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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走到辦公室，就看見老吳在門口焦急地徘徊的身影。
吃了止痛藥後，兩個人的神情都要好一點，看起來沒這麼嚇人。
老吳還是馬上過來扶著秦殤。
“怎麼回事兒啊？”他今天剛找秦殤談完話，這下午就變成這樣了。
秦殤還是用先前的理由搪塞。“摔了。”
他的小腿處早已放下了褲腳，只是走路有些吃力，看起來就跟摔的大差不差。
“那鬱禾又是怎麼回事兒？鬱禾哥哥，你說一下。”
鬱綏倒是實話實說。“我妹妹特殊時期，肚子痛。”
老吳終於緩和了口氣，嘴裡唸叨著把人往辦公室引。“這一上體育課，一個兩個都不讓人省心。”
鬱禾還沒開口請假，老吳就率先開口了。“這麼難受，就請個假回家，不要在學校賴著不走。請假條馬上就給你們開好！”
兩張請假條，就這樣送到了兩人手中。老吳甚至還找了鬱綏班的班主任，讓鬱綏陪著她一起提前回家。
明念則被趕著回班晚自習了，臨走前，老吳還不忘給明念一個麵包，猜到眾人沒吃晚飯。
鬱綏去班裡幫鬱禾拿書包，此時走廊上再次剩下秦殤和她。
“你的哥哥……為什麼跟賀凡一起欺負你？你們的關係，不好嗎？”
“他是秦山的私生子，跟我沒什麼關係。雖然不想承認，但血緣關係上，他確實是我父親。”
秦殤爸爸的私生子，比他還大，那他的媽媽……在這段愛情裡的結局，該有多悲慘。
“你媽媽……”
從小到大，鬱禾的父母都生活得很幸福，沒有遇到過大吵大鬧的時候，在這樣一個完滿的家庭裡，很難想象這人的成長環境。
“如果不方便說的話，我就不問了。”
“死了。”他毫不避諱，“用她自已的話來講，大概是最後一場生命的綻放，為了……那個男人。”
但為什麼從秦殤提起他母親的語氣來說，有一種憤恨呢？
“那你現在，住在哪？”
“出租屋。”
“一個人嗎？”
秦殤點頭，無所謂地回應。
“怎麼——覺得我可憐？”恍惚間，秦殤又幹嚼了兩顆止痛藥。
“不是。我只是覺得，一個人難過的時候，有個朋友會是個不錯的選擇。如果只是一個人消化的話，難免太孤獨。”
鬱禾注意到他合上藥盒動作。“你又疼了嗎？”
“你不是，喜歡疼痛的感覺嗎？”
他才親口說過的話。
秦殤抵著後槽牙，一時沒開口。他有私心，不想說明自已已經猜到她的秘密。
這樣，她說的太孤獨，就不會再次出現了，因為她會因為痛覺繫結，一直在他身邊。
“我突然發覺，也沒這麼喜歡。況且……一會兒還要一個人回去，提前吃了止痛藥，也能順利點。”
“那就好，你不回去拿書包嗎？今天不寫作業了嗎？”
鬱禾看他站在原地，沒有離開的意思。“你租的房子在哪裡，需不需要我和我哥送你回去？”
雖然她還痛著，但只要秦殤身體恢復了，她自然也不會疼痛了。
“今天上課沒講什麼難題，沒有寫作業的必要。”
鬱禾聞言緘默，他確實有說這句話的資本。“不用了，我自已可以回去，住處離學校不遠，幾步路。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兩人聊這會兒時候，鬱綏也拿了兩個書包過來了。“作業明念都給你裝好了，我們回家吧。”
鬱禾點頭，與秦殤作別。
“你為什麼，不跟你們班主任說賀凡和秦堯的事情？就一直這麼甘心被欺負。”
“有的角色，總會存在。就像是你離開了，秦堯也會取代你的位置一樣。賀凡被收拾了，就還有另外的人。沒必要，也……”不是時候。
他要的，是一勞永逸，不是磨皮擦癢的試探。秦堯，他會親自動手收拾。
“行，你自已心裡有盤算，我也就不多管閒事兒。至於鬱禾，你離她遠點，不然，找你麻煩的就不止賀凡和秦堯了。”
鬱禾用力拍了鬱綏的肩膀，“鬱綏，你說什麼呢？”
“別的我可以將就你，但是他，不行。”
鬱禾這下聽懂了，他大概是把秦殤認作了自已眾多追求者中的一個了。
“你不清楚別亂說好嗎？我們就是普通同學，走了！”她拉著鬱綏的衣服，落荒而逃。
人走的越來越遠，鬱綏看鬱禾走路腿腳也不方便，乾脆蹲下身來，把人背在背上。
男生應該是說了什麼，逗得她笑得開懷，暫時忘記了痛苦。秦殤卻站在教學樓的陰影裡，看著走遠的兄妹倆。
一種名為嫉妒的情緒，油然而生。
他的太陽，在別人懷裡笑。儘管這人是她的哥哥，他也不開心。
至於“離她遠點”的要求，即使是沒有鬱禾的打斷，他也不會答應。做不到的事情，他從不誇下海口。
這天之後，兩人的關係莫名就拉近了不少。包括明念，偶爾也會幫秦殤傳傳作業。
下了課，還會問他要不要一起去吃飯。
鬱禾是不願意三個人一起去吃的，倒不是怕被傳什麼緋聞，只是想想三個人對著吃飯的畫面，就超級尷尬。
以秦殤獨來獨往的性格，肯定會拒絕的吧。她慶幸地想著。但結果卻是，毫無徵兆的，這人放下書就跟著起身。
“走吧，吃什麼？”
他現在已經可以正常走路了，說來奇怪，他受了這麼重的傷，她卻沒有很疼的時候。或者有時疼一陣，又很快消失。沒找到具體緣由。
鬱禾皺了眉，手裡捏著校卡，嘴裡還埋怨著明念。“你說你問他幹什麼？”
明念毫無愧疚感，還大大方方地說：“都是同學，互相關照關照。”
“不是我說，明念小朋友，你不會是……”
明念擺頭，拉著鬱禾往食堂走，就在秦殤後面幾步的地方。“我是佩服學神，被欺負的這麼慘，還能保持學習成績這麼好，想向他請教一下，這兩者是如何兼顧的。”
“再說了，我覺得學神明顯對這些情情愛愛不感興趣，我也有喜歡的人了。”
這話鬱禾倒是贊同地點頭。
“等一下，你有喜歡的人了？”她拉住明念，滿臉詫異。“誰？拉出來我看看，別到時候被騙了。”
“不會。”她回答得十分肯定。“哎呀，八字沒有一撇呢，等我有點進展了再跟你說。”
鬱禾半威脅地瞪了明念一眼，前頭的秦殤已經站著等後面慢慢悠悠的兩人了。
明念立刻拉著鬱禾的手，“來了來了。”
“下次跟你講！真的！”
她暫時放過明念，眼前還有和秦殤一起吃飯這個大麻煩要解決。
食堂正是飯點，排隊的人不少。鬱綏自從出了那天的事情之後，就一直賴在鬱禾身邊。吃飯下課都要來關心一下她。
所以三個人一走到小食堂，就看見鬱綏站在門口。鬱禾差點忘了，這裡還有一個另外一個麻煩要解決。
那天回去之後，鬱禾解釋了半個小時，才讓鬱綏相信她真的對秦殤沒有意思。但明念把他喊著來吃飯這事兒，還是讓明念小朋友自已解決吧。
“他怎麼一塊兒來的。”鬱綏單是看見秦殤站在鬱禾身邊，就已經開始明顯地不滿意了。
明念在後頭冒頭舉手。“是我叫來的，學神一個人吃飯，反正都是同學，一起吃飯熱鬧一點。”
鬱綏這才沒繼續計較，拿了鬱禾手裡的校卡。他自從小測後生活費就被減半了，這兩天都靠鬱禾的飯卡勉強度日。
“鬱綏，下個月發了生活費把錢還給我。”
“都是親兄妹，就不說這些了吧。”兩人說起話來，就像是對外拉了一個屏障，冷落了外圍的兩個人。
“卡給我。”
“還，我一定還！”鬱綏將校卡舉高，妥協了。
明念適時插話：“對了，鬱綏哥不是說要找人幫他補補課嗎，有沒有找到？”
“當然是找到了。”鬱綏驕傲地開口，“就高三一班時鈺，大名鼎鼎的學霸。”
“學姐嗎？”明念追問。
鬱綏擺手，“不是，是男生。”還是個白白淨淨的男生。
“鬱綏，你不會是，逼迫人家吧？”鬱禾對她哥的外部形象表示懷疑，雖然面相長得確實不錯。但是也確實不算個好人。
鬱綏這可忍不了，插了腰。“你什麼意思？你哥我也還是有點人格魅力在的好吧。”
秦殤一句話也沒開口，但跟在三人後面，愉悅由內而外地散發出來。幾個人的相處模式實在是有趣。
就這樣聊著，莫名地走到了魚香肉絲飯的視窗。進入了魚香肉絲的大隊裡。
“今天吃魚香肉絲拌飯嗎？”
“你怎麼知道我想吃魚香肉絲拌飯！”
明念走在隊伍的前面，鬱禾和鬱綏同時開口。“我不知道啊，只是恰好走到這兒了。”
“學神，你有什麼忌口嗎？魚香肉絲可以嗎？”
秦殤這才說了唯一一句話。“可以。”
鬱禾只好勉強一下，都吃了三天了，這人也吃不膩，天天吃。
“你有什麼人格魅力，別是威脅了人家學長。”
鬱綏輕拍她的頭，“對你哥有點自信。”
“那你放學還要和我一起嗎？你什麼時候去補習啊？”
這個問題鬱綏已經思考過了，鬱禾一個人回家他放心不下。“我週日補課，不用天天補課這麼努力吧，況且還是你比錢重要一點。”
“你……別突然走煽情路線。”鬱禾最受不了這種法子，對於明念也是，人一撒嬌，她就鬆口了。
“你這樣，會顯得我特別無情。”
“你知道就好。”因為鬱綏的打岔，鬱禾擔心地尷尬局面並沒有出現。
對著吃飯，秦殤是第一個吃完的。坐在鬱禾對面，擦了嘴看著她。
鬱禾嘴裡還含著半口魚香肉絲，噎住了。趕忙將鬱綏買的飲料拿過來順兩口。
鬱綏眼看著飲料瓶落空，拿著鬱禾的校卡又去小賣部買一瓶去了，他是沒點水吃不下去飯的。
“我也去買個水。”明念放了筷子，也站了起來。
鬱禾看著走遠的兩人，咬著筷子，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最近，還痛嗎？”
鬱禾心漏了一拍，霎時間，她還以為被發現了。
“肚子。”看她嚇了一跳的樣子，秦殤不補上後面半句。
原來他說的是月經，這兩天確實是她的特殊時期，但她從沒有痛經的體驗。
“不痛了。早就不痛了。”她夾著盤裡剩餘的飯粒，小口小口地吃，掩飾著什麼。“你呢？最近傷口還痛嗎？”
她這句只是為了禮尚往來，畢竟她最近沒怎麼痛，他大概也是如此。
“吃了止痛藥，好很多。”
止痛藥，原來她最近的平靜來源於他一直吃止痛藥。可是是藥三分毒，他怎麼如此不顧及自已的身體。
“你天天，都在吃止痛藥嗎？”
“嗯。”他也不隱藏，“想睡個好覺，不然半夜容易痛醒。”
不然半夜，她也會痛醒。
“那個……要不我幫你問問有沒有效果好，但是對身體沒這麼大的止痛藥吧，我爸媽都是醫生。”
秦殤也不同她客氣，謝過。
今天又是一整天的太陽，食堂的玻璃窗，將陽光毫無隱藏的傾瀉進來。她的頭髮不是黑色，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起淡淡的棕黃，白皙的膚色亮眼。
鬱綏拿著新的飲料已經走近。
秦殤轉頭看向窗外，不痛不癢地輕聲說了句。
“鬱禾……我最近，天天都在擦藥。”
可惜，最後這句話被鬱綏的呼喊聲打斷，也消失在帶著暖陽的夏末的風裡。
“走了鬱禾，要去上課了。”
鬱禾拿出餐巾紙擦了嘴，“來了來了。”
她端著餐盤起身，見秦殤還坐在原處沒動，出聲喊他。“秦殤，走了。”
他從窗外的陽光中回過神來，對上鬱禾的眼。
“來了。”他答得高興，自已也沒有發現這句話摻雜了多少愉悅。
從沒有人喊他一起吃飯，一起回教室。
也沒有人，和他並排著，只為了好好地吃頓飯。他不應該羨慕鬱綏，該是鬱綏，羨慕他才對。
“走啦！上課了！”
明念從鬱綏身後探出頭來，再次大聲催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