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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段時間的京城陰雨綿綿，層層烏雲壓頂，有種風雨欲來之勢。
自家男人嚴如雪出國談專案，最快要一個月才能回家；糟老頭師父明瞭和明巷主幹爹玄凰帶著星辰夢夢去了中界，少說要幾個月，明落塵落得一身輕鬆，索性連家也不回了，直接住在十六號。
風水鋪已經開業半個多月，至今沒有開張，明落塵作為鋪主一點都不擔心。反正生意該來的時候會來，不來就等等，結婚時收的禮還夠她啃一段時間的老本。
傍晚過後雨勢漸大，明落塵準時八點關門。
午夜十二點多，明落塵睜開眼睛，隨手裹上披肩一路哈欠連連向著後門走去。
她只開了半扇門就直接轉身，“進來關門。”
身後沒有任何動靜，明落塵回頭看了一眼，“敲錯門？”
門外一片烏黑，還是沒有動靜。
明落塵無奈，再次走過去。
這一次她開啟了另一扇門，雙腳邁出門檻，視線看向走陰的某一處，“出來。”
黑暗中的東西終於動了，但它也就動了一下，如果眼力差一點的都看不出來。
明落塵當場笑了，“我的睡眠時間很寶貴，你如果敲錯門我可以不計較，如果有事最好進來說，我沒心情陪你在這裡淋雨吹風。”
東西又動了，這回也開口了，“多少錢？”
“進來，關門。”
明落塵再轉身，這一次她徑自朝接客廳走去，不管門外的東西有沒有跟上。
她進了接客廳點了根待客香，不一會兒夜十二端了熱茶進來，而那找上門的東西遲遲沒有影子。
“去看看怎麼回事。”
夜十二淡定地去了，一身僵硬地回來。
明落塵重重地放下杯子，冷笑道：“從他身上滾出去！”
一分鐘後，一團濃黑的霧氣縮在角落裡簌簌發抖。
“我不上他的身，進不來。”
明落塵覺得對方過於小心翼翼，見它沒有露出真身的自覺，拿起裝飾盤裡的一枚銅錢丟擲過去，直接逼出了原形。
那是一道融合了很多殘魂的陰魂，像縫補的碎娃娃，全身沒一處整齊的地方，看著就很辣眼睛。
“你還是遮一遮吧。”
目睹了東西的醜樣子，明落塵心疼丟出去的那枚銅錢。
早知道長這樣，她一定不會多此一舉。
醜東西帶上了哭音，“我遮不住……那些死霧是我好不容易收集的，我也知道自己這樣會嚇到人。”
明落塵見識了醜東西的膽子，她心裡嘆了一口氣，“沒關係，就這樣吧，說說你敲門的目的。”
“我想投胎。”
“你去找鬼差。”
“鬼差大人讓我找你。”
醜東西忘了自己叫什麼名字，只記得自己死的附近有一片槐樹林。
它想投胎，就必須找到壓制自己魂魄的東西，而這個事情只能它自己想辦法，鬼差表示這不是業務範圍。
明落塵不可能聽醜東西的一面之詞，找了鬼差上來嘮嗑，這才開口報價。
醜東西準備得還算充足，十幾顆忘川河畔的野果子，但還是忐忑不安，“我只有這麼多，可以嗎？”
蹲在香旁的鬼差頓時覺得香一點都不香了，“你早說啊，我就是跑斷腿也會幫你的。”
明落塵瞟了鬼差一眼，“想和我搶生意？”
“搶不過，你們繼續。”
它死膩了才會和這位姑奶奶搶生意，惹不起，還是吸多幾口香吧。
明落塵接了醜東西的單，只要了一半野果子。
雨夜漫長，明落塵算了一卦，決定等天亮後再出門。
**
第二天早上雨停了，天邊隱約有一道陽光。
明落塵在店鋪門口掛了今日外出的牌子，悠哉地離開陰陽巷。
“京城成林的槐樹林大概有五處，這是分佈圖。”
夜十二拿出有標記的地圖，等明落塵決定他們要去的地方。
明落塵選了最近的一處，結果他們繞了一圈後收穫不大，唯一的收穫是他們的目的地多了幾處，這是一個老鬼提供的線索。
老鬼成精，線索換香。
香是真的好，老鬼猶豫了半根香的時間，最後說出了一個已經沒有槐樹林的地方。
“那地方邪門，連我這樣的老鬼都怕，不知道會不會是你們要找的地方。”
明落塵認真聽完老鬼的話，直覺那就是他們要找的地方，當即決定過去。
多年過去，原本荒涼的地方建起了別墅。
明落塵根據老鬼提供的資訊推算了幾遍，終於在偌大的別墅區圈定了其中一棟別墅。
別墅還沒賣出去，銷售中心聽說有人要看這棟別墅，銷售經理親自過來。
“這棟別墅目前售價一個億。”
銷售經理站在門口直接報價，他仔細觀察明落塵的表情，企圖從這位美女的臉上看到購買意圖，但結果顯然讓他失望，他猶豫要不要開門。
明落塵一眼看出經理的想法，沒有當場給出買是不可能買的表情，而是開口說道：“開門，我們進去看看。”
銷售經理還是遲疑。
夜十二出聲，“我家少夫人買得起。”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銷售經理急忙開門，他剛要邁步進去，被眼疾手快的夜十二拉住並擋在了身後，一臉懵逼。
明落塵輕聲“嘖”了一聲，她被陰影裡的兇魂勾起了興趣。
門裡門外如同多了一層無形的屏障，明落塵一眼看明白這是陣法的結果，難怪他們都走到門口了也沒察覺到這裡面陰氣沖天。
這裡果然和老鬼說的一樣，很詭異。
“這位先生，我要進門開窗透氣。”銷售經理說。
“想早死就進去。”
銷售經理以為明落塵知道了什麼，笑容很勉強，“您是什麼意思？”
明落塵沒看他，而是繼續與兇魂對視，“最近一個因為這棟別墅而死的人是什麼時候？”
這下銷售經理心徹底慌了，“那個，我想起來了，這棟別墅暫時不賣。”
“一下賣一下不賣，開放商是你家？”夜十二說。
“不好意思，這棟別墅的確暫時不賣。如果有需要可以看一下那邊幾棟，位置也是挺好的。”
銷售經理想要上前關門，被明落塵攔下。
“其他的我沒興趣，你不能做主，找個能做主的來，我和他談一下改風水的事宜。”
“改風水？不用不用，我們這個小區動工前已經請人看過風水了。您如果不想買也沒有關係的，我們集團還有另外幾個小區，條件也很不錯，什麼戶型都有。”
“看過風水還能死人，那不是騙子是什麼？”
明落塵滿臉諷刺，見銷售經理還沒聯絡人，“這裡你能做主？”
銷售經理肯定不能做主，他見明落塵很執著，打電話請示上級。
夜十二站在他身後，見他想要敷衍了事，直接動手拿走手機。
銷售經理想拿回手機時聽到嚴氏集團四個字，手上的動作立即停止。
能做主的人來得很快，而且來了好幾個，銷售經理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直接被擠到了最後。
“嚴少夫人，您今天怎麼有空過來？這棟別墅有點小問題，暫時不對外出售，您看我們移步另一棟？”
男人的諂媚在明落塵這裡沒有任何的實質意義，後者眼神平靜，“另一棟能讓我賺到這一棟的錢嗎？別的是別的錢，這一棟是這一棟的錢，我不介意賺多點。”
男人明顯被這樣的話弄懵了，回過神笑著說：“嚴少夫人您說笑了，這一棟真不能賣給您，不然老闆知道會罵死我的。如果您是想過手賺個零花錢，我給您好好推薦？”
明落塵似笑非笑，覺得解釋麻煩，她叫了一聲夜十二。
夜十二把看風水這一套說出來，領頭的男人才恍然大悟，他回頭給銷售經理一個不滿的眼神，以為他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嚴少夫人，其實這裡只是小問題而已，風水的話肯定沒什麼問題的。”
“是嗎，你指的小問題只是死了幾個人而已，再多死幾個也無所謂？你們命宮帶黑，離死不遠也只是小問題是吧，那算我多管閒事。十二，我們走。”
明落塵說完轉身就走，男人等還沉浸在她說的那句死只是小問題的世界。
有人捅了捅男人的後腰，男人一個激靈，急忙追上明落塵送客。
明落塵閒閒地掃了他一眼，“送什麼，不是帶我看其它的別墅？”
“是是是，您請。”
男人在前面帶路，有兩個人留了下來，其中一個正是銷售經理。
夜十二回頭看了一眼，眼神意味深長，銷售經理打了個寒顫。
看房的過程中雨又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明落塵坐在明亮的客廳裡吃點心，夜十二則站在落地窗邊看著遠處的別墅一言不發。
男人出去接電話，夜十二才走回到明落塵身邊低聲說話。
“暫時死不了，不過過了今晚就難說了。”
男人回來聽到了後半句，後背心的冷汗又冒出了一茬。
他想到剛聽到的訊息，下意識透過玻璃看了眼遠處的別墅，毛骨悚然。
“時間差不多了，今天先到這裡吧。”明落塵站起來，這一次真的是要離開了。
男人笑臉送客，可這時候一道帶血的人影從雨幕中衝過來，好幾個人嚇一跳。
銷售經理頂著一臉的血渾身發抖地跪在明落塵的面前，這時候的他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淡定，“救命，救命！”
有人反應過來想要把銷售經理拉開，可聽到對方的下一句話時，所有人雞皮疙瘩全起來了。
“今晚，所有人都得死！”
話是從銷售經理的嘴裡說出來的，他自己說完兩眼一翻當場暈了過去。
“什麼亂七八糟，把他帶走！”
幾個人上前要把人帶走，夜十二攔住了他們。
明落塵清楚地看見了銷售經理身上瀰漫的死氣與怨氣，他現在沒有被附身，但他之前肯定被附身過，而且時間很近，剛好能讓他從那邊的別墅跑過來。
“你們最好不要碰他，不然死得更快。十二，弄醒他，十萬。”
夜十二叫人的手法很利索，一個耳光讓暈過去的銷售經理驚醒。
“救命！”
“十萬，救你一命。”
銷售經理的下一句救命直接被金額震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多少？”
“十萬。”
“嚴少夫人，您是不是開玩笑？”
男人不敢直接指責明落塵，試圖用比較委婉的方式把眼前的事情揭過去。
“人命關天，你覺得我會開玩笑？既然覺得十萬買不了你的命，你們也一樣，那今天就先到這裡吧。十二，發張名片。”
明落塵等男人拿到名片後才接著說：“有事可以去找我，但是會漲價，且早且珍惜。”
明落塵最終還是離開了，沒人把她的話當回事。
**
明落塵回到十六號，醜東西焦急地看著她。
她擺爛地坐在躺椅後才給出答案，“找到地方了，不過要等等。”
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七點多，上門的是其中一人，他此時已經六神無主，人顯然被嚇得半死。
“救命，要死人了，快救命！”
“現在肯信了？”夜十二問。
對方使勁點頭，已經沒了白天的倔強，“都出事了，嚴少夫人救命！”
“先說好，白天是白天的價，晚上價翻倍。”
此時為了活命，哪怕明落塵漫天要價也要答應下來，這是來人來之前一再被叮囑的事情。
來的人真的被嚇破膽了，如果不是明落塵點了根安魂香，恐怕他也冷靜不下來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
原來在明落塵他們離開後不久，銷售經理就很不對勁，等上級聽說他又跑去那棟別墅後已經是下午的事情。
銷售經理這一次進去後再也沒有出來，有人進去找了一圈沒發現人，可剛出門就聽到銷售經理淒厲的慘叫聲，找人的那位嚇得半死。
後來保安帶人進去，好好的人進去卻是嚇得半死渾身是血地跑出來，嘴裡不停地叫喊著有鬼，這下上級領導也坐不住了，親自帶人進去。
這一趟只有過來請明落塵的人沒事，其餘人全部中邪，一個個嚇人得很。
“嚴少夫人，您早上是不是已經看出來那棟別墅裡有鬼，真的太可怕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嗎？”
“相信科學。”明落塵說。
對方一臉震驚加苦笑，“我倒是想相信科學，可是這一切真的能用科學去解釋嗎？”
“不能，不然我開這風水鋪豈不是沒錢賺？”
答案過於直白，車裡安靜了。
明落塵抵達目的地後看著五花大綁的幾個人好笑，他們身上都有被附身過的痕跡，而且身上帶血，怎麼看都不太好的樣子。
“救命……”
此時已經遭遇過殘酷事實的幾個人驚魂不定，每個人十分狼狽，更有人當場說馬上轉錢，希望活下來。
“白天是白天的價，晚上翻倍。沒問題我就開始動手，有問題我也可以等等，反正你們都被盯上了，時間拖得越久，能不能活過今晚就不一定了。”
“多少錢我都給！”
有人帶頭給錢，其他人也迫不及待，風水鋪開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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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找人的那位只收了十萬，其他人都是二十萬，而別墅的風水另外算，明落塵一下進賬一百多萬，開工前笑容不停。
明落塵輕鬆解決了幾個人被附身後沾染的鬼氣，她帶著夜十二走進了別墅。
他們找到銷售經理的時候，對方已經奄奄一息，臉上帶著瘮人的笑容，處理起來倒是有些棘手，不過這對於明落塵來說不算什麼艱難的事情。
夜十二帶走了銷售經理，明落塵坐在了沙發上。
“出來，我們談談。”
兇魂似乎不喜歡明落塵這一套，它開始試探明落塵，但不認為她是個厲害的。
明落塵任由兇魂作惡，她始終淡定地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期間還打了個哈欠。
兇魂終於貼著明落塵停下，“你不怕我。”
“怕你不會有錢拿。”
“你來這裡有什麼目的。”
明落塵上下打量兇魂，在它不耐煩的時候才開口回答，“我要你守著的東西。”
“你在找死！”
兇魂臉上兇惡的表情猙獰嚇人，它把鬼爪伸向明落塵。
突然，一股炙熱從爪尖蔓延，一抹火焰沿著鬼爪燃燒，熱度灼傷了魂體，兇魂發出痛苦的尖嘯，屋裡翻滾出濃濃的怨氣。
即使近在咫尺，明落塵依然不受任何的影響，她饒有興趣地等待結果，但顯然兇魂不夠聰明，它在用最笨的方式挑釁明落塵，企圖在這種時候附身。
附身是不可能的，它連明落塵都沒碰到就被摁在了地板上，即使想要消失也徒然無功。它終於畏縮求饒，可明落塵對它是不會有任何同情的。
“你害死了那麼多人，誰會同情你。不過如果你說出我要的東西在哪裡，我就考慮讓你少受一點折磨。”
明落塵友好表示，可惜兇魂選擇了抵抗。
“你厲害你就自己找出來，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兇魂以為明落塵沒那個本事，但她還是當著它的面翻出了藏在房子裡的玄機。
明落塵和夜十二砸了好幾面牆才把一部分東西挖出來，她看著熟悉的四不像，笑得明媚燦爛，“終於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