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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幽深，繞城高速上，一輛酒紅色的敞篷跑車疾馳如電。
駕駛座上，張雲鋒叼著香菸，面色沉冷。白依笙半躺在汽車後座，咬牙切齒的從傷口裡挑出一粒粒碎石和木屑。半洩的春光引得一路上的車輛左搖右晃。
“所以，現在周慕是去獨戰季玥了？我有種很危險的預感。”
“嗯……當時我們認為必須做好你失敗的準備，我負責確認你的情況，他為我們博得籌碼。如果什麼都不做，與等死無異。”
張雲鋒點頭:“這確實是當時情況下的正確判斷，但如果，我是說如果，周慕沒回來怎麼辦？”
“沒回來……當然是……向局裡搖人!”
她從肩部扯出一根又寬又糙的木片，帶出一根根肉絲，丟在車內。然後癱在那裡k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既然周慕的判斷是正確的，行動是必要的，那自已還能多說什麼？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支援和祈禱。
總不能像個小女人拉著他死不撒手，哭著叫他別一個人去吧。
車燈閃過她蒼白的面，她無聲的笑了一下，目光卻愈發憂慮。
張雲鋒頭也不回:“周慕與慈母教頗有淵源，他不回來，有死了的情況，也有活著的情況。”
白依笙臉立刻沉下:“雲鋒，當初要把他拉進調查局的人是你，讓他調查慈母教的也是你，叫他去接觸季玥那嬌滴滴小美人的更是你。現在你又說這種話，不覺得自已太反覆了嗎？”
“我並非不信任周慕，但這世上難以把控的事實在太多。另外，”張雲鋒停車，落在一家火鍋店路邊，下車繼續說到:“在你住院的時候，我與周慕去了一趟青山監獄，當時我們就猜測，慈母教裡有人能影響心智。”
此刻白依笙已清理好身上最後一處傷口，正往上面撒白藥。張雲鋒一剎車，她手一抖，整瓶白藥便全糊到了她臉上。但她並沒有立即擦臉，而是愣在那裡，陷入了思索。
“現在結合周慕提供的情報，你可以儘可能的往最壞處猜測。”
“……”
“不敢想？還是不敢說？”張雲鋒笑了笑，不過他的笑聲聽起來相當乾澀:“若蕭開芳的能力真的是大範圍操縱人心智的話，靠人多未必就能對付他。”
……
火鍋店人聲鼎沸，熱辣沸騰的香氣刺痛著人的神經。兩人進店上二樓進入一間雅間。
包間內一張大圓桌，桌上擺著一個鴛鴦火鍋，四周圍滿了毛肚黃喉之類的菜品。桌子那頭坐著一個體重超過三百斤，身高超過一米九的大胖子。大約四十歲上下，面板黝黑，五官和藹。
“老張，你臉色很難看。以前我從沒見過你這樣。”他這般招呼張雲鋒，隨後又想了想，抽出兩張椅子 ：“算了，先吃，邊吃邊談。”
張雲鋒也不客氣，坐下來就把一盤肉往紅湯裡趕。
“石蒜，這位是大食，大食，這位是石蒜。”
張雲鋒簡單介紹，白依笙卻是揣著手坐在一旁一動不動，只是略微頷首。看起來既沒胃口，也沒心情。
而代號為大食的胖子看了眼白依笙。也只是隨意的點點頭，道了句“你好”。畢竟在詭秘的世界裡。人與人相互提防才是常態，即便是同僚之間亦難以例外。
張雲峰又說:“你的搭檔——大相，已經落入了敵人手中。”
胖子一愣:“敵人？”
“今天李琦和我攤牌了。他們是敵人。不過對於他們的目的，我還不甚明確。 ”
大食一筷子撈光了張雲鋒下進鍋裡的肥牛，連油帶水的胡亂的塞入嘴裡。他不覺的嗆也不覺得悶。甚至臉上也難看出表情。
“那大相？”他吐詞不清的問。
白依笙一聲清咳，慢慢向大食說出了她這幾天得到的所有情報。大食咬著筷子，一時沉默不語。
過了許久。他才緩慢開口：“那你們不該這麼輕易約見我的，太危險了……”
白依笙皺眉，正欲開口。大食又說道。
“說不定眼前的我就是大相假扮的。”
“大相的變化只徒具其形，我記得她一直很怕燙……”張雲鋒說著，又從懷裡摸出一支菸，但緊接著就被白依笙一眼瞪了回去。
“是，她還怕辣。”大食說著，又木楞的夾起一整盤鵝腸。
白依笙一時無言，然而正是此時。包廂內突然傳出一陣敲門聲。白依笙衝張雲鋒甩甩頭，示意他去開門。
房門開啟，門外站著一個清瘦的年輕人，衣衫破爛。裸露的面板上有凌亂的血痕。
“周慕！”白依笙先是欣喜，隨後擔憂。緊接著這兩種情緒全被警惕覆蓋。
他進來就倒在一張椅子上,拿起茶壺往嘴裡猛灌。
“周慕？”
他看了一圈四周的同僚，露出一個苦笑：“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
說著他伸出一隻手來：“我已經遇見過了大相，他扮作了季玥的樣子……我想，他再厲害也不能模仿我的能力。你們誰來試試？”
見白依笙和張雲鋒沒有動作，大食挑眉問道：“試什麼。”
“手給我，然後再想一種水果。”
大食伸出自已胖乎乎的大手。周慕單手難握，只能捏住他的一根手指。隨後開口：
“你的心很亂，根本沒有想什麼水果，你現在很想見大相一面。”
周慕說到這裡，臉上突然浮出了痛苦的神色，他急忙撤回手，捏著拳頭不發一言。而大食的面色則更是怪異，盯著周慕欲言又止。
白依笙目光略微柔和。長著周慕的臉又能讀心，不是周慕又是誰？既然他人回來了，就算被影響了心智，調查局也能想辦法。
就在她舒下半口氣時，她的手機卻在此刻突然響起。鈴聲是山根麻衣的《Rain》，只是這曾經最愛的歌曲此時卻變得異常刺耳，而手機上顯兩個字更是讓白依笙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來電人名稱——周慕。
她驚疑看向身旁那位周慕，燈光照亮了他半邊臉，他嘴角微微下撇，可看起來卻像是在笑。
他說：“不用這麼看著我，關心則亂嘛。”
……
雲城，雲大校外一處小旅館內，二樓201號房間。周慕方從浴室出來，他臉色蒼白，半身赤裸，溼潤的面板下血管如蠕蟲一般湧動。而他的雙眼，亦恢復了一隻蛇瞳一隻重瞳的怪異模樣。
他手裡捏著手機，耐心的等待白依笙接聽，可那邊卻遲遲沒有回應，直至自動結束通話。
房間另一頭則站著一個羞怯的女孩。她不敢看周慕，而且有些手足無措。
“啊，周慕，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明天再來看你……”
他望過去，女孩明顯的往門邊後退了一小步。他緩慢開口，嗓音無比虛弱又無比強硬
“不行，你哪裡也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