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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到天黑，才走到茅草棚子前。
從牆壁的縫隙裡射出很多道微弱的光線。
農夫把頭湊近門縫，看到裡面站著一個人，正拿著碗喝水。
“有人麼？我們是路過的。”
“誰啊？天都黑了，還來敲門。”屋內的人不耐煩地把門開啟，看到了站在門外的農夫、鄭閨美。
“你們？”
“我們在河邊吃完烤魚，才發現馬走丟了。你看過一匹馬經過麼？”農夫謙和地說。
“沒有沒有。”
那人正要把門關上，農夫攔住了門板，拿出了一兩銀子，放到他的手裡，“只住一夜，明天就走。”
那人僵硬的臉，頓時鬆動了，宛如初春解凍的冰凌，“沒事，你們進來罷。”
兩人進去後，看到這人很老態，大約有五十多歲。
這人說他姓洪，喊他老洪就行了。
老洪給他們各泡了一杯紅糖水，“你們是哪裡的人？口音好像和我們這裡的不一樣。”
“我們是山那邊的人。”農夫留了個心眼，沒講具體地址。
此時，那油燈裡的油將要耗盡了，火光微弱。
老洪又加了一點油。
“左廂房有兩張床，你們去歇息罷。”老洪端著油燈，走進左邊的房子。
農夫抬頭一看，屋頂都破了，可以透過破洞窺見外面的星星。
反正沒下雨，睡睡還是可以的，總比在野外露宿還好罷。
老洪拍拍床單，“三天前，我的兩個外甥來睡過，被褥都洗了，乾淨，放心睡。”
兩人沒脫衣服，就躺在了床上。
老洪拿著油燈出去了，一會兒後，油燈滅了，他拉起了鼾聲。
天亮後，老洪給他們烙餅。
農夫、鄭閨美來到灶前看。
“我們是從山那邊走過來的，看到過一片燒焦的林子，誰燒的？”農夫說。
“唉，一個月前，我去山裡砍柴，餓了，就在樹下燒起火堆，想烤幾個地瓜吃。誰料到樹上竟然跳下一個氐人，他威脅我，要我把身上的銀子給他。他要去淇州辦事。我沒答應，他要掐死我。我抽出腰裡的刀子，捅死了他。這時，我才發現火堆引燃了地上的枯枝敗葉，小火變成了大火。我沒法子，只得跑開，看著那片林子全被燒了……不過也不要緊，林子裡的野草長起來也快……”
“原來如此，我們在丘陵下也碰到過氐人，還偷我們的馬，被我們殺了。”鄭閨美也憤憤不平。
“氐人啊，就該殺，每一個好人。淇州城，已經是內地了，他們這些氐人細作，是怎麼進來的？我倒是老在懷疑……”老洪往灶裡扔了木柴。
“肯定是國內有奸細，給這些氐人的細作帶路。完了、完了，從上到下，腐爛透頂。”農夫悲從中來。
“別說這些了，餅熟了。”老洪揭開了鍋蓋，把六個烙餅拿出來，放在竹簸箕裡了。
每人分了兩個。
裡面放了一點香蔥、鹽，吃起來很焦香。
“你們要去哪裡？”
“我們等下就往鹽州去。”農夫大口咬著烙餅。
“鹽州？那還很遠，你們不騎馬，要走爛腳底！”老洪驚訝道。
“你的院子裡有沒有馬或者驢子，賣給我們？”農夫吃完了兩個燒餅。
“我本來有一匹馬，去年跑了，再也沒回來。院子裡現在只有一頭牛。”老洪有點失落。
聽到“牛”，農夫心中一震，更加想看看了。
“你帶我去看看。”
老洪站起來，很緊張，堵在後門，“沒什麼好看的，一頭牛，你沒見過？”
“其中必有蹊蹺，我要看看。”農夫把老洪拉開了。
他開啟後門一看，只見一頭水牛站在樹下，水牛見了他，“哞哞”叫。
他走過去，摸著牛的頭。
牛伸出舌頭，舔他的手。
老洪愣住了，“想不到你和牛還很親。”
“不是親，這頭牛就是我的，從我家裡跑出去，翻山到你這裡的。”農夫直截了當。
老洪很尷尬，搓著手說：“若真是你的，你有甚麼佐證？”
“牛的肚子下有一條傷痕。”
老洪走過來一看，肚子下果真有一條半尺長的傷疤。
這下不得不承認了。
“哈哈，還真是我撿的，沒想到今日它還認了主人。好罷，既然你找來了，你就牽走罷。”老洪沒看牛，看向了院子外。
“我馬上要去鹽州了，帶著牛豈不麻煩？這牛就給你罷！”農夫很大方。
老洪雙眼發亮，嘴唇張大，“真的？那可太好了。”
“還有一個條件。”
“甚麼條件？”老洪滿臉喜氣。
“你把我們帶到鹽州，這裡的大山太多了，我們擔心迷路。”
“帶你們可以，還得給我五兩銀子。”老洪伸出雙手說。
“可以，只要我們到了鹽州，就拿銀子給你。”農夫微笑道。
老洪在屋裡找了一把刀，別在腰裡，“昨天我在門前看到一隻老虎，腿是瘸的。我躲開了，它也走了。現在我帶了刀，在山上它膽敢襲擊我，我就殺了它！”
“我們也帶了刀。”農夫、鄭閨美各從腰裡拿出了刀。
“有刀就好，可以砍柴，也可以宰殺獵物。”老洪口裡唸叨著。
三人出了茅草棚子。
老洪找了一把鎖，鎖住了門。
“虎！”
老洪伸出手，指著五米外的草叢裡，並從腰裡拔出了刀。
鄭閨美看到了老虎的額頭和眼睛，這是她所熟悉的瘸虎。
“你走遠點，這裡有人怕你。”
瘸虎聽了她的申斥，站起來，依依不捨地走了。
此時，老洪的雙腿還在發抖。
農夫推了推老洪，“走啊，老虎都走了，你還不走？”
老洪的臉上有些掛不住，“我要觀察它，防備它在背後搗鬼。”
“不用你操心，它不會咬我們的。”鄭閨美抿嘴一笑。
三人朝著大山走去。
忽然，有幾個村民慌慌張張地跑來了，站在老洪的面前，“快去救你大伯，那座山崩了，你大伯被埋在下面了！”
“大伯？我的大伯？啊！”老洪瘋了似的往前面跑去。
農夫、鄭閨美匆匆跟上去。
那座山是他們必經之路，也要去看看到底咋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