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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落塵是第一次踏入白家，京城一處四合院。
白家保留了建築的歷史，古色古香，同時能藏的東西也多。
白慶是個信命的，因為太信，所以白浩俞剛介紹完明落塵的身份，都不用明落塵熱絡地攬客，白慶主動送上人頭，算命錢十分可觀。
明落塵一轉身就小聲地和白浩俞說：“你怎麼不早點把我帶回家，這錢多好賺啊！”
“聽說他最近總做噩夢。”
白浩俞許久沒回來，見到父親的第一眼還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慶完全瘦脫相了，臉色十分的糟糕。
明落塵回頭看了眼動作緩慢的白慶，目光稍微在他身邊的女人一晃而過，繼續和白浩俞小聲嘀咕，“能不噩夢嗎，這房子都快成鬼屋了。”
“錢少了。”白浩俞說。
“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要少了。不行，多少錢做多少事，吃虧的買賣不能做。”
白家的祠堂就在四合院的某一個院子裡，白慶走上一段路已經氣喘吁吁，所以請族譜這種事就輪到了白浩俞。
明落塵坐在客位上開始翻閱族譜，然後像是不經意地開口，“白先生能不能說說最近夢到了什麼？”
白慶先是看了眼兒子，不知道要不要開口往下說。
明落塵笑得親人，“如果不方便，那我少做點事也沒什麼。”
“沒有不方便，就是夢到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有點不知道從哪裡開口。”
“夢，畢竟不是真實的。”
似乎明落塵的話讓白慶心神穩定，他終於娓娓道來。
什麼父子相殺，什麼妻離子散，什麼仇人報仇，總之一連做了好久的噩夢，不得安生。
白浩俞當場嘲笑，“這不挺切合實際的嗎？”
“你閉嘴！”
明落塵抬手才阻止了白浩俞繼續被罵的情況，她說：“白先生想要個什麼結果？”
“最好的結果，無論多少錢。”
“行，那我先幫您算個命，再卜一卦。至於這院子裡的事情，可能還要算另外的價錢，您看可以嗎？”
白慶沒問題，倒是他身邊的女人忍不住了。
“這人看著就不靠譜，我就沒聽過哪個大師這麼年輕的，你能信？會不會是大少爺請回來騙人的，等下你的事沒處理好還招禍，你讓我和兒子怎麼辦？”
女人說得小聲，但又刻意讓大家都聽到，絲毫不在意結果。
“這位阿姨，你會說話就多說點，再大聲點也可以，我們也好幫你喝彩。”
女人想怒，又剋制著怒意，然後可憐兮兮地拉著白慶的手，“你看她！”
“看我比你好看？”
明落塵的話能氣死女人，但白慶還是偏袒明落塵，因為他知道她是有真本事的。
“行了，你不是約了人去逛街嗎，去吧。”
女人不甘願，還是憋屈離開。
白慶等女人一走就迫不及待地說了另一件事，“我有一次夢到我妻子要殺我，不知道這個夢有沒有解？”
白浩俞落井下石，“這不是很正常嗎？”
白慶沒能罵人，他一張口就是一頓猛咳。如果不是明落塵讓他吃了藥，估計他根本停不下來。
“明小姐，這個藥還有嗎？”
這段時間他吃什麼藥都沒有用，這還是第一次吃了藥能止咳的。
明落塵擺手，“藥肯定有，但是治標不治本，你吃過一次就基本沒什麼用了。”
白慶捂著心口喘氣，“那要怎麼樣才能徹底根治？”
“先算命吧。”
明落塵開口要生辰八字，白慶還支支吾吾，白浩俞嘲笑他，本人才勉強報出一串數字。
“你的命，原先挺好的。”
原先兩個字有點突兀，白慶明顯要弄清楚。
明落塵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她問白浩俞，“你知道你母親的生辰八字嗎？”
“這和我前妻有什麼關係嗎？”
明落塵暫時不回答白慶，她用白浩俞母親的生辰八字算，最後一聲唏噓。
“你母親的命格被換了，她不是早逝的命。”
白浩俞張嘴想問什麼，明落塵打斷，“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但事實已經註定，現在已經無法改變歷史。不過活著的人還能作為，你把你弟弟叫過來吧，你爺爺方便過來嗎？”
白浩俞去聯絡人，白慶急忙追問明落塵，“明小姐，需要我把我妻子和小兒子他們叫回來嗎？”
“你如果覺得活夠了，可以叫。”
明落塵的話讓白慶模糊起疑，但他內心掙扎，覺得依附自己的妻兒不敢害他。
白慶低頭胡思亂想，一時忘了追著要真相。
明落塵不去看白慶的臉色，開心地安坐喝茶吃點心。
鑑於白老爺子和白浩寧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出現，明落塵讓白浩俞翻白家的族譜。
“沒有，會不會是分支的人？”白浩俞說。
白慶對此做不出回答，倒是剛進門的白老爺子給出了答案。
白老爺子看到兒子那副死樣子，犀利地問：“聽說你不行了，讓我回來幫你分遺產？”
“爸！”
“爸什麼爸，我沒你這樣的兒子。”
白老爺子沒有半點同情，還怒其不爭，“當初我就告誡過你，好好的妻子不要，非要被外面的狐狸精迷惑，連親生兒子都不管，現在知道後果了吧！”
白慶此刻沒有了以前大吵大鬧的勁頭，乖乖低頭受訓。
白老爺子來了後，族譜的事情就有了答案。
白家還有第二本族譜，他聽說了事情後帶了回來。
這一本族譜比較舊，但明落塵一入手就知道上面有白家的氣運。
“爸，你為什麼要藏族譜！”
“不藏起來，讓你隨便在上面加人嗎？你都要死了，多閉嘴少說話。”
兩父子爭鋒相對，明落塵和白浩俞直接無視。
明落塵終於在一百多年前的記載中發現了白昀的名字，但名字字尾寫著病逝的字樣，人只活了二十一年。
白浩俞見明落塵不翻頁了，“確定是他？”
“是他，他的八字輕，早死的命。這個記號是什麼意思？”
白昀的名字後還有一個小記號，明落塵看不懂。
白老爺子戴著老花鏡看清記號，指著族譜的後面說：“這是禁號，你往後翻翻。”
“爸！”
白慶似乎想到了什麼，他激動起身想要阻攔，但明落塵的運氣不錯，一翻就翻到了封起來的那一頁。
她在那一頁看到了相同的記號，答案就在這裡。
“不能看！”
白老爺子罵著兒子，“有你什麼事，你給老子老實地坐著，不想活了是不是！”
白慶大口喘著氣，頹然地老實坐下。
明落塵並不急著揭開封條，她研究了一下封邊，看得出是同行的手法，這就很有意思。
“有什麼不對嗎？”
白老爺子見明落塵看了好一會兒也沒動手，好奇地問。
“沒，我看清楚再動手。”
明落塵看清楚後才揭開封邊，動作有點小心翼翼。
封頁裡畫了足足三道符，符的正中點著紅印，這一點不出所料應該是血。
明落塵在看清三道符的時候，表情變得嚴峻起來。
可能是她的變化過於明顯，白老爺子直覺不好，臉色也變得沉沉的，甚至白浩俞的眼神也發生了變化。
唯一弄不清事情嚴重性的只有白慶，他見沒人出聲，又急不可待地追問情況。
“你太吵了。”
白老爺子也順著明落塵的話罵兒子，“你吵個屁，信不信老子收拾你！”
明落塵重新把封頁折起來，不過她要撕下來，白老爺子一揮手，讓她隨意。
“老爺子，事情過去百年，我不知道你們家有沒有傳下什麼話，但是這個人還在，我們必須找到他才行。”
白老爺子不假思索，指著祖宗的牌位說，“有的話都在老祖宗的牌位裡，不過具體的要找，我也不知道是哪個牌位。”
“這麼多牌位，爸，這是大不敬！”
白老爺子又把兒子罵了一頓，白慶連頭都抬不起來了。
“大叔，我勸你有點自知之明。你現在的情況就是隨時會死的樣子，如果還想活著，就不要妨礙我幹活。我早一點處理完你們家的事情，你能活下去的機會越大。你要是不想活，我只收你算命的錢，救人的錢退你。”
明落塵一說退錢，白慶更急了。
“你收了我的錢，就要保證我能活著，我不要退錢。”
“那你就學會閉嘴，怎麼就死活不改呢？”
白慶還從沒被人這麼說過，他想氣又氣不起來，只能默默承受。
白老爺子見兒子被教訓得毫無反駁的機會，臉上樂呵，“你也有今天。”
明落塵說完了白慶，她數了數牌位，一共兩百多個牌位。
“怎麼找，要我幫忙嗎？”白浩俞問。
這時白浩寧從門外進來，明落塵看了一眼就指著他，“讓他來。”
白浩寧完全沒弄明白是什麼事，就被明落塵拉到祖宗牌位前幹活。
他抬頭看著一個個牌位，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嫂子，我不會……”
“不需要你會，你先看一輪，覺得哪個該拿就和我說一聲。”
“阿寧不怕，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爺爺在這裡呢。”
白老爺子自信地給小孫子撐腰，但白浩寧更願意相信明落塵。
白浩寧在明落塵鼓勵的眼神下開始看牌位，他一開始看得很認真，把上面的每個字都看得清清楚楚，被明落塵發現這樣太浪費時間指出問題後才一眼過去，憑眼緣定數。
白浩寧看完第一遍，心裡緊張地看向明落塵，“我看不出來有什麼問題。”
“不需要你看出有什麼問題，就憑感覺。你覺得哪個不對勁，你說，剩下的我會處理。”
明落塵如此一說，白浩寧繼續看第二遍。
白浩俞趁機和明落塵說悄悄話，“為什麼是阿寧？”
“他命好，你忘了他之前被共生過？如果沒他，你也可以，但是你的功德太亮，偏差會更大一點。”
白浩寧憑直覺指出了第一個牌位，隨著第一個出現，他或許找到了感覺，之後接連指出了好幾個牌位。
兩百多個牌位一共拿下十幾個牌位，白浩寧完成了他的任務。
剩下的事情由明落塵來動手，她開始在牌位裡找隱藏的秘密。
“所有的牌位我都檢查過，沒有暗格。”白老爺子說。
“我再看看。”
明落塵不是質疑白老爺子，她更相信自己看到的。
然後她一共發現了好幾個有暗格的牌位，只不過這些暗格做得很小，放進去的東西都很小，是那種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明落塵取完暗格裡的東西就開始逐一拆看，她在其中看到了白昀的埋葬地。
“這個地方在哪裡？”白老爺子把家裡的地都想了一遍，也沒想出個結果，他不知道是哪裡。
明落塵奇怪地看了老爺子一眼，“這是個八卦乾坤位，您老人家會看嗎？”
白老爺子這下尷尬了，“不會。”
“就在這裡。”
“什麼！”
白慶飆高音，他不相信，“不可能吧？”
“什麼不可能，這是一處陰宅。”
明落塵把一進門就想說的話說出來，果然看到白慶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白浩俞按了人中把人弄清醒，白老爺子幸災樂禍，“讓你當初佔著地方不走，我都說你沒那個福氣住這個房子，偏還不信。”
明落塵疑惑地看向白浩寧，後者小聲告訴她這是家主的院子，只有歷代家主才能住。
白老爺子還在，所以這裡本應該是白老爺子的住處，是白慶不要臉賴著，白老爺子不想看兒子那張臉搬去了別的地方。
“這裡怎麼會是陰宅呢，憑什麼我不能住！”
“沒那個命就住不了。”
兩父子又要吵起來，白浩俞一眼一個，“你們是不是要繼續吵下去，我們給你們騰地方？”
這下兩人才安靜下來。
“嫂子，你繼續。”白浩俞說。
明落塵說了聲不急，她讓白浩寧重新放好牌位，等白家幾人重新上了香，她才拿著羅盤帶著人開始踩穴。
院子的範圍不算小，明落塵踩了幾處後停下，“我一個人做不完，得再找人過來，費用另算。”
“錢不是問題。”
有了白慶的話，明落塵把崔子陽等人喊了過來。
天色暗下來之前，白家這一處院子就踩出了九個墓位，而且挖下去之後，沒一個空的，都埋了人。
白老爺子這下也有些挺不住了，每看到一具屍骨就抖一下，最後還是靠坐著才沒有暈過去。
白慶的身體情況不允許他情緒大起大落，明落塵讓他不要圍觀他偏不聽，於是時不時暈過去也是挺煩人的。
白浩俞和白浩寧兩兄弟則是白家最淡定的人，至於已經回家的白慶的妻子和小兒子沒有圍觀的資格，他們被攔在了房子裡。
九處挖到第八處的時候，這一處是明落塵和崔子陽以及崔小小挖的，三人的速度不慢，挖出來東西不單一具屍骨，還有一個陶罐。
陶罐密封得很好，明落塵和崔子陽看到陶罐就先讓崔小小離開，他們兩人留在坑裡。
“你來還是我來？”崔子陽問。
明落塵做了個讓的手勢，“這個你來，最後那個我來就行。”
崔子陽開罐，裡面是一罐子黑液，散發出腥臭的氣味。
他讓明落塵看了一眼，正要蓋上蓋子的時候被阻止了。
“不看看裡面的東西？”
“你確定要看，你不是都知道了嗎？”
明落塵既然開口，崔子陽知道她必須要看完才行，他只能從身上抽出一對巴掌長的類似筷子的細棍，拉長到可以在罐子裡攪動的長度固定，把沉在罐子裡的東西挑了起來。
黑乎乎的一團東西，黑色的液體滴落下來後能隱約看到一些褐色的東西，但最吸引人目光的，是逐漸顯露出來的髮絲。
崔子陽把東西放回罐子裡，“這東西不應該在這裡。”
明落塵同樣贊同，“你封好帶回去處理，最少十年的雞血。”
九處只剩下最後一處，這一處明落塵沒動手，她在等。
白浩俞站在她身邊，“剛才那團是什麼東西？”
“死人，不然你以為是什麼？”
“不像。”
“有什麼不像，裡面全是屍水，你試試在屍水裡泡那麼久。”
白浩俞看著明落塵，非要一個準確的答案不可，“嫂子，我們一個部門的，你不能連同部門的人也騙吧？”
“騙你有錢？不過那東西也有另外的名字，風水鬼。”
風水鬼，礙風水的東西，不人不鬼。
白浩俞聽完明落塵的解釋，“會是我們白家自己做的嗎？”
“斷子絕孫的事情，你會做嗎？行了，你去看著老爺子吧，最後一個要挖出來了。”
不同於前面的八處，最後一處，也就是白昀的葬骨之地就顯得合乎常理一些。
雖然沒有墓碑，至少棺木是上好的沉陰木，上面的雕刻栩栩如生，即便埋了一百多年依然完好如初。
明落塵讓崔子陽先不急著開棺，倒是白慶似乎忘了害怕，不斷催促開棺。
“這樣的情況，不用挑時辰開棺吧？明小姐還想等什麼，時間不早了。”
“等這裡面的人。”
明落塵的話嚇得白慶又是一陣哆嗦，他還想開口，被白老爺子一柺杖打了過去。
“都讓你多閉嘴少說話，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明落塵豎起一根手指點在嘴上，“噓，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