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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婉婉抬起頭來，映入眼簾的，卻是一顆惹人注目的痣。
她明顯愣了一下。
因為這顆痣的主人，她認得。
張麻子？
怎會是他！
說起來，她與這個張麻子，也算是舊識。
當初她還沒有被沒入教坊司時，張麻子家與她家是鄰居。
兩家祖上雖說沒有什麼特別大的交情，但府邸挨在一起，正所謂抬頭不見低頭見。
一來二往的，兩家便有些熟絡起來，來往也頻繁了些。
她的父親與張麻子的父親都是好酒之人。
偶爾嘴饞了，便會約在一起喝上一點，順便手談幾局。
她和張麻子，便是這樣，也有了不大不小的交集。
甚至拜年的時候，她也會懂事的喊上一句“張哥哥，新年好”。
但隨著張麻子入了南衙十六衛當差後，兩人見面的次數便又少了起來。
直到她十四歲那年，張麻子不知道害了什麼失心瘋，突然帶著聘禮上門說要娶她。
父親來詢問她的意見，她不同意。
在她心中，一直都把張麻子當成鄰家哥哥看待，從來沒有什麼男女之想。
周家是書香世家，周婉婉從小便受到詩書的薰陶。
她一直想嫁的人，是那黃金榜上有名的風流才子。
張麻子求娶不成後，兩人便鬧了彆扭，再無往來。
再後來，她父親便因為開罪了皇后娘娘，被髮配了邊境。
而她，則是被沒入了教坊司，淪落為以色藝取悅人的清倌人。
張麻子也算個有心之人，得知她落難後，便時常有來照拂。
只是，初時，張麻子每每來找她，都是飲酒彈唱。
偶爾也說一些過往之事，也算是言笑晏晏。
但好景不長，沒過多久，張麻子竟然舊事重提，要她嫁給他，這次還是做妾。
周婉婉自然是不同意，她還是想著有朝一日可以給自已贖身，嫁給一位心儀之人。
張麻子再次求娶不成，便打算用強的。
她慌亂之中，隨手抓了個酒壺砸了張麻子的腦袋，二人從此交惡。
張麻子也很長一段時間沒來過教坊司。
沒想到，今日竟然再一次遇上了。
周婉婉下意識地想要轉身，躲到一邊去。
卻聽到張麻子搶先開口喊住了她。
“婉婉，好久不見。”
周婉婉見逃不了，只好硬著頭皮答了句：“張校尉，許久不見。”
“婉婉，你我之間又何必這樣？”張麻子對於她的稱呼明顯有些不滿，語氣中隱隱透著一股慍怒。
“張校尉說笑了，你我之間本來就是如此。”
她不冷不熱地應了一句，然後福了一禮。
“婉婉還有事，就先走了。”
她並不想再和張麻子多說什麼，轉身就要離去。
張麻子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婉婉，做我的小妾吧。”
“我現在已經不是校尉了，升裨將了。”
“只要你一句話，我便把你贖出去。”
“放手！”周婉婉有些驚慌失措，下意識地猛力掙扎起來。
沒想到過了這麼久，張麻子還如此孟浪。
見掙扎不掉，她直直盯著張麻子，冷冷道。
“張校尉……不，應該是張將軍，你應該很清楚，這裡是教坊司。”
“皇帝陛下曾金口玉言，只要教坊司的姑娘們不願意，誰也不能強迫我們做些什麼。”
張麻子見她搬出皇帝陛下來，臉色陰沉：“婉婉，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你有想過，得罪了我，會是什麼後果嗎？”
“什麼後果？”周婉婉直視著他，竟然絲毫不懼，與他針鋒相對。
“放手！”
“好好好！”張麻子一連說了三個“好”，憤怒地把手甩開。
他嘴角微微上翹，身體前傾，壓低聲音道。
“你這一次花魁大賽應該很難進前十六吧？”
“我看你明年吃穿用度削減後，還有沒有如今的底氣。”
“據說，最下等的清倌人，可是要出來接客的。”
這是一句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周婉婉猛的抬起頭，一瞬間恍然大悟。
“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做的！”
難怪自已的表演反響那麼好，都沒有收到花。
也難怪那些才子們明明都答應了，卻又臨時不肯來了。
張麻子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乾脆也不裝了，他摸了摸下巴的小鬍子。
“沒錯。”
“是我讓人不許給你扔花的。”
“也是我威脅那些才子不讓他們來的。”
“婉婉……”他一副“我吃定你了”的樣子看著周婉婉，“你願意也好，不願意也好，逃不了的。”
久別重逢的“青梅竹馬”，並沒有像很多話本里的故事那樣，執手相看淚眼，而是一次不歡而散。
周婉婉抱著琵琶跌跌撞撞跑回了房間。
中途還遇上了金秀秀，金秀秀譏諷她道。
“哎呦……這不是我們婉婉大美女嗎？”
“怎麼，知道自已進不了前十六，就自暴自棄了？”
“別以為你裝出這副哀哀慼戚的樣子就……”
周婉婉沒有等其說完，便“啪”一聲關上了房門。
金秀秀臉色鐵青，眼神陰冷，氣得是咬牙切齒。
最後丟下一句“你給我等著”的狠話，甩袖而去。
另一邊，張麻子看著周婉婉遠去的背影，同樣丟了一句狠話。
“臭婊子，你給老子等著。”
楚雲鋒不知何時也出現在了此處。
他雙手抱著長刀，饒有興致地看著張麻子。
“張兄，這妞可犟得很啊。”
“不用些特殊手段，可沒法讓她就範。”
“哦？”張麻子眼睛一亮，邁步來到楚雲鋒身邊：“你有法子？”
“我有一種藥，溶於水後，無色無味。”
“只要飲上一小口，便是一頭牛，也會馬上暈倒，雷打不動。”
“我可以幫張兄把此藥放在那女子的杯中。”
“等那女子暈倒後，張兄便可以進入其房中，抱得美人歸。”
“不知你意下如何？”
“好。”張麻子沉聲道：“不知雲鋒兄所求為何？”
楚雲鋒哈哈大笑道：“張兄果然是個聰明人。”
“我這個人沒有什麼特別喜歡的東西，唯一的嗜好，就是殺人。”
“聽聞南衙裡面，關了不少汪洋大盜，其中不乏有下三境的江湖莽夫。”
“我想張兄給我弄兩個出來，過過手癮。”
張麻子沉吟道。
“這事可不好辦。”
“南衙裡面確實有不少汪洋大盜，但大多都只是犯了偷竊罪，不至於斬首。”
“刑部時常也會有人來點名查人，要弄幾個出來……”
“哦？”楚雲鋒眯起眼睛：“張兄不願？”
“那姑娘可是真不錯哦。”
張麻子聽到咬了咬牙，終於下定了決心。
“只要你能替我辦成此事，我便幫你就是。”
楚雲鋒哈哈笑道：“爽快。”
“張兄就安坐在大廳，等我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