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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微之輕拍著欄杆，解釋道：“方才金秀秀的那首《揚州慢》，大家雖然知道有失誤。”
“但除了個別真的很懂曲藝的專業人士，其餘人是不知道這個失誤具體有多大的。”
“而周婉婉再演同樣的一首《揚州慢》，會讓那些人直觀的感受到兩人的差距。”
“方才給金秀秀投了花的人，為了不暴露自已拙劣的欣賞水平，便會下意識的給周婉婉投更多的花。”
“這是為何？”舒定方聽得一愣一愣的。
“呃……”
我總不能和你說這是心理學吧……陳微之想了想，笑道：“你可以理解為，人們都會下意識地去彌補自已犯過的錯。”
“就比如老舒你今天因為疏忽，放走了一名逃犯，捉逃犯時，你就會下意識地比其他人都要賣力。”
“哦……”舒定方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兩人說話之際，周婉婉的演奏也開始了。
“淮左名都，竹西佳處……”
琵琶優美旋律如山澗流水，動人心絃。
女子悠揚婉轉的歌聲如春風拂柳，聽得人如痴如醉。
周婉婉一曲唱罷，場間眾人依舊沉浸在那悽美渺茫的旋律和歌聲中。
半晌，不知是誰帶頭鼓了一聲掌，緊接著，整座教坊司掌聲雷動。
儘管很多人還是忌憚張麻子的存在，但陸陸續續的有人不停地往臺上扔花。
在金秀秀的烘托下，周婉婉的這首《揚州慢》簡直是天籟。
因此，收到的鮮花，也出奇的多。
二樓，陳微之和舒定方對視一眼，都不由得鬆了口氣。
按目前的情況來看，周婉婉這出其不意的一出針尖對麥芒，取得的效果是非常顯著的。
奪得“四小花旦”，甚至是拿下花魁之名，也很有希望。
包廂裡，金秀秀咬牙切齒，歇斯底里地咆哮著。
“周婉婉這個賤人，分明是故意讓我難堪。”
“來人，給我補妝。”
“還有，去，幫我把田員外請來包廂。”
“就說我有事要找他商量，事成之後，必有重謝。”
她輸誰都可以，絕不能輸給周婉婉。
特別是方才從楚雲鋒口中得知，張麻子拋下她，就是要去找那周婉婉時，她對那個整日哀哀慼戚的女子更是恨之入骨。
婢女神色猶疑，小聲勸道：“姑娘，真的要去請田員外嗎？”
“張將軍不是請了魏遠公子，何禾子，以及陸先生三位相助姑娘嗎？”
“要不還是算了……”
原來，那位田員外也是個非常擅詩詞的大才子。
多年來，曾屢次在長安城的各大詩會里拔得頭籌。
因此，雖然科舉始終沒有高中，卻也被朝廷授予了員外郎的散官。
只是此人年紀大了些，又出了名的好色，有捆綁虐待女子的怪癖，一向不受姑娘們待見。
甚至，教坊司裡的一些姑娘聽到他來了，都會刻意躲起來。
所以，婢女才會忍不住出言相勸。
金秀秀咬了咬牙，神色裡透露出一股哀怨之色。
“管不了那麼多了！”
“張麻子把我送給楚雲鋒那傢伙時，便靠不住了。”
“我必須要有自已的手段。”
“去，請田員外。”
那婢女不再說什麼，應聲而去。
……
花魁大賽進行到白熱化後，教坊司內也越來越多的人湧了進來。
大廳之中幾乎已經找不到什麼位置。
所有人都很清楚，在各位佳人們聲樂歌舞暗中較勁後，這場花魁決選真正的較量才正式到來。
那就是花魁大賽的重頭戲，詩會。
這個環節，最大的看頭莫過於姑娘們能找到多大份量的才子替自已上臺打擂。
那些才子們又有哪些出圈的詩篇新鮮出爐。
很多後面來看熱鬧的，就是衝著這個環節來的。
相比於詩會的熱烈，姑娘們粉墨登場，更多像是詩會的開胃菜。
在一個崇武的天下，依舊保留著對詩詞文章同等的熱情。
這便是長安城的風流，這便是這座天下第一雄城獨有的風韻。
……
“等等的詩會的事就全仰仗諸位了。”
教坊司二樓角落裡的一間包廂裡，張麻子罕見地放下身段，對著面前三個文士恭敬行了一禮。
這三人不是別人，正是長安城裡風頭最盛的幾個大才子。
去年以一首《詠月》名動長安的魏遠，稷下學宮的少年天才何禾子，以及江南名士陸無奚。
“我的要求很簡單，不要讓周婉婉進入前五。”
“至於這五個人誰能拿到花魁，都無所謂。”
“事成之後，必有厚報。”
“張將軍客氣了。”魏遠，何禾子，以及陸無奚三人分別回了一禮。
接過張麻子手中的名單，走出了包廂。
一旁，楚雲鋒輕輕皺了皺眉：“你就這樣放棄那金秀秀了？”
“相比之下，那蠢貨的《揚州慢》差太多了，保不住的。”
張麻子饒有興致地瞥了一眼楚雲鋒：“怎麼，楚兄心疼了？”
楚雲鋒冷哼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
“鐺！”
又是一聲巨大的銅鑼聲響起。
一名教坊司的主事在眾人的矚目下，緩緩走上舞臺，開始宣讀起詩會的規則。
陳微之大概聽了一下，直直把他聽樂了。
這所謂的“詩會”，比的竟然是詞。
才子們支援哪個姑娘，就走到中間舞臺上，大聲朗誦出為那姑娘寫的詞。
場間所有人，可以按照自已的聽感，斟酌要不要往臺上扔花。
而扔上去的花，會算到那姑娘的名下，進行最終的花魁決選。
才子們的詞，則會有人專門抄錄下來，掛在舞臺四周，給眾人傳閱點評。
教坊司也會請一些大儒來品評眾人的詞。
若有上佳者，則會讓姑娘們當場將這詞唱誦一番。
好給那些錯過了這首好詞的人重新送花的機會。
還有就是，才子們寫的詞，竟然不限主題，不限格調。
只要你認為自已的詞好，寫什麼都可以。
但所有的詞作，都必須在亥時之前（晚上九點）完成。
亥時一到，教坊司便會宣佈這一次花魁大賽的新花魁，以及四小花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