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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師父走出來福叔家時，天邊已經泛起了一抹魚肚白的樣子。我估摸著這個時候也應該是到了早上四五點鐘的了。若是在夏季，這個時候，天色已經亮了。
由於來福叔家這麼一鬧。村裡的很多人家都難以入睡，沿路許多家都亮著燈。
我和師父沿著村裡的黃土路往前走，心裡卻一陣一陣不舒服。
“師父，來福嬸兒死得真冤。”我走了幾步之後，還是忍不住說。
說實話，我對來福叔和來福嬸兒的印象挺好的。他們這樣良善的人，原本應該奔個好光景才對。卻沒想到落了這樣的一個下場
“這一世你看她這樣許是會覺得冤，但若是你將她的前世拿來一併看，便會知道一切皆是因果迴圈。大道使然。萬物眾生，誰也逃不出去……”師父又開始給我講，那些我聽不懂的大道理。
“師父，你說會不會真的是那隻蛇妖在作亂？”既然聽不懂，那麼就沒有再聊下去的必要了，所以我急忙果斷的轉變了話題。
“現在看來，八成是。”師父表情嚴肅。
“那師父，若真是蛇妖，那少說這傢伙的道行也有上千年了，師父您有把握嗎？”我這話好像有點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意思。但是，說實話，我是真心擔心師父。這麼多年，他其實已經和我的父親差不多了。
我從小沒怎麼念過書，好不容易在山腳下的一所中學混了個初中畢業證之後，便跟著師父在外面擺卦攤。
說實話，剛開始時，我也一度認為我們這個行當大多數是靠哄騙，所以，當初師父和師孃教我那些畫符時，我並沒有多麼在意。但是經歷了廟村這件事，我才知道，其實，師父是有真本事的。也是有使命感的。再說煽情一些師父是有人間大愛的。
當然這種話，我只能自己在心裡說說，絕對不會當著師父的面兒說。免得他驕傲。
“別說是上千年，就是幾百年的妖精，我也沒有把握。你記住，任何一個道人他在沒有遭遇對手的時候，都不敢說自己是完全有把握的。畢竟這裡面有太多的變數。”師父說道。
“師父，你說我適合幹這行嗎？這段時間跟著你做這個，還別說，我真覺得挺有意思的……”
“挺有意思？丫頭，單衝你這話，你就不適合這個行當……這行從古至今都是助人解難的，生死攸關的事情，怎麼能那樣隨意的信口開河？”師父最願意做得事情就是說教。難怪師孃老是罵他夫子……
“不過你這丫頭的骨相……哎，或許一切都是命數，相生相剋吧！”師父突然說了一句我完全聽不懂的話。
而此時，我和師父已經走至了後山腳下。
山這東西，白天看著巍峨，夜晚看著便有些慎人，而如今是矇矇亮的狀態，又是冬天，霧氣濛濛，看著多少有些神秘。
“走吧。上去看看。”師父並不魁梧，可以說，看起來還很單薄，若不說他的職業，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書生。
“師父，如果我們不是那蛇妖的對手，我們該怎麼辦？”我這人吧，腦子一熱什麼都敢做，可是一冷靜下來，就變得畏首畏尾。
“硬拼……”師父這兩個字直接將我的耳膜雷得生疼。
“硬拼？”這個答案可不是可不是我想要的……多少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師父，咱不行也別硬拼，俗話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是打不過咱就跑唄……這天底下又不只有您一個道士，您不成，總還有旁人……您想想師孃……您再想想……您現在還沒給我造出小師弟……”
“渾話！張嘴就亂說！你看你哪有一丁點兒姑娘的樣子？你這樣的，以後誰敢娶你？”
“不娶就不娶唄！反正有您養我！”
“我不死了嗎？”師父被我氣急。
“師父，您看蛇都能修仙，我看您要麼也修煉試試，萬一得道……”
“噓！別說話！”就在這時，師父突然對我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我急忙住口。也學著師父的樣子豎起了耳朵。
“有沒有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
師父問我。
“沒有。”我實話實說。
“走！”
師父沒理會我的回應，快步朝著山後的叢林走去……
師父的耳力比我好許多，這也是我近段時間才知道的。所以，我想師父一定是聽到了什麼聲音，所以，才會著急向後山的叢林跑去。
其實，這個時候，山上還是有野獸的，如狼，野豬一類的。所以，我一邊跑，一邊觀察周圍的情況。
漸漸地，我好像也聽到了一些聲音。像是有什麼在摩擦地面發出的聲音。
“前面有人！”師父攔了我一下，然後一閃身躲在了一棵松樹後面，我則一個急停，藏在了師父的身後。
“你看前面那個人像不像墩子？”師父低聲問我，同時指了指遠處的一個身影。
我探出頭，看向前面。單看那個背影確實有點像墩子。只見他正跪在地上，好像在挖著什麼。
“看起來像是……應該是。那件衣服就是他的。”
我看了一會兒終於確定。
我話音剛落，師父已經快步跑了過去。我急忙也追著跟了過去。
“墩子？”師父站在墩子身後喊了一聲。
可是，墩子卻好像並沒有聽到師父的聲音。還是在機械的挖著地面。
師父又緩緩從背後繞至他的身前。就在我以為師父會再次開口的時候，我卻發現師父面色沉重的皺起了眉。
我不敢吱聲，也緩緩繞了過去。
然而，眼前的情形還是讓我瞬間一個踉蹌，差點坐在地上。
因為墩子壓根不是在挖東西，他的手裡抓著一堆動物內臟。場面血腥，讓人不忍直視……
我又仔細看了看，發現周圍扔著的看起來像是一隻狼的皮囊。
只是，目測那隻狼也算是一隻成年的狼了，墩子是怎麼赤手空拳將他打死的？這實在讓人難以想象……
“願為君生，願為君死，願為君生 ，願為君死……”墩子一邊將那隻狼的皮肉分離，一邊嘴裡還在嘀嘀咕咕說著什麼……
“師父，他這是中邪了？”我捂著嘴，有點想吐。
“他不會是喜歡上誰，受了刺激了吧？可是，他還這麼小……他也太早熟了……”
“閉嘴！”師父狠狠瞪了我一眼。
“你仔細看看他在做什麼？”師父揚了揚下巴，讓我繼續看墩子。
我只好再次不情願的看向墩子。
只見墩子將狼的內臟剝離，然後扯下一些狼肉一摞一摞放好。而在那些狼肉前面還有規則的放著三堆黃土。
“這怎麼看著像是在獻祭啊？”
我好像終於看出了點名堂。
“他剛才是在向他要祭拜的人說話。你看，他還不停的磕頭！”
師父若有所思的說著。
“師父，他是不是在祭拜蛇妖？……師父你看！你看那裡！”我原本轉身與師父說話，可是，我一轉身，竟然看到不遠處，真的有一個類似於涼亭一樣的破廟，只是，已經完全倒塌，只剩下一些斷垣殘壁。
“那應該就是震蛇廟。它既然能夠鎮住那蛇妖，說明，它裡面還是有些名堂的。”師父看了一眼那破廟。
走咱們去那廟裡看看……
師父說完先一步往前走去。我急忙跟了過去……畢竟現在的墩子屬實有些讓人毛骨悚然……
然而，當我的腳步剛邁進廟裡的一瞬間，我突然莫名地感覺到一陣頭昏腦脹。胸口發悶……
“你看這牆上全是符文。”師父指了指那僅剩地一些斷壁殘垣。
不看那符文還好，一看，我更加覺得渾身不自在，就連呼吸都有些不能自如起來。
“師父，我難受，我先出去。”我沒來得及等師父回覆，便匆匆跑出了那寺廟。
然而，就在我跌跌撞撞，準備找塊兒平地歇歇的時候，我突然就感覺後脊背有些發涼。我膽顫心驚的緩緩轉身看向背後，我看到一個身量很高的穿著黑色長袍的男人就站在師父跟前。而師父卻好像什麼都沒看到一樣。
我想，他應該就是師父說的他看到過的那個神秘的男人，很有可能就是那蛇妖的化身……
我想提醒師父的時候，那男人忽然就將目光看向我。我被他嚇得頓時不敢吱聲……
然而，那男人看向我目光卻並不兇狠，似乎還帶著一絲畏懼……
我心裡頓時一陣疑惑。
“這裡應該就是那震蛇廟了。走，我們先去看看墩子。”
師父從震蛇廟走了出來，快步走向墩子。自始至終，那男人並沒有要傷害師父的意思……
“墩子？你醒醒！你娘不在了，如今你爹不能再沒有你！你醒醒，把那個東西趕出去！”師父走到墩子身邊，用手在墩子眼前晃了晃。
說實話，師父這樣我就有些不能理解了。
一個被上了身的人，你和他講道理？那不是對牛彈琴又是什麼？關鍵是，這樣做，危險係數還極高，離那麼近，很容易被他弄傷。
可是，我沒想到的是，墩子這一次聽了師父的話，竟然漸漸有了反應。
他緩緩抬起頭，看向師父。
而此時，天色已經大亮，我在亮光下清楚的看到，墩子的眼睛一隻正常，而一隻卻只有眼白。
這太詭異了，也太挑戰人的審美了……
好吧，審美這個詞不太準確，準確的說是，太挑戰人的忍耐極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