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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匆匆結束，轉眼又是一年冬天。
杜蘇縮在屋子裡，透過落地窗看著外邊有一搭沒一搭飄著的雪，已經下了兩個多小時了，隨落隨融化的，硬是兩個多小時也沒有蓋上地面。
杜蘇沒有在賞雪，她只是在重複這段時間以來每天都會做的走神。
那件事過後，雖然家裡人覺得羞恥硬生生斷絕了往來，但與此同時，她得到的賠款，和陸爭用來讓她鬆口的錢，林林總總加起來也有一千萬。
這算是她喜歡陸歌煜這麼多年以來，他給她的唯一一點好。
不多時，雪停了。
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打斷她出神的回憶。
瞥了一眼，是外地的號碼，她隨手掛掉，那個號碼又停不住地打過來，杜蘇皺皺眉，拿起來接通，聲音冷淡。
對方是個年輕的男聲，“您好，您快遞到了請下樓簽收。”
杜蘇根本沒有網購什麼，她猶豫片刻，應了一聲，出門去樓下取。
樓下站著一個抱著紙箱的男生，聽到腳步聲回了頭，“您是陳女士嗎？”
杜蘇瞥了他一眼，視線看向那個箱子，“我不姓陳。”
男生有些尷尬地笑笑，“啊抱歉。”
杜蘇沒說什麼，捏著手機不耐地四處打量，卻沒再見到別人的身影。
這個送快遞的人去哪了？還沒到樓下嗎？
男生一邊偷眼看她，一邊不斷地無意識摩挲箱子的稜角，兩人站在一起，中間隔著幾步的距離。
杜蘇等得腳都凍麻了，終於沒了耐性，打通了剛剛的電話，很快，電話接通，她身後的男生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開始打電話。
杜蘇感受到手機接通的一下震動，脫口而出，“你到哪了？”
背後的男生聽到同樣的話從聽筒裡傳出來有些驚訝，他微微轉身，試探著應答，“您好……？你已經到樓下了是嗎？”
杜蘇也愕然回頭，兩人視線相對，杜蘇抿了抿唇掛了電話，“你就是尾號2210的快遞員是嗎？”
男生呆呆點頭，“您……不是陳女士啊。”
杜蘇猜到一個可能，“你打錯了？”
男生趕緊把介面翻出來看，果然，他撥錯了一位數字。
男生收了手機，滿臉歉意地鞠躬道歉，“真對不起真對不起，耽誤您時間了，還讓您等了這麼……”
杜蘇不想聽他說這些，男生話還沒說完，她轉身就打算往回走。
男生見狀上前一步把人攔住，“姐姐你等一下！”
杜蘇蹙著眉看他，“你還有事？”
男生有些手忙腳亂地把手機塞進兜裡，從另一個口袋裡費力地拿出一個毛茸茸的暖手寶來。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個，都是我的錯，您拿著這個吧，暖一暖。”
杜蘇有些感動，她盯著暖手寶，男生會錯意，主動解釋起這個暖手寶的來源。
“這個，本來是給女朋友買的，但是我們剛剛……分手了，呃，您別介意，收下吧，天挺冷的，真的很抱歉。”
杜蘇沒說話，接過那個暖手寶，一言不發地看著男生，男生拘謹得不知如何是好，胡亂擺擺手就走了。
路有些滑，男生走得急，一不小心蹭了一下，差點滑倒。
杜蘇扁了扁嘴，出聲叫住他，男生回過頭，杜蘇惜字如金似的。
“注意安全。”
男生一愣，而後咧開嘴笑了，點點頭，“您上去吧，再見。”
杜蘇點點頭，想要扯起一個笑容，可是因為很久沒有笑過了，竟然顯得有些生硬。
於是她放棄了，只是點了點頭。
男生看著她消失在單元門口，也轉過身往家裡走。
路太滑了，快遞不能送了，還是回家吧。
一陣寒風毫無預料得吹過來，他瑟瑟發抖。
真冷啊，天氣也冷，心裡也很冷，還有剛才的姐姐。
看上去也很冷。
……
春節。
杜蘇對過年沒有什麼執念，她一大早起來，人還在廚房裡煮東西，就被對面的敲門聲震得頭皮發麻。
應該是不知道對門的一家人出門了吧，敲得還挺起勁。
杜蘇不耐煩了，開門對著眼前的背影道：“他們不在家，別敲了。”
她喊完就想關了門，卻在那人轉身的一剎那停了動作——是那個雪天的男生。
“哎……？”男生顯然也認出她，有點靦腆地笑笑，“謝謝您哈，我不清楚他們出門了，我是來修電器的，那打擾了。”
杜蘇點點頭，下一秒，她原本應該在洗衣服的洗衣機忽然沒了聲響。
杜蘇：……
“等一下。”她忐忑地叫住正要往電梯那邊去的男生。
等男生回頭，她才張口，“我家有，需要修的，你來看看？”
男生顯然是意料之外，不過也沒拒絕，咧嘴一笑，“行啊。”
就提著工具箱進了她家，蹲在洗衣機面前心無旁騖。
杜蘇一邊看著時間等待著，一邊留意著鍋裡的東西，不知不覺間，時間過去大半。
男生起身收拾了工具，“好了姐，您試試？”
杜蘇點點頭，上前啟動了開關，洗衣機恢復正常，嗡嗡地運作起來。
她舒展眉頭，“嗯，好了，多少錢”
提到價錢，男生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半天，乾脆放棄了，“不是很大的問題，沒關係的，不用給錢。”
他說著就要走了，杜蘇把他叫住，環視一圈之後，在男生驚訝的目光中去冰箱拿了昨天買的蛋糕。
她塞進他懷裡，“抵消。”
男生有點哭笑不得，思索一陣，把自已剛買的春聯拿出來，紅豔豔的和整間房子的佈局相當違和。
他不好意思地擋了一下臉，“我沒什麼好東西，不過你家還沒買春聯吧？我看著沒貼……那這個送你？”
杜蘇本想說她不過春節的，可是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她已經太久沒有接受過其他人的善意，乍然有一個人寬容待她，她有些無法拒絕，故而伸手接過，說了聲謝謝。
男生又像上次一樣擺了擺手，幾步就走到電梯前，杜蘇無意多看，轉身回了房間。
往後的日子，杜蘇總是能遇見他，每次遇見兩人都會有或大或小的牽扯，可能只是點下頭打個招呼，也有時候會多聊幾句。
漸漸地，她知道男生總是打很多零工的原因——他只有一個奶奶，雖然他努力賺錢了，可是老人家還是去世了，現在他已經不那麼忙碌了，生活的重擔卸下，他面試了一家律師事務所，工作穩定。
頻繁地交集下，他們成了朋友，偶爾會一起見面吃一頓飯，但始終是平淡如水的交往，沒有任何一方有過任何一點出格。
直到他們認識的第三年，男生請杜蘇去家裡吃飯，像往常一樣幫杜蘇挑魚刺的時候，他剋制著緊張，若無其事道。
“挑魚刺這種事其實很榮幸的，做我女朋友吧，這樣我每天都可以享受這樣的榮幸。”
杜蘇頓住，淚眼模糊。
他們認識的第五年的冬天，結婚了。
杜蘇第二次穿上婚紗，這次她的新郎細心籌備著婚禮的每一個細節，面面俱到地邀請了每個朋友，然後彬彬有禮笑容可掬地陪在她身側，轉著桌子一圈又一圈地敬酒。
最後陪著她走過一年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