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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招魂(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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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過來福嬸遞給我的碗。和師父一樣臥了兩個雞蛋。只是比師父那碗多了幾片綠葉子。

“屋裡菠菜就這幾根了,我想著你是姑娘,定是愛吃點綠葉菜菜。”

來福嬸不好意思的說。

“謝謝來福嬸!我愛吃。”我知道來福嬸這是偏愛我。在農村這個時候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很少能吃上綠葉子菜。平日裡大多都吃些冬末儲存的蘿蔔,白菜,地瓜之類的。

“來福嬸,你剛才說的迷眼是什麼意思?”我心裡一直掛著這件事。

“哎,我小時候就體弱。趕著那天秋收,爹孃都在地裡忙活。我一個人擱家裡做飯。晚上的時候,我猛地聽到窯外面起了兩聲貓叫。我怕野貓禍害了糧食,就跑了出去看……可是,外面卻什麼都沒有。等我再回屋時,卻發現一隻烏黑烏黑的貓就坐在火臺上看著我……它這一看我,我竟就著了迷一樣。等我再醒過來時,衣服就被燒掉了一大塊, 胳膊也燒掉了一層皮……”

“那貓呢?那貓還在不在?”

我手裡挑著一筷子面停在半空中都忘了往嘴裡喂。

“不在了。我娘說,那不是貓,那是有人借了貓的身子過來找我尋仇……”

來福嬸說得很平靜。可是,卻把我聽了個熱血沸騰!看來,這裡一定還有故事。

“嬸子?那貓為啥要找你尋仇啊!”

我終於把一筷子面塞進了嘴裡。

“哎,那個年代哪家都苦,可是哪家都能生。就拿我父母來說,我已經是他們的第六個閨女了。父母想生兒子,可是連著生了六個都是閨女。養活不起送人都沒人要。於是,我們就飢一頓飽一頓勉強活著。那個時候,山上林子大,有東西。什麼狐狸,野雞,野豬都有。為了養活我們這些人,父親便偶爾上山打些獵物給我們打牙祭。我娘說,興許是動了哪個修行者的子孫,所以,才遭了報復。也是從那時候起我的身體便越發不好了。”

許是日子過去太久了。來福嬸說這事兒的時候沒有多少表情。平靜的很。

“可是,嬸子,你那麼多姐妹,憑啥那東西只報復你啊?”

我有點替來福嬸子打抱不平。

“我大姐不到四十就沒了。我三姐和我一樣身子弱。剛結婚生第一個孩子的時候就難產死了。那個時候她才23歲……哎,所以說,萬物皆有靈性。還是多行善事的好。”來福嬸說起兩個死去的姐姐,語氣裡不由得多了幾分傷感。

“我們家窮。他爹因為我的病拖累著。種了些糧食賣點錢,還不夠給我買藥的……所以,他爹偶爾也去山上打些野味。哎!我說了多少次,他不聽……你看這不……我們的孩子就出了事!”

“嬸子,你娃這事兒和來福叔打獵沒關係。我師父擺卦攤,有時候連著幾天不開張。我師父也會帶著我上山打野雞。來福嬸,沒事兒!你放心吧!我師父一定能給你兩個娃治好了!”

這人窮得都快吃不上飯了,哪還有那麼多講究,不得先活著嗎?說實話,我挺理解來福叔的。

“安平,吃完了沒!吃完來幹活!”師父過來送碗,聽到我和來福嬸子嘮嗑,便讓我去剪引路錢……

“哎。知道了。嬸子,我要去忙去了!你放寬心啊!”我說完,趕緊著吸溜吸溜的吃完了碗裡的一大碗麵,然後用袖子擦了擦嘴,便往供桌那裡給師父幫忙。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院子裡的人也越聚越多。有堂屋裡的那些孩子的家裡人,但是更多的是來看熱鬧的。

在農村裡,訊息傳的快。一家有什麼事,不出半日,整個村都會知道。

“一會兒男人們儘量迴避。女人年輕的最好也會迴避,年老的……若是身體不好的也迴避……畢竟不是什麼亮堂的事兒,若是各家再沾了晦氣怕就不好了!”

師父對著院子裡的父老鄉親拱了拱手說道。

我這個師父說話總是比較迂迴,其實他這話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閒雜人等一律迴避。

大家聽了我師父的話,雖然內心都想看看熱鬧。可畢竟怕沾染晦氣。於是也就紛紛散了。只留了幾個膽子大的男人和年長的婦女還站在院子外面不斷的探著頭,往裡面看。

“師父?為啥男人要回避?為啥年輕的女人要回避?”這個我就有些不明白了。

“男人陽氣重,女人陰氣重。這個時候都不適合大量聚集。影響魂魄找回來時的路。”師父悠悠地說道。

“師父,你看來福嬸子的病能好嗎?”

我心裡一直記掛著來福嬸子的事兒。她說自從那次事情之後,身體便越發不好了。我在想有沒有可能那次真的是有東西作祟,最後沒走利索,所以,來福嬸子這身體才會變成這樣。

“你這丫頭倒還有幾分菩薩心腸。不過人各有命,各人有各人的命數。這是她的命……”

師父一提到命運,我就感覺,這題無解。於是,乾脆又低下頭悶聲的剪起了引路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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