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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義，你真的要把這些田全都分給在上面耕種的佃農嗎？”李麗質問道，此時張義正在給她揉腳。
因為最近李麗質事務繁忙，一天下來經常感到腿腳痠痛，而現在張義幾乎就是岳雲欽定的小舅子。
於是岳雲的安排之下，每晚李麗質都會到張義這邊來探討如何治理領地。
“只有把地交給他們，這些地才是我們的。”張義答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李麗質沒有聽懂。
“在佃農看來他們只不過是換了個主人罷了，該幹嘛幹嘛。年到頭也只就為了那一口餬口的糧食”
張義說道，手上還在寫著什麼。
“如果我把田地分給了他們，他們有了自己的田產，他們的孩子可以在學堂內讀書認字。你猜如果那群世家想要收回田地會發生什麼？”
“民變”
李麗質腦中立馬就出現了這個詞，她很清楚一群沒有對未來希望的人是很好處理的。
但若是先讓他們看到希望，而後又想奪走，沒有一個人願意回到那種一貧如洗的生活，更別說張義還會讓他們的孩子認字。
“那你可就和那群世家撕破臉了。”李麗質說道，“你不用他們如何管理領土?”
“我為何要用世家的人？現在我的領土並不大，我一個人也管理的過來。何況有你帶來的那批人，再過段時日他們也就可用了。”
“那日後呢?萬一你需要管理更大的土地你難道還不用世家?”這件事有點超出李麗質的認知了。
皇家與世家共治天下，這幾乎是這麼多年來每一個皇帝的共識了。
“我反而要問你了，為什麼你認為世家之人可以管理好天下？就因為他們讀書認字?”
李麗質被張義一問也開始思考，她也注意到現在也是世家與皇帝共治天下，但天下並不安穩。
“因為皇家無法管理到全天下每一處，自然需要讓世家幫忙管理。”李麗質思考後答道。
“哦?這話是你老師教你的。”張義有些好奇。
“嗯，國子監內的教授都是這麼說的。”
“那是因為國子監內的教授都是世家之人，不是嗎？”
李麗質彷彿感覺到了什麼，但又隔了一層輕紗，無法確認。
“張義，你不妨說的明白些。”
張義聞言也放下李麗質的腿，以身從身後書架上抽出一本冊子。
“這不是簡單幾句能講清楚的，你先把這本冊子看了之後我們再討論。”
李麗質接過後翻看了一下。
《益州一城鎮內各階級的分析》
《世家在王朝週期內的左右》
《在領地上進行科舉的可行性研究》
李麗質發現有很多都是她從未聽過也從未看過的東西，但偏偏又是那麼的鞭辟入裡，一針見血。
“這些知識你都是從哪兒知道的？”
李麗質一瞬間覺得面前這個人彷彿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一般。
“實踐和思考。”
張義指的是自己的腿，又指了指自己的腦子。
“你還記不記得有段時間我天天往鎮裡跑，你們還說我是閒的沒事幹。其實那些天我一直在和城中各種人打交道。”
“如果要探聽訊息，你讓下人去不就行了嗎？”李麗質很是不解。
“我去城中並不完全是為了打探訊息，我是要了解城中百姓的生活狀態。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決定將田分出去。”
“你的意思是我看完這本書之後就能明白你為何要分田了。”李麗質緊緊的握著張義給她的這冊書，彷彿這書能解答她的所有疑問一般。
“應該是可以的。”張義對此也並不是很有把握，因為他在書中所寫的東西相對於李麗質所學的跨度太大了。
李麗質拿著書走了，張義則在桌案之前書寫起一份檔案。
《萬民侯領地人才選拔試行方案》
第二天，李麗質來了。
她來的時候衣冠不整，頭髮都沒有梳理，兩個眼睛有些發紅，黑眼圈掛在眼皮底下。
但她的眼中卻閃爍著從未有過的光芒。
“張義，要不你來當皇帝吧。”
這是李麗質見到張義的第一句話。此時張義還在吃早飯，聽到這句話之後直接把嘴裡的涼白開噴了出來。
“啥？我先問一下你昨天晚上是在看我的書吧？”
張義很難理解為什麼李麗質看了一晚上他寫的書會得出這個結論。
“對啊，我看了整整一個晚上才做出這個決定的。”李麗質回答。
“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麼想的嗎？”
張義現在非常想知道李麗質昨晚的心路歷程。
“我昨晚不是去看你的書了嗎？簡單來說，世家地主趴在王朝上吸血。當這個王朝不行時便換下一個王朝，因此世家千年不倒。”
“嗯。”張義認為李麗質的理解沒什麼大問題。
“然後我就想了皇家不就是天下第一的世家地主嗎？”
“嗯，可以這麼理解。”
“但是皇族又和一般世家地主不一樣，世家地主換了個王朝他們還是世家地主，但皇族換了個王朝可就得死絕了。”
“嗯。一般來說是這樣的。”
“然後你的書裡不是說最廣泛的人民群眾推動歷史的程序嗎？那我就想皇家依靠百姓的力量不就好了嗎？”
“嗯?你認為皇家可以依靠百姓的力量?”張義有點想不明白了，因為在他的印象裡面，皇家和百姓是兩個階級。
“一般來講是不行的，畢竟皇家也算是趴在百姓身上的吸血蟲。”
李麗質說道，隨即目光看向張義。
“但如果說皇家並不打算讓皇帝並不打算一直存在下去呢？”
張義好像明白李麗質的意思了。
“你的意思是利用皇帝的威信與百姓的力量來變法。”張義問道。
“也不全是，我很贊同你提出來的科舉制度，但是一旦開始科舉，第一批人才肯定還是那些世家之人。”李麗質說道。
張義點頭，這是必然現象，畢竟這年頭會讀書認識的不少都是世家之人，就算是寒門可不是普通百姓能叫的。
“如果朝廷沒有一個把握方向的，恐怕不出30年朝堂之上就又全是世家之人了。到頭來不過是又一個前朝罷了。”
“但你也不用讓我做皇帝吧？你那個叫李世民的弟弟難道不行嗎？”張義問道。
他前世有幸看過皇帝的作息表，如果你想史書上記載你是明君，那日子簡直就不是人過的。
況且他自己本來也就是個週期性心懷壯志的人，若是讓他獲得了皇帝的權利，他自己也不能保證自己不會變心。
“世民他的性子或許可以當個好皇帝。但我認為大唐需要的不是一個好皇帝，而是一套就算皇帝不好，百姓也能活得下去的制度。”
李麗質昨晚在看完張義的書後，只有一個想法。皇帝制度在這片土地上已經存在太久了。
她結合前世的記憶與歷代各個皇朝的興衰。她發現這片土地彷彿已經陷入了迴圈，如果不打破這個迴圈，這片土地恐怕只會漸漸沒落。
“你認為現在的現在的生產力可以支援你所想要的制度嗎？”張義提出來最重要的問題。
底層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這是一句很有道理的話。
在張義眼中這個這個世界在封建王朝的階段目前來看是沒有問題的，因為生產力還沒有達到可以質變的點。
“如果不可以，那麼張義，那你現在在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