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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大門，唐虎幾人急匆匆地迎了上去，他們的目光在觸及江眠的那一刻瞬間凝固。
江眠的身影在空中搖搖晃晃，彷彿一陣風就能吹倒。
唐虎的心猛地一緊，“怎麼打成這樣了？”他脫口而出，聲音裡充滿了驚愕和擔憂。
江眠的眼睛腫得幾乎看不見，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他不願意讓別人看見他這副模樣，下意識地往顧瑾川身後躲去，像一隻受傷的小獸尋找著庇護。
顧瑾川見狀，立刻脫下自已的外套，輕輕搭在江眠的頭上，為他遮擋著眾人的視線。
他雙手一伸，將江眠打橫抱起，語氣堅定地對身後跟過來的人說道：“你們先走吧，剛剛看見的事就爛在肚子裡。”
他們走出巷子，打了一輛車直奔醫院。
車內的氣氛沉重而緊張，江眠的虛弱聲音不斷在顧瑾川耳邊響起：“我要告他們，我要讓他們牢底坐穿，好疼啊……”每一句話都像針一樣刺痛著顧瑾川的心。
顧瑾川看著懷中痛苦不堪的江眠，心中充滿了憤怒和心疼。
江眠的臉已經腫得變形，幾乎認不出原來的模樣。醫生檢查後告訴他們，江眠需要住院觀察兩天。
經過簡單的包紮後，江眠躺在病床上，拿出手機準備叫護工。
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輕輕拿走了他的手機。顧瑾川的聲音溫柔而堅定：“安心躺著吧，這個時候就別玩手機了。”
江眠盯著顧瑾川，眼淚止不住地流淌。他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要住院了，這是我第一次住院，我不敢告訴爸媽，可我現在很害怕。”他的聲音裡充滿了無助和恐懼。
顧瑾川心中一軟，他拿過一張凳子坐在床邊，抽出紙巾輕輕為江眠擦拭眼淚。他的聲音裡充滿了溫暖和力量，安慰道：“別怕，我陪著你。”
江眠搖了搖頭，“你還要上學呢，我打算叫個護工。”
顧瑾川嘆了口氣，沉默得盯著江眠，問道：“怎麼惹到他們的？”
“有個黃毛，他欺負學生，不僅搶人錢財，還打人。我就報警了，還聯絡了記者。把他們通通抓走了。可是那個黃毛的叔叔是派出所所長，我以為有記者報道可以把事情鬧大，結果沒想到這個黃毛還是這麼快就出來，還報復我，叫他大哥打我，打得我好疼啊……”
江眠一邊哭一邊告狀。
這一幕看得顧瑾川有一刻恍惚，彷彿又回到了高一那一年。
那個時候的江眠也像這般，受了委屈了就拽著他，哭得梨花帶雨，可憐巴巴得盯著他。那個時候他是怎麼對他江眠的？
他有些記不清了，只記得這個人，哭起來真好看。
顧瑾川滾動一下喉嚨，輕手撫摸了一下江眠得腦袋，“別哭了，我會替你報仇的，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江眠停止了哭泣，伸出手，“把手機給我，我要叫護工了。”他的聲音有些顫抖，顯然還在努力控制著自已的情緒。
顧瑾川卻沒有把手機遞給他，而是輕聲說道：“眠眠，你是知道我的，我不可能放心的把你交給任何一個人照顧。我想留一下，可以嗎？”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種深深的渴望和期待。
江眠猶豫了片刻，他也想讓顧瑾川陪他，可是還要上學的事情讓他感到糾結。他皺了皺眉，“你還要上學，沒時間照顧我。”
顧瑾川微微一笑，“課程可以後面補，等你好了，你幫我補好不好，就當是還我這次的人情了，可以嗎？”他的語氣中充滿了期待和懇求。
江眠盯著他，愣愣地點了點頭。他伸手拽了拽顧瑾川的衣襬，問出了他早就想說的話，“你穿這麼少，不冷嗎？”
顧瑾川笑了。這是他這段糟糕日子中最開心的一天，高興到有點想哭。他搖了搖頭，“不冷。”他的聲音有些顫抖，顯然是在強忍著淚水。
江眠不太相信，他伸手抓住顧瑾川的手。往日裡，這雙手的主人總是溫暖如陽光，可此刻卻冰涼得讓江眠渾身一顫。
“你的手好冰。我給你暖暖手吧。”江眠的語氣中充滿了關切和擔憂。
這句話對顧瑾川來說卻如同重錘一般砸在心上。他鼻子一酸，喉嚨發緊，淚水終於湧出了眼眶。一滴一滴的淚水落在江眠的手背上，讓江眠嚇了一跳。
他從未見過顧瑾川這種模樣，哭泣的顧瑾川讓他感到心疼和不安。他輕輕握住顧瑾川的手，試圖用自已的溫暖去化解他心中的寒冷。
只是很普通的一句話，可顧瑾川卻有些承受不住，他鼻子一酸，喉嚨發緊，淚水湧出眼眶。
就這麼一滴一滴的落在江眠手揹他。
這把江眠嚇了一跳，他沒想過顧瑾川這種人會哭，在他的印象裡，顧瑾川鐵骨錚錚，沒有淚腺。
一時之間他有些手足無措，他伸手替他拂去淚水，“顧瑾川，你別哭了，你一哭我也想哭了。”
顧瑾川拽住江眠的手，這段日子所經歷的事，彷彿彙整合一潭水，他馬上就要被淹死在裡面了。他總覺得自已內心很堅強，他以為自已足夠強大，強大到不需要任何人的關懷。
小時候與家人決裂時沒哭，外公走的時候他沒哭，可面對江眠突如其來的關心，豎起的心牆瞬間倒塌，他也會感覺到傷心委屈。
他以前最瞧不起哭，他覺得哭實在是太懦夫了，他想要強大，可他現在才發現，他其實一點也不強大，只是一句關懷就能讓他痛哭如狗。
他哽咽道：“外公去世了……”
這句話像一道晴天霹靂擊中江眠，他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顧瑾川，“什麼時候的事？”
顧瑾川閉上眼睛，回憶起外公臨終前的情景。他緊緊握住外公的手，看著那雙渾濁不堪的眼睛裡滿是不捨和擔憂。
走前還在為他的今後做打算。
他害怕顧瑾川以後沒錢用，不讓他買墓地，讓他把自已帶回老家與外婆葬在一起。讓他別不要倔了，回父母身邊去，讓他記得責任兩字。
外公走的時候，他還有很多話沒來的及說，可他說不出來了，走得很不甘心，眼睛都不肯閉上。
他害怕顧瑾川獨自一個人走下去，身邊沒個親人，會吃苦，吃虧，沒人疼。他有太多的後顧之憂，所有他才走的如此不甘心。
“今年寒假的時候，外公身體就不好了，我一直在醫院照顧他，進了好多次急救室，外公受了好多的罪，可是……最後，外公還是走了……他再也不用飽受病痛的折磨了……可我沒有親人了……”顧瑾川的聲音顫抖著，淚水再次湧出眼眶。
江眠聽著顧瑾川的訴說，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悲傷。
江眠沒想到，上次一別竟然是最後一次。他又心疼顧瑾川一個人的日子是怎麼過的，他開始後悔自已不該同他生氣。讓他一個人獨自面對這些。
難怪他瘦了好多，難怪他如此沉默寡言，難怪……
江眠很自責。
每次他出了什麼事，顧瑾川總會趕過來。可顧瑾川出了事，他一點也不知道。
甚至還在此之前對他說了那麼多狠心的話。
在顧瑾川獨自面對親人離去的痛苦時，他竟然還在慶幸顧瑾川沒有去煩他。
越想越愧疚，越想心越疼。
江眠也痛哭流涕，他不顧身體上的疼痛，伸手抱住顧瑾川給他安慰，哽咽道：“你……為什麼不和我講……是因為我之前對你放得狠話嗎？”
顧瑾川搖頭，“因為我不想你可憐我。”
“那你現在為什麼又願意同我講了？”
“因為，我發現，我現在需要你的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