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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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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的吵鬧結束了,可白麵男子的故事還未結束。尤其是再有一壺一兩八錢的葡萄酒,這故事就更精彩了。

葡萄酒其實不是一壺,而是半葫蘆。寧嶽風原來還擔心,白色男子會不會嫌棄這酒是從葫蘆裡倒出來的,可當他拔開塞子之後,聞到酒香的白麵男子立即深吸了一口,露出了陶醉的表情。

“小哥誠不欺我,果然是上品的葡萄酒!”

白麵男子滿臉期待地接過了酒杯,隨著美酒順喉而下,他的話匣子也徹底開啟了。

白麵男子自稱姓徐,名立言,關隴道華陰縣人氏,以行商為生。此時番是來洛陽進貨的。

據徐立言說,那隊頭插羽毛的不良人是隸屬洛陽縣縣衙,別號“白羽班”。與一般的不良人有役無俸,有職無名不同,這些人不良人不僅有俸可領,而且還一度地位不凡,被秦王府特許可以頭插白羽,以示身份。

這一切則和當年洛陽縣出了一名“神捕”縣尉有莫大關係。

話說二十多年前,因為洛陽城內富貴雲集,也招來了無數盜匪。短短几年之內,除了秦王府有甲士把守,出行也有重兵護衛,盜匪不敢擅動之外,各大高門世家幾乎皆被襲擾過,輕者失些銀錢,重者還被傷了性命。

一時間,權貴人家皆是人心惶惶,除非萬不得已,否則根本不敢出城。

為了防範盜賊,這些高門世家也曾經豢養了江湖高手作為護院,可是這些盜賊神出鬼沒,幾乎從不與護院正面交鋒,而是“佯攻”數次,弄得護院疲憊不堪之後再趁機下手。

況且,一旦出了城,盜匪在荒郊野外更加如魚得水,更有甚者,還有“護院”和盜賊裡應外合,更加讓人防不勝防。

不過,隨著馬恩第出任洛陽縣縣尉,猖獗一時的盜賊總算遇到了對手。

馬恩第上任之後並未輕舉妄動,而是暗自在不良人中挑選了數名行事機敏的生面孔,作為暗樁潛入了盜匪組織。

其實,不良人原本就是些有“劣跡”之人,自然也熟知江湖上的門路,所以混入盜匪中也不算太難。

過了大約一年,在摸清了盜匪的底細之後,馬恩第便從其中最大的一夥“黑虎幫”下手了。他先以三輛運送銀糧的馬車為誘餌,引蛇出洞。接著,在拿下前來打劫的匪眾之後,又率隊扮作盜匪的模樣,殺進了黑虎幫的老巢,一舉將其剿滅。

此役過後,馬恩第乘勝追擊,陸續肅清了洛陽城周邊幾夥主要的匪患,其餘各路盜匪也聞風喪膽,漸漸沒了蹤跡。

隨著洛陽城周圍的匪患被肅清,不僅秦王府十分高興,各家權貴也是彈冠相慶。由兩位公侯牽頭,各豪門世家聯名向秦王府上書,為馬恩第請功。

不過,馬恩第卻婉拒了對自己封賞,而是請秦王府開恩,將自己手下的二百餘名不良人歸入“軍籍”,成為可以領取俸祿的官家人。

作為執掌關隴道的按察使,秦王府拔出二百個軍籍並非什麼難事,當即應允。而且秦王府還特許不良人頭插羽毛,以示和別處的不良人不同。

自此之後,馬縣尉不僅得了神捕之名,其仗義之風更是傳為美談。而其麾下的“白羽班”也成了洛陽城內守護神般的存在。

直到二十年前,洛陽城出了一件驚天的命案。

那是冬月裡的一日,在洛陽城中最有名的青樓百花樓,一夜之間,樓中三十七人盡數死於非命。

在這三十七人中,樓中的老鴇、妓女、雜役悉數在列,名滿洛陽的百花樓幾乎一夜便被滅門。然而,這還不是最要命的。

最要命的是,在這三十七人中,還包括了四名留宿在此的“恩客”,而其中二人的身份更是非同一般:一人是開國魯國公之孫、魯禮伯蔡同生,一人是秦王府中的三郎君翟明涵。

一時間,秦王府震怒,下令洛陽縣衙速查此案,緝拿兇手。

如此棘手的案子自然落到了馬縣尉的頭上。

在帶人勘驗了兇案現場之後,馬縣尉發現,三十七人幾乎全部是被一刀斃命,兇手出手之狠絕,功夫之高,令人匪夷所思。

而在逐一勘驗了每一個人的傷口之後,一個更令他吃驚的事情出現了。從死者傷口的形狀來看,皆是被長劍所刺,而且以他多年辦案的經驗所見,這些傷口是出自一把劍。換而言之,殺死這三十七人的很可能是一個人。

單單一人就將三十七人盡數擊殺,還無人能夠逃脫,這令馬縣尉倒吸了一口涼氣:天下真有這般狠絕之人嗎?

他一邊命人繼續查驗現場,一面命人找來里正,讓其按照戶籍冊一一驗對死者身份,期望能從中發現什麼線索。

在按戶籍冊查驗之後,也終於有了發現:百花樓一共在冊三十四人,其中妓女二十四人,老鴇兩人,雜役八人,而死在樓中的只有三十三人,少了一人。

少了的這一人是誰?這也成了查案的關鍵所在。

經過兩日的查訪之後,少了那一人的身份終於確定了,是百花樓中一名叫含煙的妓女。此人兩年前被賣入百花樓,也算是百花樓裡紅牌之一。

然而,由於百花樓幾乎被滅門,所以關於含煙更多的資訊,諸如可有關係親密的“恩客”,平日裡與其他妓女是否有恩怨等等,一時也無從知曉。

馬縣尉隨即讓人發下海捕文書,通緝這名叫含煙的女子。可是,這名女子就像從人間蒸發了一般。

百花樓一案不僅震動了洛陽,也很快驚動了盛京。

皇親國戚、公侯之後居然死於非命,這在夏朝立國以來還從未發生過。為此,聖人親自下旨,要洛陽縣衙十五日之內必須破案,否則有關人等革職查辦。

聖旨一到,當即嚇壞了當時的洛陽縣縣令薛盛。

眼看期限將近,他私下找到馬恩第。他的意思是讓馮縣尉去隨意拿住幾名盜賊,然後將百花樓一案的罪名安在這幾人身上,就定個謀財害命的劫殺之罪,也好向朝廷交差。不然他二人皆會官職難保。

話說縣令縣尉之職看似不算大,可這洛陽縣與別處縣城不同,它是與京縣同級,是上縣中的上縣。因此,洛陽縣的縣令是從五品,縣尉則是正六品。

而且,能出任洛陽縣縣令,也意味在關隴道一地前途無量,他日升個別駕、司馬什麼的,也是水到渠成之事。

可若是因為此案被革職查辦,薛縣令的仕途之路怕是就到頭了。

不過,馬縣尉當即便拒絕了薛縣令。因為他知道,此案絕非一般盜賊所為,更與謀財無關,因為樓中大量金銀還在。況且,此等誣陷之事,豈是君子所為。

正當馬縣尉還在忙著查詢線索時,一場橫禍卻從天而降。

一日夜裡,馬恩第正在家中準備歇息時,一群兵卒突然破門而入,二話不說便將他拿住。

隨後,這群兵卒還搜查了他的家,並從柴房中搜出了一堆金銀,其中還有一條玉帶。

那是秦王府三郎君翟明涵的玉帶,作為百花樓一案的證物,它原本是該存放在縣衙內。可馬恩第萬萬沒有想到,它卻出現在了自己的家中。

隨即,馬恩第便被押回了縣衙,薛縣令當堂指控他就是百花樓一案的主犯。

薛縣令乃言,是他勾結山匪,夜襲了百花樓,在劫掠的大批金銀之後,又殺人滅口。

馬縣尉自然不服,可薛盛不僅手握金銀、玉帶等贓物為證,還給馮恩看了三張已經簽字畫押的口供,口供上皆言是受馬恩第指使,同謀劫掠了百花樓。

馬縣尉明知自己是被冤枉,可面對這些證據卻是百口難辯。

他當堂要求調驗當日勘驗兇案現場的記錄,以此證明案發現場根本沒有丟失錢財,而那條秦郎君的玉帶也只是一件現場證物。

可是,當記錄出現在他面前時,他才發現已經被改得面目全非。

至此,他終於意識到,是有人在有意陷害自己。

面對這天大的冤枉,馬縣尉自然不肯認罪。然而,在連續遭受數日酷刑之後,他還是屈打成招,在昏迷中在供狀上畫了押。

至此,薛縣令連忙上奏朝廷表示命案告破。

“那馬縣尉果然是被冤枉的嗎?”

故事講到此,寧嶽風不禁問道。

“反正坊間多是如此說法。”徐立言回道,“況且,以他縣尉的身份,若只是貪圖錢財,門路多的是,何必大開殺戒,還殺了這麼多人。”

“那真的是屈打成招嘍。”寧嶽風又道,“可分明沒做過的事,為何要認呢?”

“寧小哥,你還是經事太少。”徐立言道,“我等凡人皆是血肉之軀,又如何能捱得住那些酷刑呢?屈打成招也是逃不了的。”

“哦。”寧嶽風應了一聲。

“那後來呢?”寧嶽風繼續問道,“那馬縣尉如何了?難道就這樣被冤死了不成?”

“那倒也沒有。”徐立言繼續道,“因為此案關係重大,在馬縣尉招供之後,隨即便被押往京城大理寺。可是在半路上卻被人劫了囚車!”

“可劫成了?”寧嶽風馬上問道。

“應該是成了。”徐立言道,“據說負責押送的差人無一身還,而馬縣尉則沒了蹤影,就此徹底消失了。”

“哈哈,這也算是老天有眼,不讓好人蒙冤。”寧嶽風忍不住感慨道。

“話雖如此,可如此一來也坐實了馬縣尉與賊人勾結之事,就算他活下來了,也只能終生隱姓埋名了。”徐立言道。

“是啊,可見好人也未必有好報。”寧嶽風道。

“小哥說的是,不過惡人卻必有惡報。”徐立言又道。

“此話怎講?”

“就在囚車被劫後的第三日,那薛縣令被人擊殺在了宅中,一劍穿心,當場沒了。”徐立言說這話時,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微笑。

“這報應來得倒是快,可見公道自在人心。”寧嶽風也笑了笑。

“那此案就此算是了結了?”寧嶽風接著又問道。

“百花樓一案自然是了結了,不了結也只能是懸案了,除非馬縣尉再次出現。”徐立言道,“不過,此案之後,白羽班也從此一蹶不振,再也抬不起頭來了。”

“這是為何?難道是因為辦案不力?”

“辦案不力自然是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是……失了民心。”徐立言道。

“徐兄的意思是……”

“雖然馬縣尉被官家判為兇手,可洛陽百姓皆知他是被冤枉的。”徐立言道,“可是,明知縣㷉是被冤枉的,這些不良人卻無人站出來為他鳴不平,尤其是那幾個隨他一同去百花樓查案之人,現場究竟是不是謀財害命,他們難道不清楚嗎?”

“也是,說不定其中還有人參與了冤枉馬縣尉之事。”寧嶽風瞬間也明白了。

“所以,此等忘恩負義之輩,被百姓瞧不起難道不應該嗎?”徐立言有些義憤道。

“對,徐兄所言極是!”寧嶽風隨即也附和道,”此等人,要是在江湖中怕是早已沒命了。”

二人就此越聊越投機,寧嶽風索性又去打了兩壺酒來。

聊得久了,寧嶽風也不僅打聽到了楊家的宅院所在,而且還有意外的收穫。

原來,徐立言此番來洛陽也是尋楊家的,只不過他是來尋楊家進貨的。

據他所言,和其他豪門世家不同,博望楊氏在洛陽只涉足與布匹有關的生意。除了經營有布莊之外,還製造織機。

據說,由楊家工匠製造的織機比朝廷少府監的織機還要先進,尤其織錦機,出品的錦緞工藝一流,是僅次於蜀錦的上品貨色。

徐立言此行就是來採買一臺織錦機的。

“一臺織錦機要多少銀兩?”寧嶽風看似隨口地問了一句。

“少說也要五十兩,我去年曾來買過一臺,當時已經是四十八兩。”徐立言道,“如今時隔一年,怕是又漲了。”

“要這麼貴嗎?”寧嶽風口中一邊感嘆著,一邊心裡有了個主意。

一個混入楊家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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