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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一夜聲名鵲起，事情還要從昨天的聖旨說起。
新帝根基不穩，需要扶植自已的人打擊榮昌王的勢力，正好那臭名昭著的大理寺卿孫大人是榮昌王妃的親戚，是最忠心的狗腿子。新帝自然第一個拿他開刀，擺出幾樁冤假錯案怒斥孫大人這個大理寺卿不合格，摘了他的烏紗帽。
朝中一時風起雲湧，榮昌王一派的天天惶惶不可終日，生怕第二天就被擼成白身趕回老家去。中立的還是一副純臣像，彷彿龍椅上的人是甲還是乙沒有什麼區別。原太子一派的人可就樂開了花，從龍之功啊！這不得加官進爵。
於是昨天第一個受益人出現了，宣旨太監再次來到曉祥衚衕。看著面前鎏金匾額上的“柳府”兩字，大太監不禁咋舌。瞧瞧，不到一年，已經今非昔比了，上午大小姐才晉了位分，下午老爺就升官，真是給足了柳家臉面。
“聖旨到——”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大理寺左寺丞柳昌禮虛中以求治，實賴股肱之任臣；拜手以陳謨，必恃學力之精。爾畢仲遊，學貫經史，才通世務，屬文切事，蒐羅盡古今之秘，陳善有據，賡歌佐社稷之光。茲以考績，特授爾大理寺卿，錫之敕命於戲，體國經野成蕩平之，上理移風易俗，懋修和之實功，克忠報國守信全身，以洽朕意。欽此。”
圍觀眾人一片喧譁。好傢伙，這可是越級晉封！柳大人一下子從正六品變成從四品啦！
柳昌禮淡定地磕頭謝恩，起身接過聖旨，在眾人羨慕的眼神中和宣旨太監客套。
“公公一路過來辛苦，進府喝口茶吧。”柳昌禮態度並不倨傲，即使內心樂開了花面上也絲毫不顯。
“哎，柳大人盛情難卻，奴才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大太監笑眯眯的跟著進去了，好吃好喝的一頓招待，臨走的時候依舊被塞了一個沉甸甸的荷包。出了府門偷偷開啟一瞧，嗬！金元寶！真夠大方的，比上次柳雲昭入宮給的多多了。
這一夜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不管人家如何，柳家人那是各個喜氣洋洋嘴角能咧到耳朵根。
張程氏後悔這麼早搬離柳府了，之前還對柳雲嬌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如今態度一改從前，天天一大早的就往晚香苑跑。
今日是冬季難得的晴天，金色的陽光與清晨的寒氣交織，讓人在清醒中感到幾絲溫暖。晚香苑一角的梅樹在寒風中傲然挺立，枝頭的梅花不畏嚴寒，競相綻放，散發出淡淡的清香，給冰雪中的院子帶來一抹亮色和生機。
“姨夫人來啦。”嚴嬤嬤掀開厚重的門簾，引張程氏進去。
張程氏嗯了一聲，隨手解下八寶瓔珞紋火鼠皮披風遞給身後跟著的朝霞，親親熱熱地朝坐在案邊看賬本的妹妹湊過去。
“妹妹在查賬本？也是，快到年節了正是忙的時候。”
程氏把賬本合上，吩咐嚴嬤嬤沏茶。
“天寒地凍的，姐姐一路上過來有沒有凍著？”
“哪能啊，手爐現在還熱乎著呢。不瞞妹妹，今日確實有要事同妹妹商量。”
程氏垂眸，之前先皇新喪姐姐絕口不提二丫頭的婚事，如今看柳家發達了估計要提上日程了。
“姐姐說吧。”
“嗯……那個，頭三個月也過去了嘛，二丫頭的婚事是不是……”
正巧這時候嚴嬤嬤新端了兩盞茶，程氏藉著喝茶掩去眼裡的神色。
“姐姐，三年國喪不得嫁娶這是老規矩了，不敬先皇的罪名我們可擔不起！”
張程氏趕忙解釋，“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二丫頭的肚子也有七八個月了吧？總不能一直賴在孃家吧，到時候接生婆是叫她‘小姐’呢還是‘夫人’呢？”
程氏不說話了，柳家正是上升期，柳府小姐未婚先孕的事情絕對不能傳出去！
張程氏一看覺得有戲，“反正咱們兩家婚約是定過的，不如趁著天黑把二丫頭先抬到張家去，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
程氏猛地看向姐姐，“天黑把人抬走這是納妾的規矩！二丫頭不管怎麼說也是四品官的女兒，溫嬪的妹妹！這，這……絕對不行！”
“怎麼不行我的好妹妹？”張程氏苦口婆心地勸，“等到國喪結束後辦婚禮孩子都多大了？誰家新娘子結婚還帶個孩子的呀？”
張程氏的聲調又軟了軟，“又不是說讓二丫頭一輩子做妾，只是目前情況特殊先委屈她一下嘛。等國喪完了就把她扶正，給她補一個熱熱鬧鬧的婚禮！”
看妹妹有所鬆動，張程氏繼續承諾，“妹夫是健哥兒的上司，你還怕他委屈了二丫頭不成？我保證，在二丫頭扶正前除了名分，別的一律和當家主母一樣！等二丫頭一過門我就把管家權給她！還有，這三年我也不會讓健哥兒納妾的，後院就二丫頭一個！你看行不行？”
這事太棘手，程氏也毫無頭緒，總之不能丟了柳家的面子。
“我又不是她親生母親，你去敬瑞居問問老太太和二丫頭吧。”
庶女的婚事都不能決定，妹妹這個主母做的也沒有表面風光嘛。張程氏嘀咕著一路到了敬瑞居，恰巧柳雲嬌正在主屋陪範氏說話，張程氏也省得跑兩趟了。
張程氏說完自已的想法後室內陷入了沉默。
範氏拉過孫女的手細細摩挲，又瞧了瞧挺著的大肚子，老淚縱橫。
“嬌嬌怎麼想呢？”
柳雲嬌張了張嘴，半天才來了一句“但憑祖母和母親安排。”
柳雲嬌孕期發生太多事，情緒大起大落，現在懷相也不是很好。
範氏終於下了結論：“現在確實不像個樣子……什麼時候來接？”
張程氏面上一喜，“自然是越早越好，今天晚上我就派人來接嬌嬌。東西不著急我那都有，人來了就好。”
柳雲嬌眼角的淚還是砸了下去。
天黑的早，京城又飄起小雪花，北風呼嘯著吹的箱子吱呀吱呀響。一頂粉色的小轎已經停在柳府後門。
錦琴扶著柳雲嬌在門口和眾人道別。說是眾人，也不過是柳雲華和柳雲裳兩姐妹罷了，出了禁足的柳雲婉面都沒露。
後門只掛了兩個燈籠，被風吹的搖搖晃晃，燭光也時明時暗看不清人臉。
“二姐姐保重！”
柳雲嬌咧嘴笑了笑，自已選的路能怨誰呢。
“等小外甥出生了我們都去看你！”
柳雲嬌下意識摸摸自已的肚子，一旁的張家婆子催道：“大少奶奶，快走吧。”
柳雲嬌心一橫轉身上了轎子，轎子裡頭黑漆漆的只能聽到風聲和轎伕的腳步聲。
一股悲涼湧上心頭，張健從搬家後就沒再露過面了，跟著自已的也不過是錦琴和兩個程氏新撥的‘陪嫁丫鬟’。明明張宅離孃家不遠，柳雲嬌卻感到獨在異鄉為異客的委屈。
轎伕們聽著轎子裡女子低低的啜泣聲，面無表情的往張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