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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陳微之有些無奈。
他現在只剩下七十兩銀子不到，要想換宅子，已經是不可能。
好在對方也不完全是蠻橫無理之人，說不定還有什麼迴旋的餘地。
“好啦，不說這個了。”
“舒大哥，昨日和你說的美人莊一事，你可打聽到什麼了？”
“嗯。”舒定方放下茶杯，神色有些興奮：“正想和你說這事呢。”
“那美人莊應該就是南莊。”
“這事是這樣的……”舒定方不待陳微之發問，便主動娓娓道來。
原來，大約在六七年前，長安城南莊最大的莊院搬來了一位神秘的住客。
那住客來了半年多，始終都沒有邁出過院門一步。
人們只能從其婢女僕役購買的日常用品，以及院子裡偶爾傳出的美妙動人琴聲和歌聲中，隱約的猜測，住客是一位女子。
直到次年春，南莊的十里桃林，三千桃花花開一時，那位神秘的住客終於出了院門。
人們這才發現，那位神秘的住客，竟然是一位風華絕代的大美女。
當時，在南莊賞花的，還有一位京都有名的才子。
那才子恰好也看到了這一幕，整個人都不由得看痴了。
回家後，那才子竟然一病不起。
好友們紛紛上門探望，這才得知，那才子是害了相思病。
出言寬慰之餘，也不禁好奇，他究竟是看到了什麼樣的女子，才會如此失魂丟魄。
那才子答曰：“彼時正值溫暖春日的午後。”
“春意盎然，春風拂面。”
“我抬起頭，便看到了一個天上仙子，正站在三千桃花裡對我回眸一笑。”
才子佳人的故事，向來最是受市井百姓們津津樂道。
這件事，很快便在長安城裡傳了開來。
整個長安城的人，都知道了都城南莊，有一位絕世而獨立的大美女。
就連松風閣的那位白衣僧人，也慕名而來，替那女子畫了一幅畫，收錄在松風閣的天下美人圖中。
都城南莊，從此便得名，美人莊。
陳微之恍然，原來是別名，難怪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這件事當時確實是轟動一時。”舒定方繼續回憶道：“而且，我想起來了，那個才子，好像就是博陵崔氏的。”
“說不定正是你口中的那位崔先生。”
“嗯。”
一代才子為了美人，衝冠一怒走邊疆，確實有可能。
陳微之忽然想起了什麼，臉色古怪道。
“我說老舒，既然轟動一時，昨兒問你，怎的沒印象的？”
他現在和舒定方已經非常熟悉，稱呼上也隨意了起來。
“呃……”舒定方尷尬地撓撓頭：“其實我是聽過的，只是過去了六七年了，太久便有點忘了。”
“而且，我只聽到了故事的前半段，得名美人莊的那一段，卻是沒聽著。”
“……”
陳微之一連喝了三口茶，平靜了下思緒。
“可惜了……”舒定方嘆了口氣：“現在知道了南莊便那是美人莊也沒用。”
“嗯？”
“為何？”
陳微之有些愕然。
舒定方也喝了口茶道：“聽說那位美人莊裡的美人，早些年便搬走了。”
“搬去哪了？”
舒定方攤了攤手：“這個就真的無從得知了。”
陳微之有些欲哭無淚，沒想到忙碌一場，最後竟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老崔啊，你這情書可真不好送！
……
謝過舒定方後，陳微之便打算親自去那南莊看看。
舒定方也偷溜著跟了出來。
兩人很快便來到了南莊，也看到了當年那個美人居住的莊院。
如今已經荒廢多年，殘垣斷壁，雜草叢生。
院子裡隱約還能看見有幾株大桃樹，正欣欣向榮。
想來應該是那位美人親手所植。
陳微之並沒有走進院子，而是隨意地坐在了莊前的一個茶攤。
點了壺茶，便和茶攤的老闆隨意閒談了起來。
那老闆祖孫三代都是在這做那賣茶生意的，見識卻也不凡。
兩人一聊便是一個多時辰。
直到舒定方聽得昏昏沉沉，打起瞌睡來，陳微之這才結了賬，離開了美人莊。
……
回去路上，舒定方有些納悶。
“陳兄，你不是說要去那美人莊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嗎？”
“怎的連院子都沒進，就擱那閒聊起來了。”
他現在也完完全全把陳微之當成了朋友看待，連稱呼也由客氣的“陳兄弟”變成了“陳兄”。
陳微之故作神秘道：“誰說要進院子才能找到線索的？”
“我剛才已經問到了我想問的了。”
“哈？”舒定方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憨憨道：“我方才實在太困了，沒忍住打了會瞌睡，你問到什麼了？”
陳微之也不賣關子了：“茶鋪老闆說了，當年那女子的吃食都是下人專門從望月樓帶回來的。”
“而她穿的衣衫是出自雲繡坊，用的是醉花蔭的胭脂，喝的茶是御茶館的茶。”
“婢女有十來個，護院下人更是半百之多。”
“最後搬走的時候，似乎還來了一些腰佩陌刀的大漢。”
舒定方瞪大了眼睛，愕然道：“這茶鋪老闆見識竟然如此不凡？連吃食是望月樓的，衣服是雲繡坊，胭脂是醉花蔭，以及喝的茶是御茶館的都知道？”
要知道，這些零零總總，亂七八糟的東西，就連他也區分不來。
“倒沒有。”陳微之解釋道：“那吃食出自望月樓是他親眼見到的，而那茶是御茶館的茶則是他聞出來的。”
“至於衣服是雲繡坊的，胭脂是醉花蔭的，這是我根據他的描述，猜出來的。”
舒定方這才恍然，可不一會，他又納悶起來。
“我說陳兄，那女子如今都不在了，你瞭解這些幹嘛？”
“即便是想幫那位崔先生抱得美人歸，也得找到人才是。”
陳微之笑道：“我且問你。”
“整座長安城，能常年用得起這些東西的女子多不多？”
“肯定不多啊！”
舒定方下意識道：“望月樓是長安城最好的酒樓，一頓飯菜下來，沒有二十兩起步是不成的。”
“御茶館可是當年太宗皇帝陛下親賜，傳承數百年的老字號，一兩茶可抵一兩黃金。”
“雲繡坊的衣衫向來都是只供宮中使用，偶爾有對外出售，價格都是高得嚇人。”
“而且往往一出櫃檯，便會立即被搶購一空。”
“至於醉花蔭的胭脂，最普通的一盒也要十兩銀子，上等的胭脂更是賣到百兩，甚至更高。”
“不瞞你說，兄弟我這麼窮，也是因為家中有一敗家婆娘，整日沉溺於那醉花蔭的胭脂水粉。”
“嗯。”
“不錯。”
陳微之點頭道：“那你現在想到了嗎？”
舒定方這次真懂了：“能常年用得起這些東西的府邸，整座長安城，應該不會超過三十座。”
陳微之提醒道：“別忘了，那婢女下人的規格。”
“那就只剩下當紅的那幾位紫袍大佬了。”
“嗯。”
“不錯。”
陳微之眯起眼睛：“不過，你還忽略了一點。”
“什麼？”
“那些腰佩陌刀的大漢會是什麼人？”
舒定方似是想到了什麼，眼睛瞬間瞪得大大的，顯然有些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