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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
陳東野對著於靚道。
於靚怯怯看了一眼陳東野 ，沒有立刻動身。
陳東野也不管她，徑直走出派出所。
兩個人出了派出所隔著很遠的一段距離。
陳東野在停車位上找到自己的車。
於靚在一米開外的位置上。
陳東野的車沒有開走，手指在方向盤上有節奏的敲打著，很顯然是在等她。
躑躅了一會，於靚走上前去，上了車。
陳東野等人上了車，這才緩緩地開出車。
車裡是死一般的寂靜，車窗戶的花草樹木，還有形形色色的人快速的掠過。
“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想到他們會找你來。”
於靚有些惶恐。
她說過不會再出現在陳東野的前面的。
一心想死的人，只求一個解脫。
只是沒有想到死不了，還被好心人救了。
最後還找來了陳東野。
“為什麼想死？”
陳東野有些艱難的問道。
這些年他確實是當自己的母親已經死掉了。
即便是她再回來，他的心也毫無波瀾。
可是，接到派出所電話的時候，聽說她要跳河自殺，心裡面想的卻不是她狠心拋下自己時的恨。
沒有感到痛快。
或許他就不是一個狠心的人。
要知道她拋下他，回頭還想他替還錢？
那是不可能的。
他沒有在她落魄的時候踩上一腳就不錯了。
“還不上錢，我就沒有活路，除了死我想不到其他的辦法。”
說完眼淚簌簌地往下掉。
陳東野只是往她那邊看了一眼，很快就移開了臉。
她離開這些年，除了嘴和鼻子以外，陳東野能認出來，早就不復當初離開時的年輕漂亮。
面頰消瘦，氣色甚至是不能說好，頭髮也亂糟糟地，沒有她第一次出現在他面前時的乾淨妥帖。
不知道她這段時間到底經歷了什麼？
“你是一心想求死？
還是自殺不過是你逼我就範的手段？”
陳東野這話說的毫不留情且諷刺。
於靚開始是驚訝，到後面覺得難看。
“你竟然這麼想我的？”
“不是嗎？”
剛好在等紅綠燈，陳東野一個眼神都沒有給於靚，認真看著倒數的數字。
“我沒有。”
於靚說的堅定，不管陳東野信與不信，她都要為自己解釋一句。
“呵……
你別忘了你當初是為什麼回來的？”
陳東野那時候真的有被氣笑到。
甚至自嘲對周韻道。
“我怎麼會有這樣的母親？
當初自己丈夫還沒有出殯的時候就著急離開，在外面欠債了，想要自己的兒子來還，可是她卻忘記了當初走的決絕。
為人父母，為人媳婦的時候想過他和奶奶半分嗎？”
周韻當時只是抱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的話。
只這一句擊潰了於靚表面維持著的自尊。
淚流滿面的不知道要怎麼面對。
當初她確實抱著讓陳東野替她還錢的心態回來的。
但是，陳東野的態度讓她知道這根本就不可能。
她也死了心，也就起了要輕生的念頭。
“你不信？”
“我信與不信很重要嗎？”
於靚又一次沉默。
是啊!
自己這個當媽媽在他心裡早就沒臉。
相信不相信已經不重要了。
“住哪裡？”
於靚神情呆滯，嘴唇蠕動。
“就在這裡放我下車吧！”
“住哪裡？”
陳東野似是沒有太多的耐心，壓抑著心裡的陰鬱。
…………
陳東野跟在於靚身後，兩個人一前一後。
小巷子太窄車子沒法開進來，只能步行。
七拐八拐的走過幾條小巷子，陳東野暗自看著周圍的環境，越往裡走越偏僻。
最後是路不成路，是一些小石塊鋪成的小路。
來到一個門口前，於靚掏出鑰匙開啟了鐵門。
裡面又是一條巷子。
不過這次沒有走多遠就到於靚的住處。
房子的門是一個小鐵門，走進去又暗又潮溼。
傢俱再簡單不過，一張床一張桌子。
屋子不知道以前住的什麼人，還是原來房子就這樣的，牆上整個烏漆嘛黑的。
地板卻是奢侈的鋪了瓷磚，因為潮溼陳東野鞋底沾著細沙走在上面發出刺耳撓心的聲音。
一個碩大的燈泡掛在頭頂上方，即使是白天也要在屋子裡開著燈才行。
可能是要掩蓋屋子裡的黴氣，空氣裡瀰漫著一股濃濃的花露水味道。
陳東野環視了一圈，看到了桌子上放著還剩半瓶花露水!
“你就住這裡？”
“嗯。”
暗黃色的燈光照射下來，打到於靚偏過頭去的側臉上。
陳東野看到她眼角上密密的皺紋，還有鬢角上的白髮。
她真的已經老了!
於靚稍顯侷促，她為了躲那些追債的人還有她身上沒有多少錢，只能是找到這樣的房子。
想讓陳東野坐一坐，卻發現自己這裡連個凳子都沒有。
於是想給陳東野倒一杯水，開水壺裡的水卻是冷的。
“我去燒水。”
陳東野沒有好，也沒有不好。
看著於靚走到外面公共水池去接水。
陳東野站在門口外面點上了一根菸。
深深的吸了一口，煙霧繚繞中看著於靚的背影。
只吸了一口，就把煙扔到了地上，用鞋尖重重的碾滅掉。
轉身走進了屋裡，不到半分鐘就出來了。
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於靚打水回來已經沒有陳東野的身影。
彷彿這個人從來沒有來過……
心裡說不上什麼感覺。
待到進屋裡看到桌子上那張銀行卡，一時之間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
愧疚……
悔恨……
痛苦……
茫然無措拿著那張銀行卡，目光卻看到了門口地上那顆被碾滅掉菸頭上。
眼眶被眼淚浸染。
…………
陳東野的車子停在街道的停車位上。
手扶在方向盤上面，眼神遊離在外。
不管是如何。
到底是他的母親，他還是希望她好好的活著。
生活已經替他給了她一巴掌!
他也不必過於耿耿於懷，他得和童年的那個自己和解。
至於她今後活的怎麼樣再也和他沒有關係了。
啟動車子，緩緩開出……
其實我們和父母，朋友，愛人或者其他人之間不過一個緣字。
有些人親情緣淺，有些人親情緣深。
區別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