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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厲走在最後,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
樓內設有迴廊,廊柱間掛著紅紗帳幔,天井正中還有假山池水,幾尾紅鯉遊於其中,池水四周圍著七八張紅木桌椅。
桌邊散座著幾個身著錦衣的客人,左摟右抱,飲酒划拳,這些客人中有的多看了胡大夫和陳厲幾眼,但大多數只顧著和懷裡的姑娘調情罵俏,哪裡會注意到有人走了進來?
一些無事做的姑娘或斜倚在柱子上,或喝茶嗑瓜子,都有幾分玩味的看著陳厲,有的還衝他吹口香氣兒,咯咯笑上幾聲,看的陳厲心裡陣陣發毛。
雙腳踩在大紅色的毛毯上,感覺軟軟的,像是踩在澆過水的溪泥地裡,他不知這是什麼皮毛或織物,竟會如此鬆軟。
無法想象的奢華盡收眼底,看著浸在紅光裡的一張張歡笑美麗面孔,這些姑娘姐姐們靠什麼吃飯,竟能住在這麼奢靡的紅樓裡?
比起自家的泥坯小屋和丈許小院,陳厲不知道該怎麼去理解這種落差。
難道這就是凡俗世界的道理?
低頭默思,登上幾級臺階之後,陳厲抬頭看著前邊紫衣女子高挑的背影,他還有一點想不明白,明明又好看又年輕,為何會被人叫做——柳媽媽?
沿著迴廊轉了個彎,來到一對圓拱形的紅色大門前,兩個紅衣小婢推開大門,三人穿門而過,當厚厚的木門在身後關合的那一刻,喧譁吵鬧之聲頓時消散無蹤,一切重歸於寧靜。
展現在陳厲面前的,是一個彷彿世外桃源般的幽深庭院。
一圈二層小樓圍成院子,與前院相若,但院中翠樹環蓋,竟然溫暖如春,除了滿院桂樹,獨有一株垂柳斜立於北牆邊的荷花池旁,柳枝之上依然懸掛著串串綠葉,池中幾株荷花傲然綻放,與綠葉相映成趣。
池水中泛起淡淡白霧,竟似溫泉一般,霧氣從池水中滿溢而出,流蕩於庭院中,猶如仙境。
院子正中是一小片碧綠草地和一座涼亭,紅亭柱頂著碧綠的琉璃瓦,亭中是一方長桌和一圈竹椅。
沿著鵝卵石鋪成的小徑,三人來到涼亭中,亭中有兩個綠衣美婢分站兩角正在說笑,見紫衣女子前來,忙收了笑容,肅然屈膝,福了一禮。
“胡大夫來了,你們分頭去通知一下本院和別院姑娘們。”,紫衣女子吩咐道,她看了看桌上,茶具空空,又道:“去沏壺新摘的雲尖來!”
“是!”,兩個美婢端起桌上盛放茶具的木盤,嬌小的身影消失在石徑盡頭的綠樹花叢中。
“胡大夫,您在此處安歇,我還有事,就不多陪了,見諒!”,紫衣女子微笑道。
胡大夫將小木箱放到長桌上,擺手道:“我一個糟老頭子,有什麼好陪的,柳茹姑娘,你該忙什麼就去忙什麼,跟我就不要這麼客氣了!”
就在柳茹將要轉身時,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又看了一眼陳厲,問道:“這孩子是——?”
胡大夫呵呵一笑,輕撫鬍鬚,道:“這是藍音姑娘收留的一個小兄弟,想向李長老推薦一下,收入門中的。”
“收入門中——?”,柳茹小口半張,表情極為驚愕,彷彿這是一件極了不得的事情。
“他,身懷靈根?”,柳茹驚疑不定地追問。
胡大夫捻鬚點點頭。
柳茹這才正眼打量起陳厲,美目中看向陳厲的眼神與之前截然不同,清亮的眸子光閃閃的,若有所思。
默然片刻後,柳茹面上的表情由驚愕然轉為失落,凝視著花池邊的那一株孤柳,自語似的喃喃道:“人家藍音的命多好呀,雖然是在怡紅院裡長大的,但有那什麼水靈根,就能跟了李長老,成了內門弟子,修行道法,脫離苦海一步登天呵!哪兒像我,終究殘花一般,老死在這怡紅院裡吧——”
輕輕說完這番話,柳茹眼神極其複雜地看了一眼陳厲,便轉身離開亭中,孤俏背影透著無盡的落寞。
陳厲凝視著柳茹的背影,剛才她那一眼,陳厲不知是不是自已有了錯覺,他覺的那一雙美目中似有什麼話要說,但隨即他就打消了這個可笑的念頭,頓覺庭院深深,春意也變淡了幾分。
胡大夫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好似什麼也不曾聽到,什麼也不曾看到,自顧自的開啟小木箱,取出幾個紙包,一個小布枕,還有一個小小的紫檀木匣,不知裡面裝了什麼。
不一會兒,通向涼亭的幾條小石徑上就傳來了鶯鶯燕燕的說笑聲,或三三兩兩,或獨自前來,在涼亭外排起了隊。
剛剛離開的兩個綠衣美婢一個端著茶水,一個端著文房四寶,再次來到亭中,擺好茶水和筆墨,福了一福,一個眉眼頗為靈動的美婢道:“胡大夫,我和姐姐這就去別院通知其它姑娘們!”
胡大夫點頭道,“去吧!碧瑤,你告訴她們,小病小傷讓她們去別家藥鋪找大夫看也是一樣,不必非要等我來,免得耽擱了。”
“是!還不是因為胡大夫醫術好,藥到病除嗎?”,兩個綠衣美婢甜甜一笑,翩躚而去。
胡大夫微微一笑,這美婢奉承的恰到好處,轉頭看了一眼站在身後的陳厲,胡大夫問道:“小兄弟,你說你讀過醫書,還會寫字?”
陳厲點點頭。
“那你能寫出幾樣藥材我瞧瞧?”,胡大夫將面前的紙筆推到一旁,看著陳厲。
陳厲點點頭,依言走到桌旁,倒水,磨墨,提起一支小毫,沾足墨汁,刷刷幾筆,站著寫下“麻黃、甘草、黃芩”六個小楷,三樣藥材,字跡工整,筆鋒暗藏,筆法竟是十分老道。
胡大夫看了,眼前不由一亮,撫須暗暗讚歎,對陳厲不由多了幾分好感。
“好,很好!你坐下,一會兒我開方,你來寫字,不會的可以隨時問我!”,胡大夫和藹地說道。
陳厲心中大喜過望,這可是他夢寐以求的學習醫術的機會啊!
陳厲坐在胡大夫旁邊的座位上,本來他心裡還有幾分忐忑,但甫一握起筆桿,眼觀筆,筆應心,忐忑的心頓時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