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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凌……你是原主？”
凌蓁蓁不敢確定地問了一句。
【是。】
果然……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原來這就是那位苦情女主角，與霸道魔君男主堪稱臥龍鳳雛的存在……
但凌蓁蓁現在只能氣得牙癢癢，並沒有辦法給原主一巴掌把她打醒，畢竟她沒有實體。
而且她腦子有點亂，捋不過來現在的情況：
“不對啊，我有你之前的記憶，我現在就是十八歲的你，後面的一切都還沒有發生，你為什麼會有個獨立的意識？這個世界裡，不應該只有我存在嗎？”
原主苦澀地笑了一聲。
【我只是一縷殘魂。】
【我的故事已經結束了。雖然和尉遲在一起了，但他那時候發狂起來可怕的樣子，和那些無辜的性命，還是一直折磨著我……後來我死了，我沒能修煉到長生境界，死在了三百五十七歲。我一死，眼看尉遲就要再次入魔……幸好拜他所賜，我也跟著學會了一點邪術，能夠以魂飛魄散不入輪迴為代價，換來這個時空的重啟。】
【我還以為，我有機會重活一次呢……】
【現在看來，眼睜睜看著一個陌生的靈魂取代我，也是代價之一。】
“啊？”
凌蓁蓁頓時語塞，責備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她本來覺得原主簡直是個受虐狂魔、超級聖母，跟尉遲玦是天打雷劈的一對。
但現在她動搖了想法。
尉遲玦一個人遭天打雷劈就夠了，至於原主，其實也是可憐的受害者，只是有點傻氣，被愛情矇蔽了心智，其實沒有做過什麼壞事，甚至願意自己做出犧牲，換世界從頭再來。
她不該和殺人狂受到同等的責備。
原主懇切地道：
【我的殘念最多還能維持一年，就要消散了……這離結局還很遠，我只想在消散之前，看到你把這個世界裡的他改變一點，哪怕一點……】
“嗯，我盡力吧。”
凌蓁蓁含糊地答應了一聲，扶了扶額頭，有些發愁。
原主的殘魂還是很執著於愛情啊，想的不是改變這個世界，而是改變尉遲玦。
這可不符合她的想法……
其實吧，關於如何解決這個大魔頭男主，凌蓁蓁覺得，最好的辦法還是把他扼殺在搖籃裡。
凌蓁蓁為難地“嘖”了一聲，道：
“我想辦法弄死尉遲玦，你能接受嗎？”
【……萬不得已的話，可以。】
凌蓁蓁意外地挑了挑眉毛，她本來只是說著玩的，看到原主竟然深明大義地答應了，她開始認真思考趁早弄死尉遲玦的可能性。
她穿越在十八歲，這個時間點有點尷尬——她已經救過尉遲玦一次了。
原著裡，幾個月前，尉遲玦身為南梁國青冥宗宗主不受寵的外室兒子，在一次跨國的走鏢中，被兄長派來的殺手暗害，身中五色蛇花奇毒，滾下山崖。女主探視外祖母，正好經過此路，把他救活。女主怕帶走他惹人閒話，就獨自離開了。離開之前，女主素衣蒙面，把他託付給了驛館。
尉遲玦全程昏迷，在沉睡中下意識地抓走了女主腰間一塊小小白玉佩，女主沒有發覺。
他醒來，發現玉上的花紋正是凌家團雲紋。
後來他遍尋京中，只聽說凌家二小姐凌洗秋，喜著素衣，面如觀音，救濟貧民，為人親善。
對於這種狗血的巧合，凌蓁蓁已經懶得吐槽了，她只是對一件事深感遺憾：
如果自己穿越的時間點能早一點，幫暗殺他的人補一刀，幹掉尉遲玦這個未來魔頭，斬草除根，簡直太簡單了！
可惜，過了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她還真就不好殺尉遲玦了。
這時候尉遲玦已經因為五色蛇花毒的催化而覺醒了天魔血脈，得到了一定的強化。現在的他，雖然資歷尚淺，在修為上還比不過正經的世家大小姐凌蓁蓁，但也差距不大。凌蓁蓁要不驚動別人地殺掉他，決非易事。
還是因為自己不夠強啊……
凌蓁蓁有了一點鬥志，正襟危坐起來，雙手微合，只待靈臺清明，嘗試運轉靈氣。
半晌，她睜開了眼睛。
她能從記憶裡讀取到，這個世界居然是存在嚴格修煉體系的。
雖然原著裡對修煉體系提及甚少，但這個世界展開之後，似乎本身還是生成了一套自洽的邏輯，甚至自動補全了一些原著沒寫的部分。
一切修仙者，無論是器修、符修、術修、丹修還是這修那修，都分為天、地、玄、黃四字階，每階九品，超品者才能成仙。
只有超品成仙，才能達到長生境界。
玄、黃兩字階都是常人壽數，地字階一般也就能活到兩百來歲，即使是至高的天字階一品修煉者，最多也只能活到五百多歲。
至於女主角凌蓁蓁，她現在還只是個黃字階三品的劍修，即使如此，她在同齡人中，也已經是非常優秀的存在了。
為了讓她配得上無敵的男主，作者後期還開了個雞犬升天的金手指，她被男主復活的時候直接就到了天字階，所以她能活到三百多歲。
至於她妹妹，倒黴的惡毒女二號凌洗秋，直到被男主發現真相折磨而死，也沒能突破玄字階。
原因很簡單，都忙著談戀愛算計呢，根本沒時間修行嘛！
“這是個法術強度不高的世界啊，我到啥時候才能御劍飛行都是個問題，說不定真得靈氣化馬了，呵……
“話說回來，這個世界裡，天字階的強者已經是很珍稀了，成仙的更是寥寥無幾，個個都辛苦修煉了一輩子，那個男主角跟開了掛似的，不講道理地成魔，吊打各路神仙，作者真是偏心……”
凌蓁蓁嘟囔了幾句，舒展了一下肢體，站起了身，拿起了壁上寶劍。
她要去外面看看。
…………
門外的侍女綠枝看見她出來，立即殷勤道：“大小姐，您要去練劍嗎？”
凌蓁蓁微微點了下頭。
綠枝不由得暗自詫異：自家大小姐素性懶惰，不愛動彈，練劍上更是能推就推，怎麼今日這麼勤快？
察覺到綠枝的不自在，原主悄悄提醒道：
【我平時很懶的，不管是劍術還是琴棋書畫，都不太上心。因為我隨便修煉一下，就能達到同齡人的水平了。】
哎，身為女主角，在作者的安排下，既有超常天賦，又如此浪費。真是讓人扼腕嘆息啊……凌蓁蓁不由得在心裡嘆了口氣。
“大小姐，我這就叫人去備轎。”綠枝忙不迭說道。
“必須坐轎子嗎？”
“呃……”綠枝被這個問題問得一愣，差點沒反應過來，“倒也不是……”
“那我自己走。”
綠枝還未來得及回答，凌蓁蓁就已經按著腰間長劍，走出院落。
迎面正碰上一人。
對方素衣委地，面孔柔美如羊脂白玉，正低頭抱著一本書冊。
這不是巧了麼。
原著的惡毒女二號，凌洗秋。
“啪”的一聲，兩人不防相撞，那書掉落在地，書的封面上赫然是《越史筆談》。
凌蓁蓁立即回想起了這段劇情。
原著裡，女二號凌洗秋在書攤前和男主角尉遲玦第一次相遇，尉遲玦錯認恩人，凌洗秋猜到他應該是把凌蓁蓁認成了自己。她看尉遲玦眸色微紅、面容深刻，認出了他的南方異族血脈，直覺其中有能夠利用來拿捏凌蓁蓁的地方，也將錯就錯，冒領了恩人的身份。
兩個人也因此情愫暗生，結下孽緣。
尉遲玦的母親是南越人氏，凌洗秋能從長相大致猜到他的血統。想必是因為遇到了尉遲玦，她忽然對南越的歷史感興趣了。
凌洗秋慌忙撿起那本《越史筆談》，不顧擦拭上面的塵土就抱在潔淨的懷裡，不敢直視凌蓁蓁的眼睛，帶著隱隱的哭腔道：
“長姐，我錯了。”
凌蓁蓁扯了扯嘴角。
原著裡，原主少年時期完全沒注意過這個小白蓮花，按原主前期那個略有驕矜的性格，這麼碰上，大概也就置之不理，擦肩而過了。
凌蓁蓁的目光挪移到那本《越史筆談》上。
凌洗秋是個喜歡讀書的人，原著就是如此。只是在家學裡，凌洗秋其實很受同學嘲諷、夫子冷待，十來歲時，凌洗秋哭鬧過一場，被家主凌侯爺和夫人當做小孩子不懂事，反而更加無視於她。
從此，凌洗秋再也沒有哭鬧過。
也因此，她很有厭學情緒，三天兩頭不去家學和演武場，不管是讀書還是練功，均是有些荒廢，遠遠不如女主凌蓁蓁。
自己讀書練功的效果，哪裡比得上有人指導呢？
凌蓁蓁摸了摸腰間長劍，改了個念頭，儘量把聲調放得柔和一點：
“我正要去家學裡唸書，一起去嗎？”
還是先不去練劍了……帶著這個壞孩子去練劍，萬一思想還沒給她扭過來，劍術倒先給她練出來了，扭頭一劍給自己捅穿，原著男魔頭換成個女魔頭，那就悲劇了。
嗯，保證自己的安全最要緊。在此前提下，先帶著她去讀書試試吧。
作為21世紀的人，凌蓁蓁還是很相信知識改變命運的。
聽得此言，凌洗秋僵在原地，她如蘊秋水的眼睛似乎也滯住了一瞬。
再望向凌蓁蓁時，那雙眼中寫滿了楚楚可憐，猶疑，畏懼。
凌蓁蓁頓時感到頭大。
哎，這可怎麼辦……
這小白蓮花也快十八歲了，男主角都遇見過了……現在臨時培養點姐妹感情，灌輸點正確三觀，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說來說去，還是自己穿越太晚了。十幾年的欺凌和無視，凌洗秋也挨完了，外表白蓮內心陰毒的扭曲性格也鍛煉出來了，現在的她，看起來柔弱無害，心裡估計只想撕了面前這個姐姐吧。
凌洗秋忽地笑了一下，她笑起來眉毛微彎，純良而又謙恭，真是一朵標準的白蓮花。
“不了，長姐說笑了，秋兒素來愚笨，沒有天賦，就不去貽笑大方了。”
她微微俯下身行了個禮，抱著那本書款款離去，再不回頭。
看著凌洗秋白衣飄飄的背影，原主忽然嘆道：
【我這妹妹，在家裡的時候膽小怕事，善良懦弱，一句話也不敢多說，根本看不出以後會變成那樣。】
凌蓁蓁在心裡無聲地冷笑道：
“膽小怕事，善良懦弱？她在家裡連書都讀不好，受盡別人的冷眼，你們就真沒看到？”
原主默然了半晌，才說：
【對不起……】
“你說對不起她也聽不見。”凌蓁蓁有些煩躁地說。
【是我的錯。我小時候只知道，孃親不喜歡她，爹爹似乎也不想面對她。我眼裡的她像個外人，不該住在我們侯府裡。一談起她，爹爹和孃親的臉色就變得很差……所以，我也就刻意不理會她。】
【但我真的沒有故意欺凌過她。】
凌蓁蓁反省了一下，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點不對。
這不能怪原主，原主當時也只是個和凌洗秋差不多大的小女孩，沒有成年人的思維，只是受父母的影響，有樣學樣罷了。
凌家的夫妻關係，這些年來其實也算舉案齊眉，唯一的心結就是庶女凌洗秋。她母親是個早亡的卑賤歌女，有孕之後才被納為妾室，生下凌洗秋不久就去世了。當然，這個時代有妻妾並不違法，但凌家所在大齊的風氣還是推崇一夫一妻，尤其是和賤籍的歌女生孩子，更是不光彩的事情。
凌夫人性格比較剛烈，為此事大動肝火。
凌老侯爺也因此不喜歡凌洗秋，彷彿這孩子就是他不光彩的證據。
“你，還有你爹孃，都只是對她冷眼相待，覺得養著她就是沒有薄待她。你們可想過，其他人是會看你們眼色做事情的啊。
“你和你老孃都是無辜的，我就不說了。但凡你妹妹被嘲諷侮辱的時候，你那個，呃，老爹站出來幫自己女兒說句話……”
凌蓁蓁嘆息著道。
她努力嚥下了“你那個xx老爹”中間的優美詞彙。
這個爹就是萬惡之源，罪魁禍首，即使知曉劇情，知道後來他對你和你娘感情再好，社稷大事上再剛烈正直，我也覺得他不負責任，不是個東西……凌蓁蓁在心裡如此想道。
當然，這想法和那個優美詞彙一樣，只在她腦海裡滾了一圈，終究是不太禮貌，沒有表達給那位原主聽。
她去到家學，一把山羊鬍子的夫子捋著鬍鬚，酸溜溜道：“稀客啊，稀客。”
凌蓁蓁乾笑兩聲，她有原主的記憶，弱弱地反駁了一句：“我前日明明來過。”
“你往常都是五日裡來不了一日，今日這突然來了，不是稀客是什麼？”
夫子瞪著眼挖苦了一句。
眼看著再頂嘴夫子就要發飆，凌蓁蓁連忙陪著笑認錯。
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她這半日讀書還分外用心，一改往日鹹魚特質，連夫子看她的眼神都和善了不少。
家學雖然叫家學，卻不是在侯府裡，而是隔了三條街，單獨的一間小院。下了學往家裡走時，凌蓁蓁只覺得眼睛都有點花。
她畢竟是個肉體凡胎，黃字階的修士和普通人比起來，也就體質稍好一些。聯想到自己上輩子高度近視，這輩子能夠不近視凌蓁蓁就已經很滿足了。
真是看了太久的書，眼花了，都在大街上看見那個小白蓮了……哎不對？
凌蓁蓁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並沒有眼花。
迎面走來的正是凌洗秋本人。
凌蓁蓁頓時苦了臉。
她是有點可憐這原著裡的惡毒女二號，但也不代表她不討厭這種滿腦子壞心思的人，更不想時時見到她啊！
卻是凌洗秋先開口。
她如同白玉的臉容微微一仰，眼神輕輕一轉定在凌蓁蓁臉上，毫無攻擊性，清麗柔美，我見猶憐。
說出的話卻不帶溫度：
“我聽說，長姐已經定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