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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孫玈昊沒有聽清司機說的話，“您剛剛說什麼？”
司機沒有再回復，只是盯著紅燈變綠，一腳油門就把車開飛了出去。
“砰”的一下，“哎呀疼死了……”孫玈昊的腦袋撞到了司機座位的靠背上。
“怎麼會這麼疼……”孫玈昊一邊揉著額頭，另一隻手好奇的在靠背上按了按……一種奇怪的觸感從指尖傳來，就像是……像是隔著一層皮料，在摸另一個人的後腦勺。
孫玈昊打了一個激靈。
“天哪，今天到底是哪根弦搭錯了……我一天天的都在想什麼鬼東西啊。”孫玈昊搖搖頭，試圖把這些恐怖的想法甩出去。
當孫玈昊再次抬起頭時，手機導航裡的機械女音提醒他，路線已偏移。
孫玈昊正想提醒司機，卻發現車裡的裝珩完全變了：粉嫩嫩的卡通抱枕、車側窗掛著馬卡龍色系的瓷質蘭花風鈴，就連駕駛位上的車鑰匙上也掛著一個晴天娃娃。
孫玈昊扭頭，被身側突然出現的那個穿著粉紅色公主裙的小女孩嚇了一跳。他晃晃手臂，可小女孩卻像是看不見他一樣。
孫玈昊被徹底震驚了。
“師傅?司機師傅？”他接連叫了幾聲，司機也沒有回應他。這時，他注意到一個問題，車上沒有那個紅色的香囊。
車身上的電子時鐘顯示，現在是2006年12月31日。
“這……是十一年前的今天？”孫玈昊陷入了沉思，“難道這是司機的記憶？”
又到了一個路口，等紅燈時，司機師傅扭過頭，看向孫玈昊身側的女孩。
孫玈昊此刻看見的，是一張稍微有些沒剃淨的胡茬，但仍未經歷過太多風霜的年輕面孔。
與之前尤其不同的，是司機面頰上的紅潤與那雙極其富有神彩的雙眼。
“妞妞，今天是你的生日哦！想去哪玩啊？”爸爸司機的眼裡是滿滿的愛。
“遊樂園！”可愛的像個洋娃娃似的女孩開心的喊。
“沒問題啊，今天妞妞過生日，爸爸帶你吃大蛋糕！”那年輕的司機的臉上洋溢著那種……屬於為父者的幸福？
孫玈昊看著女孩，心裡湧出一絲羨慕。
“叮——”
本以為記憶回潮會是持續的，但忽然的一下，四周的畫面像接觸不良似的不斷閃動，而後是猛的一白，耀眼的白光刺痛了孫玈昊的眼睛，他伸手遮住光線，閉上眼睛等待著。
過了一小會兒，孫玈昊的耳畔響起了音樂聲、噪雜聲，以及刀叉與盤子碰撞摩擦的聲音。
“這是……西餐廳？”
孫玈昊睜開眼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家高檔餐廳的大堂。於是他開始尋找那對父女的身影。
很快地，孫玈昊在一處風景極好的近街落地窗邊找到了他們。“鐺鐺！妞妞閉眼，猜猜爸爸給你準備了什麼生日禮物？”
“嗯……猜不到！”小女孩理直氣壯，“爸爸快拿出來吧，嘻嘻，爸爸最好啦!”
司機受不住女兒的撒嬌，立馬沉不住氣的拿出一個特別漂亮精緻的玩偶娃娃，放在女兒的懷裡。
女孩迫不及待的睜開眼，當她看到懷裡的娃娃時，激動地從比她還高的椅子上跳下來，“吧啷”一下親在爸爸的臉上。
“爸爸最好！爸爸是天下第一好爸爸!”女孩撲在他懷裡喊，司機得意的神色都要寫在臉上了。
“嘻嘻，妞妞也有禮物要送給爸爸！”
“啊！在哪裡呀？快拿來讓爸爸瞅瞅！”司機抱著女兒，狠狠地親了兩口。
“噫！爸爸的口水沾到我的臉上啦！鬍子好扎！不讓你親啦！”
女孩把爸爸推開，跳到地上，“禮物在車上！我去給爸爸拿！”
“這……不用吧，吃完飯再去把爸爸的禮物拿來，好不好?”司機有點猶豫，但女兒期待的看著他，實在無法拒絕。
“行吧，快去快回哦。”他還是同意了。
“爸爸也要閉上眼睛！妞妞也給爸爸一個驚喜！”
司機聽話的把眼睛閉上了。
孫玈昊看著女孩兒把娃娃放回座位上，然後一蹦一跳的跑出餐廳大門。
他想跟出去，卻發現自已無法移動。
“誒？爸爸的車呢？”女孩兒在路邊一輛一輛地找，最終在他們的餐廳座位靠著的落地窗對面的馬路上找到了自家車。
女孩在車後座翻找了一陣子，拿出了一個令孫玈昊熟悉的香囊，繡著“出入平安”。
“啊……這個時候的香囊確實是粉紅色的。”孫玈昊眯著眼，打量著香囊。
拿上香囊的女孩關上車門，打算過馬路。
孫玈昊猛然瞪大了眼睛，因為他看見一輛卡車從街道轉角處飛馳而來。
“小心！”他大喊，可是沒有人聽的得到他的聲音。奔跑在馬路上的女孩兒根本來不及躲閃，瞬間就被巨大卡車的陰影覆蓋。
觸碰。
撞飛。
落下。
餐廳裡的父親也聽到了巨大的撞擊聲，那一瞬間，他的心臟傳來一陣刺骨的痛楚，他好像感應到了什麼。
於是，
睜眼。
扭頭。
一位父親，一位深愛著女兒的父親，眼睜睜的看著女孩的喉管被餐廳花園的籬笆刺穿。
他整個人愣在了座位上。
隨即，心一片空白。
在這位父親眼中，一切都隨著鮮血的湧出而靜止了。鮮血……鮮血……全世界的色彩只剩下女兒的血的顏色。
“不！！！”他嘶吼著，“妞妞！！！”
他從椅子上掉下來，跌跌撞撞地不知打落了多少餐具，他連自已是麼從餐廳裡來到女兒身邊的都不知道。
女兒的身體輕飄飄的，像一片花瓣掛在枝頭。手臂向下垂著，帶著泡沫的鮮血順著手腕，浸沒在她手裡死死攥住的粉紅色香囊裡。
孫玈昊的視角與這位父親融為一體。
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此刻……只有不可置信。
孫玈昊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除了心臟在跳動之外，就僅僅剩下鮮血流淌的聲音事。
好像.…..心臟被人握住，再也無法呼吸。
靜，極致的靜……胸口好疼好疼啊，。
再次回過神來，孫玈昊又回到了原先那輛壓抑的網約車裡。
司機那雙如同死灰般的眼睛在透過倒車鏡看他。孫玈昊在倒車鏡裡和他對視的那一刻，從他的眼裡懂了什麼。
“從那一瞬間起，我心已死。”司機面無表情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