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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子爹也看到虎子的樣子，鼻頭一酸，忙扶起他。
繼而像是喪失全身的力氣，對蘇雲枝道，
“看看吧，這都是命啊。”虎子爹心裡已經不抱希望了。
裴安年在屋外等著，蘇雲枝隨著虎子爹走進房中。
屋內瀰漫淡淡的血腥味，更刺鼻的是一種魚腥臭味。
一面色慘白的女子躺在床上，眼下青黑一片，兩頰消瘦，顴骨突出，眼睛看向一旁。
旁邊有一小被裹著小孩，小孩閉著眼，嘴巴張著，發出細弱的哭聲。
虎子跑向床邊趴著，“娘，我找來蘇姐姐，她懂藥，咱們再看看吧？”
虎子孃的視線轉向說話的虎子，可眼睛無神，嘴張張合合，卻沒聲音。
只淚水從眼角滑落。
蘇雲枝最是見不得這樣的場景，連忙轉過身，忍著淚意對虎子爹說，
“不如你先把小孩抱出去吃點東西，與虎子在外等著？”
虎子爹也應著，把小孩抱起來，“不哭啊，爹爹帶你吃東西，不哭啊。”
瘦小的孩子閉著眼嚎哭，聲音卻弱不可聞。
蘇雲枝瞧著這孩子壓根不像是有三個月的樣子，心裡不是個滋味。
等人都出去了，蘇雲枝收拾好心情，
只對虎子娘說，“虎子娘，我是虎子帶來的，這是孩子一片孝心。
我行醫手法不同與其他人，你若信我，你點點頭，若不信，我稍稍等一會兒再出去，虎子也會好受些。”
只見虎子娘聽到虎子的名字，眼裡帶了一點光，卻還是沒有什麼反應。
“你別怕，我會先檢查下身體。”蘇雲枝終是抵不過內心的掙扎，細聲說道。
蘇雲枝研究腫瘤之前是想學婦產科的，也是因著想對女生好些，再一個就是迎接新生到來。
在她眼裡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情，聽到孩子第一次哭她都會莫名感動。
於是大學實習的時候一直在產科混，對於產後的問題多少見過一點。
只不過這個大環境對產科醫生不好，且風險著實高，蘇雲枝才選了腫瘤。
蘇雲枝先是掀開了被褥，濃重的腥臭味混著血腥味撲鼻，她立即就屏住呼吸。
下面的褥子都還帶著血跡，蘇雲枝輕輕退下她的褲子。
冷空氣激得虎子娘一縮，蘇雲枝連忙安撫，“別怕，很快就好了。”
下面有一點點暗紅色的血塊，還混著白色的膿，帶著臭味。
蘇雲枝自已看得幾欲作嘔，用被子先搭著，出門對虎子爹道，
“能打一盆熱水來嘛？”
虎子立馬道，“有，我這就端來，爹你抱著弟弟，我去。”
虎子爹抱著小娃娃，面帶一絲希冀聞，“孩子她娘……”
蘇雲枝沒把話說滿，“我試試，不一定能成。”
很快虎子就把水端來，蘇雲枝接過水，“再多準備些熱水。”
裴安年沒與蘇雲枝說上話，只見她神色肅然堅毅，卻目帶仁慈。
明明是他沒見過的樣子，卻深覺得她應該如此。
卻說蘇雲枝進了房，用被子遮擋住虎子孃的視線，“虎子娘，你想想剛生的小寶，長得小小的，可不能沒有你呢。”
蘇雲枝一邊說話分散虎子孃的注意力，一邊從商城兌換了手套，棉籤，碘伏……
把油燈放到最近的桌子上，
說白了這就是產後惡露不止併發感染，一直沒好全，加上之前出血多，整個人都耗空了。
吃藥也斷斷續續的，這才一直不能好。
這個病最重要的一步就是清理惡露抗感染。
剛剛摸了一下，虎子娘沒發燒，那就先把惡露和感染清理一下。
說來簡單，在這樣的環境下做起來就很難，一不小心還會再次加重感染。
蘇雲枝用碘伏把外面消毒，再用棉籤在裡面清洗，一直到裡面沒有膿液血塊。
脫下手套摁壓了一下虎子孃的下腹部，可以清晰的摸到一質地偏硬的球狀在恥骨上方，摁壓還會有鮮血從下面流出。
子宮這麼久都沒恢復原狀，裡面可能還有血塊或者蛻膜沒出來，才導致惡露不止，併發感染。
虎子娘悶哼一聲，“疼。”
蘇雲枝問，“虎子娘，你覺得如何了？”
“疼，但是感覺輕鬆了一點。”虎子娘滿頭是汗，眼中卻有了點光。
“若是說會更疼一點，你的病就有希望快點好起來……”蘇雲枝咬咬牙，還是想處理。
她目前這個情況最好是處理了，這樣出血就會少，至少身體不會再空下去。
但同樣的，這個時代沒有麻醉，她身體本就還虛弱，很有可能會暈死過去，或者出血增多。
虎子娘想到自已才八歲的虎子，和多日在門口晃悠的王寡婦，氣若游絲道，“我想活著，幫我，求你。”
蘇雲枝見虎子娘眼中有求生欲了，咬牙從商場又買了些東西，快速清理，果然從宮腔裡又清出了不少血塊胎衣。
為了保險，蘇雲枝還兌換了一塊年份高的人參片讓虎子娘含著。
虎子娘也爭氣，咬著牙堅持。
再次消毒，整理好血汙，給虎子娘蓋好被子。
一盆清水裡有著血汙，上面還飄著一層膿液。
看著都噁心，完了這東西還是從人身體里弄出來的。
蘇雲枝再看了一眼虎子娘，“還好嘛？”
虎子娘出了一身汗，慘白著臉點頭，“感覺好多了。”
蘇雲枝卻怕她後面接著虛，又給她含了一片人參。
“別擔心，都會好的，你要相信自已可以的，你多想想虎子和小寶。”蘇雲枝細聲安慰。
病人自已的信念也很重要。
蘇雲枝倒是想從商場直接買抗生素收縮子宮的藥。
可惜還沒開通。
蘇雲枝走出去，對著虎子爹說，“再去打一盆水來，還有之前的藥方可在，我能看看嘛？”
虎子爹把孩子交給虎子抱著，抖著手從懷裡掏出了之前大夫開的方子。
蘇雲枝仔細辨認這方子上的字，“地黃、甘草、山藥、黃柏、益母草……”
“家中可還有藥？熬了給虎子娘喝了。”蘇雲枝細細記下藥方，再次回到房裡。
躲在一旁翻看書，這個方子確實是治惡露不止涼血的。
這才放心對虎子娘說，“你一定要按時吃藥，你想想小寶，虎子，若是你沒來，他們可就得被後孃磨搓了。”
虎子娘搖頭，“不會的，虎子爹會守著孩子們。”
蘇雲枝：“老話說，有了後孃就會有後爹，以後的事誰知道？也別擔心錢，活著總會有希望的。活下去。”
虎子娘輕輕點頭，蘇雲枝不好再多說什麼就起身了。
虎子爹見蘇雲枝再次出來，忙走上前問：“孩子她娘可還好？她，她不會有事的，對吧？”
作者有話說，真的看到新生兒降臨，聽到他來這個世上發出的第一次哭聲，就很莫名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