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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開往春天的地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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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雲山沒有新鮮事,因為世俗和群山一樣古老”

離開思雲山之後,我又以飽滿的態度投入了工作和世俗的爭名逐利之中了。

回過頭想來,其實不論是在學生時代,還是社會生活中,我們都會為了名譽和利益而追逐。再後來,我們這一代人失去了理想,失去了渴望和熱愛,為了生活被迫忍受和牲口一樣的工作量。生活是一半回憶,一半繼續,工作的快節奏壓得我喘不過氣來,但是真正改變我生活的還是畢業,畢業之後,生活的列車從快車轉為特快。童年的無憂無慮和少年的躊躇滿志已經離我很遙遠了。童年是短暫的,而童年是不是幸福的,我並不知道,對於這部分事情我忘得很快,我並不喜歡去回憶往事,而過去,則意味著毫無意義。

再次回到思雲山,已經是多年以後的事情了。那時已經是我生命中最不順的一段時光了。

那時候放了一個很長的假,我在城市之中待得鬧心,我告別了朋友,獨自買下了開往雨花區城外的列車票。

我沒有首先選擇上山,而是在蔡鍔路口的落日酒吧找我的師兄馬格南,我就知道馬格南喝得爛醉如泥。師兄的手僵硬地指著蔡鍔路盡頭的金帝大廈。我知道師兄有個毛病,喝多了就喜歡說車軲轆話,反覆問人是幹什麼的,我一時沒有像往日一樣找到他。我遇到了安安,向她提起了那個常客,安安對他感到疑惑,我就笑著多說了幾句。

“事情發生在很多年前的南方某市,那時的綠黨大行其道,騷動頻繁。我的師姐李書琪和我的師兄馬格南正待在南方。那天她和馬格南走在路上,有個女子請她幫個小忙,告訴她她會跑到那兒架起一個測量儀,然後遞給她一敲旗杆,讓她舉著這旗杆對準那測量儀走過去。她明白了,她是在參加什麼社群志願者活動吧。當時她暈乎乎的,眼睛已經被汗水潤溼,步行街上人很少,那個女生笑吟吟地看著我師姐,當她走到紫荊大廈前那眸子還那樣迷人,清晰。在那兒,那女子果然樹起了一臺測量儀。她告訴她要走直線,步子不緊不慢,她照做了。她走了一半的路程突然發現不對勁,不知什麼時候那女子曼妙的身影從儀器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全副武裝的防暴警察。他們邁著整齊的步伐手提突擊步槍逼近著,與此同時,她的身後突然響起震耳欲聾的喊聲:“打到XXX,抵制XX貿易協定!”

她嚇呆了,密密麻麻的抗議者似乎是從地下冒出來的,而傻乎乎舉著旗幟的師姐竟成了他們隊伍最前頭的領袖。等她回過神想放下旗幟解釋自己的無辜時,已經來不及了。如果說瘋狂的抗議人群就像海嘯,那她則是人潮上那可憐的浪花,擊碎在堅硬的石礁上。

熱武器輕易地穿過了她柔軟的胸膛。

而鋼製的棍子則狠狠地落在馬格南的頭上臉上肩上。

官方機關最先開始沒有什麼動靜,等到這群年輕的造反分子開始在市面上打砸搶燒引起民憤之後,當局出動軍警輕而易舉地鎮壓了抗議勢力。果然和老練的官方比起來,抗議分子還是更適合去發傳單宣傳。

馬格南在醫院躺了足足半個月,期間還夢想著李書琪帶著一雙哭泣的眼睛湊到他面前,柔聲地和他說話……可事實上他什麼也沒看見,心理上的創傷遠遠大於二級輕傷,默哀大於心死。後來溫萊和羅利文還有其他人曾都來看望過他,當時我就站在一邊,師兄帶著意義不明的沉默,最後還是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才算緩和氛圍。他很快就出院了,但這件事情對他是一個打擊,尤其是…”

但是後面的事情我閉嘴了,沒有再多說一個字。我試著和安安聊起了其他事情,比如安安家的小狗狗是多麼可愛之類的。

我在落日酒吧找了他好久,最後在一個角落的地板上找到了他。酒吧已經打烊了,我把他撿回了山上,以免又麻煩安安給他找沙發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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