回小屋裡暖和暖和。

呂柏找來了,看起來神色緊張,在傷兵營裡四處張望,最後才來到白芨身邊問道:“徐大夫呢?”

“我不知道,他今天都沒怎麼見著人影。”白芨搖頭回道。

最近傷兵營裡都不剩幾個傷兵了,徐開明的人影就更加看不到了。

“那你跟我一趟吧,帶好藥。”呂柏靠近白芨在他耳旁壓低聲音說道。

白芨不太習慣有人靠得這麼近,本想後退,忽地聽見呂柏的話,才忍著聽完了,不由得一僵,心裡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他趕緊帶上金瘡藥,跟著呂柏走。

路上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呂柏:“是王爺受傷了嗎?”

呂柏著急找大夫,而且還這樣神神秘秘,那就有可能是蘇關仲受傷了,不能把訊息透露出去,若是讓敵軍知道首領受傷,必定會大舉來犯。

“嗯。”呂柏嚴肅地點了一下頭。

白芨拿著藥箱就想往前衝,剛衝出幾步才想起,他根本不知道蘇關仲住哪裡。

只好又回頭看向呂柏,呂柏加快了腳步,帶著白芨去了蘇關仲的營帳。

他的營帳確實要比白芨那個小屋要大一些,不過也未能好到那裡去,無非就是案桌大點,旁邊還有一個沙盤。一旁還掛著地形圖。

蘇關仲躺在床上,沒有醒,他沒有穿戰袍,連他平日裡的衣裳都沒有穿,而是穿了一套很普通的白色衣裳。身上到處有血跡,尤其腹部,血肉連成一塊了。

唇色很白,應該是失血過多導致的,臉色也很白,沒有血色了。

白芨要為他儘快清理傷口,然後上藥,避免傷口感染了。

可是白芨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些不聽使喚,眼睛有些迷糊看不清,趁著呂柏沒注意,他才抬袖,擦了擦,衣袖浸溼了一塊。

白芨看到這個樣子的蘇關仲忍不住哆嗦,伸手去幫他解開衣裳的時候,手都是顫抖地。

白芨謹慎地扒開了他的外衣,用輕輕剝開了中衣,正準備再揭開裡衣的時候,突然眼前晃過一抹粉紅色。

白芨隨著這抹粉紅色抬眼一看,頓時怔住了,那是……

那是他的香囊,他孃親給他繡著白芨花的香囊,被趙管家搶走的那個香囊,竟然被蘇關仲藏在中衣裡面,掛在綁帶上。

白芨按下自己內心的凌亂,把精力都投入手上,慢慢給蘇關仲揭開了裡衣,檢視他身上的傷口。

有幾處傷口狹長,窄而不深,另有幾處傷口深而窄,看起來是劍傷。腹部的傷口有深也有淺,錯綜複雜,而且傷口還集中在腹部。

白芨在給他清理傷口的時候,逐漸忘了他是蘇關仲,才慢慢恢復了平靜,手法也跟平常一樣嫻熟,處理傷口才不會手忙腳亂。

上完藥後,白芨隨便吃了點晚飯,再回到蘇關仲身邊時,卻發現蘇關仲發燒了,白芨再也放不下心來。

呂柏終於把徐開明給找來了,徐開明檢查了一下,只是淡淡地說:“傷口都處理好了,今夜好好守著便是,把燒退了,就好了。”

呂柏連忙應道:“是。”

從營帳外又衝進來一個人,此人來時帶風,走得極快,三兩步便到了蘇關仲跟前。

白芨趕緊站起來,讓開位置,讓這人坐在床邊上。

來人一身白衣,極其簡單。銀製發冠,臉上除了這點慌亂不小心洩露了出來,再無其他表情。他緊緊地盯了一會蘇關仲,眉頭緊皺。

這是軍師楊信廣,是蘇關仲在軍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之一,另一個則是他的副將呂柏,一人善謀略,一人是好勇。二人一左一右幫扶著蘇關仲,蘇關仲才有如今的成就。

“他怎麼傷成這樣,你們去哪了?”楊信廣黑著臉同呂柏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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