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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左相右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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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縣衙大牢出來,趙起沒有先回住處,他的主子這次沒有住官家的驛館,而是在這芝麻綠豆大的小地方租了個宅子,說要小住一段時間。對於這種能在朝堂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上司的想法他一般不去過問,他趙起的處事態度就是知道越少越好,主子不說就別問,那話本子裡都這麼寫,知道太多的人,下場都不好。他慢悠悠地在大街上晃著,這是他第一次跟著這位丞相大人出遠門,顯然不是為了什麼節日來的。

巫玄國新帝登基重振王朝,前後設下直屬帝王的“左相右師”,並改國為武玄,他的主子左衍禮是年僅二十五歲就官拜丞相的狠人,人稱左相,執掌一切大小軍機政要,不管是文官武官還是皇親國戚,除了皇帝本人,都得聽他的。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右師”指的就是掌印國師李丹墨,關於這位國師的資訊趙起知道得不是很多,因為他很神秘,極其神秘,就連他的主子都沒見過其真容——因為他總是帶著面具,包裹嚴實地上朝。

武玄帝是五年前發動政變親手斬了攝政王的頭顱後登基的,那時他的主子都還沒進朝,甚至整個朝野上下沒有人知道他,據聞那時起李丹墨便已經跟在皇帝身邊。

新帝登基後便封了他掌印國師,直屬皇帝,司掌一切巫玄問卜,生死俗禮等等各種神神叨叨的事,沒有軍權沒有封地,但伴隨帝王身側聽政參機,並且這位新皇帝專門因為國師定了三條相當奇怪的鐵令:

凡是在朝不論朝廷命官或皇親貴胄均不得探知國師真容,違者格殺勿論

任何官員不得私下拜謁國師,國師亦不得宴客官員貴族,違者內庭杖責

一切玄巫之事皆聽屬國師令,不得任何違抗,違者國師令代王權先斬後奏

這三條鐵令一出,滿朝文武對這位神秘的國師就更為好奇,但畏懼這位陰晴難辨的新帝手腕和威嚴,無人敢冒死去挑戰王權——畢竟這位可是憑一已之力政變,橫刀斬下自已親叔父的頭顱,血濺王座的帝王。何況,巫玄國自古以來信仰神祇巫蠱,歷來也有不少帝王利用這點統治人心,只是明著封為國師的,李丹墨是第一個。

武玄帝登基後的第三年,由開國五姓家族中的左氏一族推舉左衍禮入仕,左衍禮入仕不到兩年就由皇帝封下開國以來第一任丞相,並設立司密屬協助左相處理朝政事物。年僅二十五歲的毛頭小子就踩在除了皇帝以外的所有人頭上,自然是招來許多不滿,有上書彈劾的,有直接在朝堂上使絆子的,更有甚者背地裡派出刺客暗衛想要清除他……

一年,就一年,左衍禮仍然活著,朝堂上卻無聲無息地換了許多新面孔。有人說這是左氏一族想要一家獨大,也有人說左衍禮不過是個傀儡,完全是靠了宗族勢力才能坐穩丞相這個位置……諸多雲雲不過爾爾。

趙起在街邊挑了個人少的面鋪子,叫了一碗熱湯麵和一碟花生,打算在這兒消磨幾個時辰,吃飽喝足以後再打聽了去李承山家。面鋪的夥計見他面生,雖然穿著便裝甚直有些痞氣,但一眼還是看出趙起不是一般人,便笑吟吟地上來與他搭話。

“客官,您是外地來玩兒的嗎?”

“嗯,不錯,早聽聞你們這兒有個棗萍節,這次有空就過來玩玩,見見世面。”

趙起麻溜地撿起兩顆花生就往嘴裡送,一邊裝作不經意地瀏覽街上來來往往的車馬商隊,一邊時不時回望夥計。

“那您問我!我就是棗萍縣長大的。這棗萍縣裡有什麼好玩好樂的就沒有我不知道的!就是……您……”

說罷,夥計緩緩伸出幾隻手指在胸口捻了幾下,隨後又向著趙起挑了挑眉毛,眯了眯眼。

“您要喜歡那——種的,我也有。”

“噢——哪種啊?”

“就是那種、那種的……”

夥計見趙起油鹽不進,有些急了,掏出兩隻手開始比劃,愣是靠他那拙劣的模仿,比出了個前凸後翹的意思來。趙起反而開始裝傻充愣,他故意學著夥計的樣子,卻是一副我可是個良家好男人,不懂你在說什麼。夥計見他不為所動,反倒是停下來,眯起眼更加諂媚地輕笑起來。

“哦——我知道,我知道。客官您不方便是吧,我懂我懂。來這兒的外地客人有不少是帶著女眷來的……您瞧我,光顧著給您說道了。”

說罷夥計便環顧四下,湊在趙起邊兒上小聲補充起來。

“咱棗萍縣以東呢,有一江樓,叫‘千里紅江樓’,那好看的好聽的好樂的可都在裡頭,只要您兜裡有這個。”

他一邊說一邊拍拍腰上的布兜——只要有錢就會有樂子的好地方。

“紅江樓?”

這一說倒是勾起趙起的興趣了。歌舞昇平的地方就是做生意的好地方,如今棗萍節在即,來往的商賈異客,自然都會被這等尋歡作樂的好地方吸引過去。

“一看您就是第一次來。”

趙起樂了,他也沒說自已以前來過,不過夥計說的地方確實是個收集情報的好地方,當然時機合適的時候也會是他向左衍禮討個公務消遣的地方。

只要是花丞相大人的錢,他就不心疼。

“客官您有所不知,這千里紅江樓還有一番故事呢。在前朝的時候,據說是前朝的某位大官人的私業,是誰咱不知。那會就叫千里樓,也就是個修得氣派的酒樓。後來不是南邊兒打仗嗎,好多南邊兒的貴人就往東邊,也就是咱這兒來了。那千里樓更換了幾任掌櫃了,對外那是說收留歌女,久而久之也就慢慢從酒樓,變成今日的紅江樓了。”

這點趙起倒是有所耳聞,前朝時巫玄國南方遭外敵卻失守,而到了當今陛下改國武玄後,開國五姓中的楊氏一族主動請纓,要去南方收復失地。但南方靠海,那海上寇賊多狡詐,楊氏是馬背上打仗好手,不善水戰,如今能硬是搶回南部兩洲,已經可以稱得上是驍勇。如今的南部只剩一些江湖流寇和亂兵賊子,不想死的自然是能逃則逃,而地處東部繁榮安穩的小縣就成了落腳的地方。

“客官,您要是想去紅江樓,那可得備足銀兩。”

“怎麼?沒錢會被打出來嗎?”

“那倒不是,紅江樓不拒來客,就是一個字——貴。”

貴那……反正不花他的錢。

趙起已經開始盤算怎麼把紅江樓的情報帶給他的主子,然後再敲一把左大丞相的竹槓。

“紅江樓入樓就要五十兩銀子,入樓也就只能在一層花廳。一壺清酒十兩,叫個姑娘唱個曲兒一百兩。”

嚯,黑店啊!不僅是黑店,還是沒見過的黑啊!他還沒見過哪個花樓連一壺酒、一支曲兒都要單算的,這紅江樓還是第一個。

“誒,客官,您要是以為這紅江樓是那賣皮肉生意的才有這麼多人去,那您可就錯了。”

“哦?怎麼個說法?”

“這紅江樓的姑娘,自今朝開始便是賣唱賣笑賣藝賣相,唯獨不賣身。紅江樓亦有常年往來的客人之間約定俗成的規矩,哪個瞎了眼的要是對樓裡的姑娘行腌臢之事,便會捆綁起來沉江哩!”

夥計越講越興奮,好似自已就甘願是那牡丹花下死的鬼……趙起一開始並沒有對這種市井煙柳之事感興趣,純粹就是聽一耳朵得了,可是被夥計這般眉飛色舞地描述下來,他也對這紅江樓充滿了興趣。古往今來,煙花之地大多是披著清風明月才子佳人的假象,賣與羅裙帳下三兩錢,只見女子笑,不問女子哭……這紅江樓卻是敢為。

“常年來往的客人?有些意思,難不成這紅江樓背後還有什麼大人物?”

“喲,您這話說得,‘大人物’得是‘大人物’那得有‘小人物’襯得不是。那‘大人物’和‘大人物’處一塊兒的時候,還能論‘大小’嗎?”

別看這夥計只是個街邊兒攤頭的夥計,說得這話倒是有幾分道理。

“是浮子會的幾位當家的。浮子會是咱這兒幾家大鋪子的當家人組建的商會。咱這兒,棗萍縣本來就是靠棗子和萍兒發的家,所以這商會就叫‘浮子會’。”

浮子浮子,浮萍棗子。

浮子相會,不正是棗萍節這般行商走會的好時節。

慚愧,是他小瞧了這藏在山野小縣裡的智慧。

思及此處,趙起盤裡的花生就見了底。他從兜裡掏出兩粒碎銀打賞了夥計,順便還讓夥計包一袋他們這兒的花生米。他已經想好了比起先去李承山家,不如先把這紅江樓的情報帶回去,樵夫生活得再久知道得再多,也不及與月下紅綢滔滔江水對飲一杯。

“這就是你出去以後帶回來的情報?”

正坐在剛租的小院兒裡的左衍禮斜眼看向趙起。他坐在院子的石階上,今天的他應該入住到這間宅子,安安靜靜地坐在書房裡處理公務,順便燃上一爐好香,泡上一杯好茶。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早應該在幾天前就該有雜役們打掃乾淨就等著他入住的宅子,竟然還是雜草叢生,灰塵與蛛網為伴,共舞在這小院裡穿過的縷縷清風之中。

這是為什麼呢?

他坐在石頭上看著趙起,趙起站在他面前看著他。他一個堂堂丞相還在這裡飽受著雜塵侵擾,連個像樣落座的地方都沒有,趙起出去以後回來卻站在他面前,俯視著他,人模狗樣地說要去一個歌女酒樓探查情報。

“所以呢?就這點嗎?”

是啊,就這點嗎?就這點東西你也好意思稱為情報?

“趙起,我覺得南方的軍隊裡最近多出一些空位來,那邊會更適合你歷練,以你的身手活下來一定不是難事。剛好,離這裡不遠,不如我現在給你寫函書,明日就可以上路入營去吧。”

撲通一聲,趙起便跪了下來。

男兒膝下有黃金……

除非拿命來花。

“卑——職的意思是……屋宅尚未打掃乾淨,大人入住有損身體健康,不如今夜紅江樓坐坐,以便大人接近浮子會,掌握情報方便行事。”

“這樣啊。那我住酒樓,這屋子怎麼辦呢?尚缺僕人雜役做工,更無管家賬房廚子。”

“大人放心。您去紅江樓,餘下卑職會安排妥當。”

“那……辛苦趙、大、人、了。”

“不敢不敢,卑職應該的卑職應該的。”

左衍禮硬是把“趙大人”三個字咬的特別慢,反觀趙起求生欲驅使下是頭也不敢抬。左衍禮答應帶著趙起離開帝都的條件就是得幫他辦事。往上請奏是丞相南下走訪不便大張旗鼓,卻需要身手甚佳卻無要職的武官,就差沒當著陛下的面把趙起的大名報出來。

能離開帝都對趙起來說是能喘一大口氣的好事,橫豎都是被使喚,與其被帝都的貴人老頭們呼來喝去,不如跟著左衍禮出來走走。雖然他們是上司和下屬的,但是左衍禮和趙起是打小就認識,他今天能吃上碗官家飯也是靠了這份交情。

他這個上司雖然人前都是彬彬有禮的君子模樣,更是得益於這張俊朗的面容,任誰見了第一面都很難心生不悅,帝都想向左氏遞自家女兒庚帖的官員都快把丞相府的門檻踏破,可他卻毫無興趣。

趙起知道,左衍禮似乎一直在找一個人。

一個他不認識的人。

“所以,幾位兄弟想好了嗎?是跟我去做雜役領工錢還有飯吃,還是在牢裡挨板子?”

正蹲在牢門前一邊上下拋著鑰匙,一邊笑嘻嘻和吳勇二人大眼瞪小眼的趙起這樣說道。

“跟我走,給我們家主子幹工,管飯,管住,給工錢。不想走就留在這兒,每天挨二十大板。怎麼樣?是個沒辦法拒絕的好條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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