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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夏天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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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盛夏時節,陽光透過落地窗,落在絳紅烤漆色的地板上,露出點點斑駁,梧桐樹上的蟬鳴不斷。

正是晌午,烈日炎炎,巷子裡打牌的人也少了許多。

少年斜挎著包,黑色耳機纏繞在耳廓上,穿著白色的襯衫,領口微微敞開,露出白皙的鎖骨。

“阿婆,來瓶冰可樂。”

巷子裡的小賣鋪是周家開的,一直都是阿婆看管的,家裡的晚輩平常也會幫忙看店。

陸今安接過阿婆遞過來的可樂,仰頭喝了大半瓶,但卻依舊不能忘記剛剛發生的不愉快。

陸今安剛準備抬腳離開,卻倏地瞥見不遠處樹下的祝平安。

她坐在下象棋的大爺旁邊,一邊吃著冰棒,一邊給大爺出招。

少女素顏朝天,神清骨秀。面板白白的,眼眸透徹晶亮。頭髮烏黑而蓬鬆,綁了一個低馬尾。

“出這個。”

大爺聽了她的話出了炮,在卒的圍攻下,以出奇制勝取得了勝利。

對面的大爺反應過來也為時已晚。

“欸老劉,這丫頭也忒厲害了,這局不算啊,重新來重新來。”

劉大爺笑著揮了揮手:“不玩了不玩了,回去睡會午覺咯。”

一起下棋的人都接接二連三的離開了,只有祝平安還留在原地。

“怎麼下棋的人都走了,你還在這?”

不知何時,少年已經站在了她身後。

他故意尾音拉長,用懶散的聲調似笑非笑。

祝平安指了指面前的黑色風扇,不緊不慢道:“家裡風扇壞了,我不會修。”

瞥見她垂頭喪氣的模樣,陸今安偏過頭說:“找我啊,我會修。”

面前的少女黑眸忽然亮了起來,然後又半信半疑道:“真的嗎?”

“假不了。”

七月盛夏,瓦藍的天空沒有一絲雲彩,火熱的太陽炙烤著大地,一陣熱浪襲來。

少女反應過來時,陸今安便已經走了有一段距離了。少女只好小跑跟在後面追問著:“你知道我家在哪嗎?”

“放心,記性好著呢。”

九林巷的青石板路鑲嵌在房屋之間,被日光暴曬著,如同鑲著金色的陰影。

祝平安和沈知秋家挨著,兩人剛到達祝平安家時,剛好碰到出門的沈知秋。

沈知秋自然地遞給平安一個袋子,笑著同陸今安打招呼。

陸今安也禮貌回應著。

雙方都打過招呼後,沈知秋便以見舊友的理由離開了。

陸今安對這個人的瞭解除了上次春遊的組隊之外,還另外有所耳聞。兩人初中是一個學校的,他英語特別好,還得過市裡英語比賽的一等獎,那時候追他的人還挺多,只不過沈知秋都是禮貌拒絕。

陸今安接過少女的鑰匙,一邊開鎖一邊漫不經心道:“你倆挺熟啊。”

祝平安低頭看著懷裡抱著的一大袋新衣服,心裡覺得很溫暖,說話時語氣都很溫柔:“嗯。”

之前沈阿姨跟她提的事情,她一直都有放在心上,並且她當時是真的很想同意。但是越這樣,她心裡也越清楚,沒有誰會一直陪著誰,她越依賴這份親情,以後失去的也許會更多。

所以那天沈麗萍來找她的時候,她選擇了果斷拒絕。

沈阿姨似乎也預料到了,欣慰的笑著,可是眼裡卻閃著淚花。

其實沈麗萍很佩服祝平安,可是越這樣,她便越心疼眼前這個瘦瘦的女孩。

可是又放心不下,一把摟過女孩,語氣十分霸道:“既然這樣,我便尊重你的選擇,可我不管啊,我對你好你可不能拒絕啊,還有你以後遇到危險,也得及時喊上我和知秋……”

瞭解到祝平安的情況後,九林巷的街坊鄰居默默自發舉行了一場捐款活動,大夥兒都自願捐款,匯成的錢以“來自遠方”的匿名慈善人匯給了祝平安。

收到匯款的祝平安還以為詐騙,一旁的沈阿姨哄騙了好幾句才抵消她的疑慮。

一道“咳咳咳”的聲音打斷了祝平安的回憶。

祝平安家裡真的不算太大,從前的小破屋裡也在街坊鄰居的幫扶下變得乾淨敞亮。

“你先坐,我去拿風扇。”

“嗯。”

可是陸今安也沒老實坐著,而是倚在臥室門框上,環視著少女的臥室。

少女的臥室很乾淨,桌子上除了書之外,還有很多張畫紙。

祝平安將風扇從床旁邊的桌子上搬下來,然後又放到窗前的書桌前,對陸今安示意道:“請吧,大神。”

她率先彎起嘴角,其實她性格並不算愛笑,大部分她這人都挺冷的,特別是那雙眼睛,一貫都有種事不關已的通透冷靜。

少年低聲笑了,站直身後,優哉遊哉地開腔:“遵命。”

好似被調戲了一般的祝平安感覺她的心裡像是平靜的湖面被扔了一塊大石頭,還在泛著波浪,一圈又一圈。

陸今安在一旁琢磨著電扇問題,祝平安也配合著給他遞工具。

許是屋裡有些悶熱,少年的額頭上掛著幾滴汗珠。識趣的少女連忙從書架上拿下一把小蒲扇,輕輕給他扇風。

微風拂過,他額前的碎髮隨風輕輕曳動。他下頜線繃緊,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

他輕輕握著一旁少女的手腕,將扇風的方向轉向了女孩自已,聲線清潤,說話時語速不急不緩:“我不熱。”

約摸著過了十幾分鍾,風扇就能運轉了。

風扇吹亂了少女額前的碎髮,似乎是太熱,她的臉頰上染上了緋色的紅暈。只見側臉的她抿著嘴,笑吟吟的說著“謝謝。”

她下意識看向他,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他的目光已經挪到她的身上,漆黑微冷的眉眼近在咫尺。

愣了幾秒後,祝平安才連忙後退幾步,神色又恢復到初見時的淡然,開口又道了一句“謝謝”。

少年也連忙轉移話題:“你……喜歡畫畫啊?”

提及畫畫時,女孩的眸子倏地亮了起來,嘴角也不自覺的上揚:“嗯。”

陸今安慵懶地伸了個懶腰,長長地打了個哈欠,隨後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挺好。”

他抬起腳就往客廳走,身後的女孩不禁問:“你要走了嗎?”

少年站得筆直,身姿筆挺如松,隨後又轉過身,和女孩面對面站著。

“怎麼,不犒勞一下我?”

“怎麼犒勞?”

陸今安想了想,隨後指著地上的西瓜說:“請我吃西瓜。”

慵懶的夏日裡,蟬鳴不斷、屋外濃密的樹木枝條綠意盎然。

本來祝平安是打算抱著西瓜去廚房切開,但這個活卻被陸今安攔下來了,說讓她去拿著風扇去客廳。

許是怕尷尬無聊,祝平安提議看電影。

就這樣,不怎麼大的房子裡,兩人坐在沙發上,一邊吃著西瓜,一邊看著電影。

他們看的電影是《五尺天涯》,男女主都患有囊腫性纖維化疾病,為避免交叉感染必須保持六英尺的安全距離。兩顆孤獨的靈魂相遇相愛,一個看淡生死,一個卻想反抗命運,他們成為彼此的救贖。

而故事的最後女主得到了救治,男主治療無效選擇離開。

電影中唯一一次的接吻也是因為女主落水後男主情急之下的人工呼吸。

也許是他們的愛情過於感人,少女一直用紙巾擦著淚水。

“你覺得他們還會遇見嗎?”

“一定會的,上天會眷顧他們的”,陸今安在旁邊安慰她。

兩人收拾好西瓜皮,祝平安正打算送他離開,卻見他環臂站定在一側,面色從容,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外面下著大雨,你打算讓你的恩人怎麼回去?”

此刻雨水不斷地敲打著窗戶,發出沉悶而有節奏的聲響。

“我家有雨傘。”

說完,她便轉身去找雨傘。

看著女孩瘦小的背影,他的喉間溢位低低的笑聲。

陰雨天的巷子裡,人跡寥寥,略顯冷清。紛紛揚揚的落在青石板鋪就的路面之上,地面溼滑,石板縫隙間的斑駁青苔,變得愈發碧綠。

他們二人,一個撐著傘站在門外的臺階下,一個站在門內。

盈盈之間,祝平安看見少年握著傘的手指纖細如玉,因為用了力,便顯露出淺淺的筋骨來。

“平安,我今天很開心。”

他筆直地站在那,臉部線條流暢,星眸漆黑,鼻樑高挺,透著少年人的清俊。

她不吭聲,垂在身側的手指蜷了蜷。

陸今安盯著她,唇角輕扯了下:“我走了。”

少女眼神躲閃:“嗯……”

外面的雨勢漸大,隔了玻璃彷彿都能聽見嘩啦嘩啦的雨聲。玻璃窗上的水跡從絲絲縷縷,變成了磅礴的水幕,整個城市都溼潤起來。

“快回去,別淋著,還有,鎖好門。”

祝平安也很聽話,和他輕聲再見了之後,便關上了門。

臺階下的少年看到門關上後,才鬆了口氣。

他垂下眸看著手腕上的“福”字字樣的手鍊,濃密的黑睫在眼下投了一片陰影。

原來,夏天也可以不那麼枯燥。

夏天,和喜歡的女孩待在一起,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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