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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滿屋子瀰漫著一層金色的光暈。
柳絮睜開眼睛，看了看明亮的窗子，翻了個身，又閉上了眼。
一天又過去了。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新婦三天回門，李大毛是不是也要遵循一下這個舊俗？
柳絮立即掀開被子下了床，讓春桃為她梳頭，她向來喜歡簡單的髮式，那樣渾身都自在。
春桃曾在一個官宦人家做二等丫鬟，心靈手巧，為人處世活泛，她拿手的就是梳頭，經常想出一些新發式，可惜柳絮不讓在她頭上試驗，春桃只好拿青竹、小菊等人練手。
今天，春桃大膽地給柳絮梳了一個新發髻，插上一個流蘇點翠銀簪，整個人都靈動了幾分。
柳絮看了看還滿意，就沒有斥責她自作主張。
三姐妹一起吃了早飯，柳絮問道：“大姐今天有何安排？”
柳葉笑道：“今天上午先動動腦子想買賣，下午和你姐夫一起回李家吃頓團圓飯。”
柳絮點頭贊同。
柳葉覺得李大毛的事情應該再解釋兩句，“我們成親，公婆雖然沒有準備房屋傢俱，卻把他們家一半的存銀給了你姐夫，現在也交給我保管了。”
柳枝向來有話直說，一點也不避諱：“李家以前在咱們村也是最窮的，跟著我們幹不過一年多的時間就起了新房子，十分難得。李嬸兒仔細慣了，積累了一些銀錢，可是，蓋了新房子，他們還能剩下多少？分給大姐夫的想來不會超過二百兩紋銀，是也不是？”
柳葉坦蕩地點頭承認，“不錯，剛好二百兩，就他們那樣的家底，這已經很不錯了。”
“還算公平。”
柳絮說道：“不管多少，李嬸算是一碗水端平了，以後如何單憑你們自己的心意。大姐，二毛和柳雲都是你的助力，包括三妮兒和柳大為，所以，你要好好想一想，該如何統領你們這個家。還有你，三妹，”柳絮看向柳枝，“如何用好親戚關係是一門學問，你要想辦法把他們籠絡到你的身邊來，既要寬，又要嚴，寬嚴相濟，才能成大事。”
柳枝使勁兒點頭，“二姐，我懂！”
“另外，”柳絮乾脆放下手中的筷子，神色有點嚴肅，“憋在家裡是能想出一些主意來，但是，能不能用，還要經過實踐檢驗才行。所以，走出去，多聽多看多思考，實踐得來的才比較有說服力。”
“我們明白。”
柳葉和柳枝絲毫不覺得難為情，因為柳絮有意的引導，她們聽懂了其中的道理，柳絮就覺得自己的心思就沒有白費。
“所以，你們要想一想下一步幹什麼，然後再想著怎麼幹，我給你們三天的時間來研究你倆鎮上的鋪子，三天後，咱們再商議。”
“好。”
柳葉和柳枝剛走，魏管家來報：“主子，村長派人來說，村裡的柳山伯去了，要不要老朽陪著主子走一趟？”
柳絮皺起眉頭，“前段日子他不是還好好的嗎？暗七，你去打探一下，看看其中有沒有什麼隱情。”
“是。”
魏管家讓人準備了一些奠儀，和柳絮步行去祭奠柳山伯。
兩人還未走到村口，暗七回來稟報：“主子，柳山伯是在去村長家說事的時候滑了一跤摔折了腿，柳繼業盡心盡力伺候，將自己分家的銀子都花光了也沒治好他才去的。”
“哦？”
如此說來柳繼業當真是個大孝子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還是看清楚了再下結論也不遲。
柳絮讓暗七回去取五十兩銀子，自己和魏管家直接朝柳山伯家走去。
“二丫頭來了？”
走到柳山伯家的衚衕口，陸續遇到弔唁出來的街坊鄰居。
“聽說柳山伯去了，我來送他一程。”
柳山伯家在衚衕的最裡邊，隔壁衚衕就是柳絮家的老宅。
跨進柳山伯家的大門，柳絮看到村長和幾位族老坐在一張方桌後面商量事情，柳繼業則披麻戴孝地跪在靈前燒紙。
魏管家將奠儀奉上，點燃了三根香遞給柳絮。
柳絮接過去三拜將香插進香爐，再拜出了靈堂。
柳繼業往火盆裡撒了一把紙錢，磕了個頭站起來去和柳絮說話。
“二妹妹來了，坐下喝口水。”
村長早就等在一旁，“二丫頭，去那邊坐坐吧。”
柳絮跟著村長來到幾個族老跟前，“讓族老們費心了。”
柳萬德嘆了口氣，“山伯他畢竟年歲大了，經受不住折騰，繼業這小子雖然盡心盡力地服侍，終究拉不住他，也是難為他了。”
柳絮知道村長說這話必定有他的用意，便說道：“即便受點罪，山伯也算是壽終正寢了，他一生孤苦，臨老身邊有人伺候，也是他平時積德行善的結果。”
“是啊，是啊，就是苦了繼業這小子了，他所有的銀子都花在山伯身上了，目前，連買棺材的錢也沒有，還好山伯家的親戚朋友不多，可……”
柳絮轉身看著柳繼業，只見他清瘦的臉龐佈滿了疲憊，看向她的眼神夾雜一絲無奈和求助。
柳絮心裡一動，轉過身問村長，“你們打算怎麼辦？”
柳萬德發愁道：“誰家辦喪事不花錢？然而，現在繼業連棺材錢也沒有，鄰居們縱然想幫忙，恐怕也相差得太多……”
柳絮抬手阻止村長再說下去，“大家都不容易，就別麻煩鄰居們了，這錢我來出吧。”柳絮拿出五十兩銀子交給柳繼業，“但是，我不會白花這個錢，還請你想一想該怎麼還。”
柳繼業咬了咬嘴唇，說道：“我願意做工抵債！”說著，他回屋拿起桌子上的紙和筆寫下了一張契約，自願做柳絮家的長工，上面沒寫起止時間，柳絮也沒有提，她接過契約交給魏管家，“七天後去我家吧。”
幾位族老都鬆了一口氣。
柳萬德說道：“天太熱不能停太久，後天出殯吧，然後我就把山伯名下的房契、田產過給繼業。孩子，你不是親子，守孝七天就行了，以後逢年過節去墳裡祭拜一下，就算全了你的孝心了。”
柳繼業紅著眼睛點點頭。
柳絮對村長說道：“大伯，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您儘管吩咐。”
柳萬德連忙擺手，“沒有了，沒有了，你家事多，你先回去忙吧。”
此後柳絮再沒有去過柳山伯家。
聽魏管家說柳繼業捨得花錢，花了七八兩銀子給柳山伯買了一口上好的柏木棺材，一切用度全是最好的，還辦了十幾桌酒席，紮了紙活，請了響器班子，把柳山伯風風光光地送進墓坑裡，最後還給他修了一座大墓、立了一塊石碑，估計那五十兩銀子也不剩下什麼了。
柳絮對柳繼業的所作所為沒有發表看法，心裡說：但願他能守住自己的那顆真心，不要走到半道上迷失了自我，從此再難回頭。
柳絮不是爛好人，有的人能救則救，不能救就放手，或者再給他一腳，讓他在痛苦中嫉恨或遺憾，為自己的行為買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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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枝有了自己的私密空間，行為做事越發穩重了，她牢記柳絮的叮囑，這天吃過早飯帶著小菊和一個護院去了鎮上。
娛樂城和萬客來酒樓她都不準備去，就順著街道慢慢往前走，一邊走一邊留意哪些鋪子人多買賣好，哪些鋪子門前冷落。來到自己的鋪子前看了看，租她鋪子的是個中年男人，賣的是雜貨。柳枝在街對面觀察了一個多時辰，發現進鋪子買東西的只有四、五個人，交易額不會超過二兩銀子，這種鋪子撐不死餓不著，只能落個好名聲而已。
中午柳枝選了一家小飯館，裡面只有五張桌子，油膩膩、黑漆漆的，吃飯的人也不多，主食是米飯和麵食。柳絮要了一碗麵，不鹹不淡，沒有滋味。可是，來吃飯的大都是窮人，他們吃得津津有味，一箇中午下來，倒是比雜貨鋪一天掙得還多。
民以食為天，看來飲食消費還是應該排在第一位。
吃過飯繼續逛街。
來到布莊、成衣鋪，來客大多數買的是麻布、粗布，買成衣的人很少，買錦緞的人更少。
柳枝皺著眉頭又來到胭脂水粉鋪子，來買東西的大多數是夫人和小姐，一盒上好的水粉能賣到二兩銀子，最差的也要幾十文錢，一盒好的胭脂竟然能買到十幾兩。
柳枝看了半天，雖然顧客不多卻收入高，老闆娘身穿綾羅，塗脂抹粉，打扮得十分妖嬈。
這就是差距。
同樣的店鋪，有的食不果腹，有的日進斗金，正所謂有同行沒同利，關鍵在於店家的眼光和膽量。
還有，找對了方向，選對了人，才能突破禁錮發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