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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節 拾起碎片
凌晨三點。
林先生不停活動著小臂，沉思著什麼，又好像下了什麼決定。他起身進了衛生間，開始洗漱。
洗漱後在衣櫃裡翻找起來，取出自己最帥，捨不得穿的一身衣服。在化妝臺前翻找抽屜，拿出髮蠟、面膜，再回到衛生間整理。
白色襯衫，黑色馬甲，靚麗的西裝筆挺，皮鞋擦的閃亮。面部收拾乾淨，用刀片剃鬚刀舒舒服服的颳了個臉，一點素顏霜遮掉小瑕疵，頭髮背到腦後，一絲不苟。他笨拙的對著鏡子打著領帶，帶上一串手鍊後扣上手腕的扣子。他拉了拉高高的領子，照著鏡子不斷順著西服。
一切準備妥當，他小心翼翼的開啟一個盒子，裡面有兩個戒指，一個黑曜石的圓形戒指，一個不鏽鋼哭臉。
出發！
“踏踏踏。”皮鞋碰撞地面的聲音在陰暗的巷子迴盪。潮溼的地面，閃爍的路燈，深夜中一座金碧輝煌的酒店燈火通明。巷尾拐角處幾個醉醺醺濃妝豔抹的女子走出，應該是下班了吧。
林先生靠在一杆路燈下，半個身子隱沒在陰影裡。微微抬頭，昏黃的路燈撒在臉上。可惜，天空並沒有下起煙雨。
“呦，帥哥！一個人啊，要不要，換個地方喝點？不收你錢哦。”幾個女子調笑著，走過路來搖搖晃晃，絲毫沒有形象。
“滾。”林先生看向伸向他肩膀的手，淡漠的說道。濃濃的酒味和不知名香水刺的林先生微皺眉頭。
“無趣～”
“或許，從某方面來說，我的確是個無趣的人吧。”林先生低頭思考。
林先生穿過一扇高聳的大門，步行在一座長長的橋。深夜的燈火彷彿暗淡了很多，映不出漆黑的湖水。
林先生漫步，彷彿要去參加婚禮一樣，微笑，從容，自信。他在一處長椅坐下。背後一座涼亭，立於湖中。微風襲來，偌大的柳樹輕撫流水。耳邊，少了蟲鳴鳥叫，還有，她的聲音。
“或許，你並不知道，我比你更適合黑夜。”
長長的江水流淌，塑膠跑道空無一人。林先生踩上吱呀作響的木板，沿著扶手望著江面。黑色的流水，視線盡頭的城市卻是五彩斑斕的絢爛燈光。耳邊傳來涓涓流水聲，清新溼潤的空氣讓人不自覺放鬆下來。
他來到一段石階坐下，點燃一支菸。
“你看，那邊好漂亮啊！”
“很喜歡這裡，讓我覺得很有意境。很安心。”
“每天和你在這裡坐一會，我就很滿足了？”
煙氣吐出，形成一個白色的小小菸圈。林先生右手伸去，剛好戴在中指上。
“你看，我會吐菸圈了。”
林先生漫步在街道，手插口袋，嘴裡叼著煙。路燈蔓延而去，那裡有個橋洞。那個從沒開過的店鋪霓虹燈亮了不知多久，路邊洗車行前還留著水漬，破舊的變壓器一如既往的滋滋滋響著。
林先生將手從口袋抽出，虛握，又擺動起來，盡力學著曾經大步走路的滑稽姿勢。就這樣，向著路的盡頭走去。
進入黑色橋洞的瞬間，他低下頭，動作極快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我一直都在，可是，路只剩我一個人了。”
家前的路，從沒變過。
林先生點燃一支菸，放在嘴邊還沒抽，又放下。他仰著頭，對著天空，路燈對映著他的臉。他好像，在感受著什麼。
這裡，曾經有個男孩，在同一的時間，同一的地點，對老天哭訴著不公。
在這個與她走過無數遍，回家的路上。
“其實，你從未知道我有多愛你。”
雜草叢生，地面乾裂，樹木的枝幹遮蔽著天空。這座火車站廢棄很久了，無人打理。還好，那顆垂柳還在。
林先生站在垂柳樹下，望向一扇紅色已經生鏽的側門。耳機中的歌聲適時響起。
（噔噔噔噔噔……）（風鈴聲）
天空突然明亮，回到曾經一幕。
人流虛化，只留兩人對視。（我肯定，在幾百年前就說過愛你）
林先生微笑，安小姐眯著眼睛揮手。（我也沒記起）
他們緊緊相擁，在樹葉的光影下，在奔流的人群中，在愛人的懷中，在那份回憶裡，在那份，碎片中。
林先生轉向一邊走去，低著頭。
（噹噹噹當～咚！）
他送她過來，站在臺階前。（我主張剋制不了就放任）
他想說些什麼，卻被他她冰冷的態度壓了回去。（這慾望與無望之爭）
她進了進站口，他呆滯了半天，坐在臺階前不斷抽著煙。（餘溫她卻喜歡過門）
（臨走呢）
（還隨手關了燈）
兩人在候車廳站立。（懸上該有的天真）
他嘟囔著，祈求著什麼。她不以為意，心意已決。（起伏在喜怒哀樂）
她離開，頭也不回。他沒再挽留。（鬆了繩）
（大不了無人問）
最後一站，林先生騎著車在那段接她下班的公路上，燈光依舊，後座，少個了小丫頭。
林先生抬頭，輕笑。
“可惜，今晚沒有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