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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源清安。
我完全不擔心他，他是什麼人什麼身份什麼修為，用不著我擔心他會迷路走失，更不可能追不上我。
反倒是他，難道他就不擔心我迷路了？不擔心我這點修為真遇到惡人對付不了？這麼久了也不知道追上我？
虧得比我多活這麼多年，一點也不知道讓著我！
連續跑了幾個時辰，顛的我大腿內都疼了，在我忍不住快要罵老天 的時候，這才終於在淡薄的月光下看見了遠處立著“天華鎮”三個大字的城門。
此時已然戌時，天早已經黑透了，一輪彎月要死不活的掛在天上，散發的那一點月光比我的洗腳水還弱。
我暗暗生氣，這源清安死哪去了，這麼久還沒到？
越想越氣，看的我感覺兩邊樹都醜陋無比，張牙舞爪生的一副隨時要死的模樣。
我暗道隨便，愛來不來，不來小爺自已還能完不成這任務了？
都怪源清苡非要讓他哥來幫忙，我去找顧祥憫和顏廷山多好，他倆肯定不能扔下我一個人不管！
哼╭(╯^╰)╮
我拉著馬繩，慢吞吞的走入城內，剛想掏出信封來確認一下出事的位置和春樓的名字，可這一摸才想起來，那包袱在源清安身上呢！
我再次咬牙，心道源清安你完了，你一個月沒有老婆幹。
到這了我總不能在原地等他，這樣顯得我多弱一樣！我心說大不了我就自已進去找，反正 春樓燈紅酒綠總是顯眼的，實在找不著我就在路上隨便找個人問問就是了，這有什麼難度！
這麼一想我也沒煩悶了，騎著馬就入了城。
鎮中兩側被販賣各種吃食或是玩具的小攤佔滿，道路兩旁每隔兩步便有一盞細木白紗吊燈高高掛起照亮。雖不說亮若白晝，用來視物卻是足夠。
每一個小攤處也都點燃著幾盞或是端莊或是俏皮的吊燈，既是照明也是吸引客人。
街道上游玩的人諸多，三兩成群的遊走在各個攤販之間，幾個小孩子互相拿著一個剛做好的糖人揚著手邊吃邊玩，幾對男女在胭脂攤中挑選聞香，在喧鬧的聲音中夾雜中零零碎碎的討價還價，是最平凡的尋常人的生活。
我沒什麼心思去看這些，一眼掃過後便仰頭去尋哪個是春樓。
可我圍著街道走了幾圈都看不出來這鎮子哪處是窯子，最讓我煩惱的是這街巷有好幾條，我繞了幾圈又回到了原地。
我默默嘆口氣，乾脆下馬問人算了。
我這邊剛下馬便看見一個書生做扮的青年從一家茶樓出來，其身後還揹著一個書筐，也不知道這大半夜的書筐有什麼好背的。
我心道一個書生估摸不曉得春樓在哪，乾脆去問那茶樓送客的小廝。這種茶樓一般都是喜聞樂見的八卦之地，這點事肯定難不倒他。
我牽著馬快走兩步，走到那即將回茶樓的小廝後喊了一聲，“這位......”
“念安。”
我耳邊響起一聲某人的呼喚。
眼見那小廝在回頭之後莫名其妙的撓撓頭，而後若無其事的邁腿跨過門檻進了茶樓，我立即怒瞪身後的源清安。
好哇，剛才一直龜縮著不知道去哪了，這回從哪個犄角旮旯鑽出來的？
“你叫我做什麼！”
源清安把我手上的馬繩牽過，一隻手同時拽著兩個馬繩，而後輕拉著我的手腕問道，“你剛才叫那書生想做什麼？”
我嘴角一抽，“你怎麼知道我是要叫那書生？”
“猜的。”源清安回應了我一聲，“找不到路嗎？隨我來。”
“不要。”我扯了一下，沒扯開。“誰說我找不到路！”
“你剛才不是要問路麼？”源清安鬆開我的手腕，轉而圈著我的腰把我帶到他身邊更近。
距離太近，我直接撞上了他咯人的鎖骨，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這一下撞的我額頭有點疼，我故意挖苦他，“怎麼，我還不能和別的男人說話了？”
源清安不言，在我腰上的手往上，摸了摸我的額頭。
“老醋罈子。”我喃喃道。
“你說是，就是吧。”源清安輕嘆了一聲，而後語氣十分委屈道，“這才多大就開始嫌棄我了，若是再過個幾年，豈不是連看都不想看我一眼了。”
我聽著這做作的語氣心裡氣憤極了，恨不得去咬他幾口，卻聽源清安繼續說，“等我老了臉上有皺紋了，你怕不是要再換個年輕稚嫩的，剛才那個書生就不錯......”
“你給我閉嘴！！！”我惱的臉上燒紅，壓根不顧這還是在街道上，一口重重咬在他鎖骨上。
我本來只想咬一口算了，可牙齒一觸碰感覺牙感真不錯，我都不想鬆開了，又重重的繼續啃著。
他媽的，給老子啃爽了。
一直到口中傳來血腥味......
我愣了一下，立馬退開了一步想看看是不是流血了。
腰上的手直接把我又按了回去，“用力咬，沒事的。”他的聲音從我發頂傳來，聽得我頭腦悶悶的響，“念安給我打上的標記，我很喜歡。”
......？
他的手臂順著我的後腰往上摸，最後停在我的後頸上，他的手掌很熱，手心貼著我的後頸，我感覺我雞皮疙瘩從脖頸一直蔓延到整個後背。
源清安還在說話，“我以後不這麼說了。”
“念安，我也是第一次做夫君，你多諒解點。”他揉著我的頭髮，撩起一縷輕輕吻了上去。
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是怎麼走過街巷到了這處春樓。
這春樓於街道中處，共有三層樓高，其上奼紫嫣紅粉翠點綴，三層六角紅紗走馬燈高高掛起於每一間開啟的閣樓之上，仿若在迎接一個個進門而來消遣的新郎。
源清安牽著我才剛到門前，門口一群姑娘立即把我倆圍住，一個矮瘦的夥計很有眼力見的把馬繩牽走。沒了兩匹高頭駿馬佔據空間，這下姑娘們更多了，簇擁著我倆就要用飽滿的胸脯把我倆往裡帶。
“不必。”源清安躲開了身前一名濃妝豔抹的紅紗女子，手上掏出一截綢緞揚起問道，“求助的是何人？”
周圍這群窯姐們一見那綢緞頓時都變了臉，立即離開了我倆身前，一人連忙喊了聲媽媽。
這是要把老鴇叫出來了？
幾息後，一個滿臉塗得慘白，略有肥胖的女人裹著一件深綠色裙衫從裡頭走了出來。
這老鴇臉上塗成這樣跟死了好幾天似的，這都蓋不住眼下的烏青和印堂中的黑氣。
這可不是什麼好徵兆，這老鴇估計近期就要有血光之災。
她一見到我倆臉上露出激動，擺手立即道，“原來是仙人來了，仙人裡面請。魅兒去給二位仙人泡茶！”
這老鴇領著我倆到了三樓一處房間，開啟門便能聞到一股濃烈嗆鼻的胭脂味，不過因有了樓下的對比，這房內的味道也不是讓人受不了。
屋內陳設簡單，猩紅的地毯鋪了滿地，中間一個深紅色圓木雕花桌，桌上一套茶具整齊擺放著。兩邊放著做工還算精緻的燈柱，裡頭紅燭正緩慢燃燒。一扇半透不透的屏風堪堪阻攔內裡洗浴的小室。那紅床就更別說了，彷彿就是一張喜床一扇喜被，連床簾都是輕薄可透的紅紗。
這裝扮真的，很青樓了！
源清安微微蹙眉，老鴇立即道，“二位仙人莫怪，這，要不二位仙人隨我去對面街道酒樓？”
“不必了。”源清安輕撥出口氣，邁步踩著猩紅的地毯進入了房間。
我倆坐下後老鴇也坐下了，那位叫做魅兒的姐兒嬌滴滴的端著一壺茶也隨後進入，看似不經意間想要拿身前兩個西瓜去觸碰源清安的肩膀。
我眼中帶怒，源清安微微一躲眉頭皺的更深了。
這老鴇也是個老江湖，一見源清安這模樣立即將魅兒推了出去，手上拿起茶杯倒了兩杯，源清安沒接，沒喝。
老鴇眼底閃過一絲嘲諷，我估計是在說都是男人裝什麼聖賢。
“二位仙人原路而來辛苦，我那遭了毒手的女兒們真是可憐.......”
我默默聽著，這意思就是那採花大盜神出鬼沒，而且每次出現都不一定長的原來那個模樣，再說這春樓每日來玩葷的素的少說也有幾百人，老鴇也不可能每個嫖客都能記住。
那採花大盜每次隔四五天便會來一趟，每次來都是先坐下聽聽小曲，等著姐兒們投懷送抱問要不要留宿伺候，因此老鴇更記不住這人長得什麼模樣。
不知道長什麼樣怎麼查？
我心中暗暗想著，默默去看源清安的神色。
在老鴇說完後源清安點了點頭，而後問道，“你的意思是，每一個遇害的姐兒都死在了同一房間裡？”
老鴇點頭。
“帶我去。”
老鴇這便帶著我倆過去了，是在二樓的一間偏房，裡面的裝飾和方才招待我們的那間無二，只是屋內隱隱有些糜爛的味道，以我的修為，能看見稀薄的怨氣正纏繞不散。
這些怨氣普通人是看不見的，只有我們這些修士才能瞧見，怨氣隱隱發紅，是要成厲鬼的前兆。
源清安在房內掃了一眼，在掃過那怨氣的方向也沒什麼表示，臉上並沒有露出一絲表情。他對老鴇問道，“這房裡，死過幾個人？”
老鴇立即道，“五個姐兒，都是我的心肝寶貝女兒啊.......那賊人好狠的心......”
源清安抬頭打斷她，“既然上了東江仙山求助，那便要說實話。我問你你便要答實話，否則立即撤回求助，我倆原路返回。”
老鴇瞪大眼睛，“你，這是何意？若非東江仙山聲聲說庇佑一方是假話不成！”
源清安眼中凌厲，帶著幾分怒意問道，“死過幾個人？”
源清安此刻身上散發著寒意，老鴇被他這不怒自威的氣勢嚇得一怔，隨即嘴唇哆嗦道，“六，六個。”
源清安道，“另一個是誰？”
老鴇眼中帶著怕，“是，也是一個姐兒。”
源清安二話不說，拉著我就往外走。
老鴇立即跑過來攔住，哀求道，“別，別啊仙人，我說實話！我說！仙人快救救我吧，妾身被折磨的徹夜難眠，真受不了啊！”
源清安不說話，那老鴇哭道，“是前幾個月從人牙子手上買來的一個清白身女娃，那娃娃十五歲我見著長得漂亮便要下了。調教了數日便要她上臺，那娃娃不樂意又哭又鬧，我就給了她點顏色瞧瞧......
後來那女娃終於願意上臺了，運氣好還是被一個有錢的老爺買了初夜。妾身怕那娃娃還要尋短見，剝光了一件利器都不曾留下了。
可誰知那娃娃......哎呦，她實在想不開啊，當天夜裡老爺才剛完事出去，她就說老爺要買她做小妾讓妾身幫她打扮一番給府上去。那老爺也是這麼說的，妾身還當那娃娃是開竅了要去享福了。
可誰知，就在幾個丫鬟給那娃娃裝扮的時候，那娃娃直接用髮釵穿了喉嚨，當時就斷氣了......
後來老爺大發雷霆，妾身賠了好幾個姐兒老爺才消氣啊！
從那時候妾身成宿成宿睡不著啊，一閉眼就是那娃娃血淋淋的躺在地上睜著血紅的眼珠子問我索命。
妾身哪裡殺她了，哪裡想要她的命啊！分明是那娃娃自個想不開，放著大戶人家的妾室不做，有福不享非要尋短見啊......”
源清安擺手示意她別說了，而後抬頭去看那隱隱成型的怨氣，口中發出平靜的問話，“你既已死，為何不歸去？”
那縷淡紅色的煙氣在飄散中逐漸匯聚，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似形成了一個頭顱的模樣。
這頭顱有形無實，五官只是幾個白色的窟窿，特別是她一雙慘白色的眼睛，那裡面空空蕩蕩，彷彿是有一對眼眶，眼珠子不知道被誰挖去了一樣。
其餘的面龐都是黑色或者淡紅色細細纏繞，隱約還能瞧著那頭顱正微微顫抖，在眨眼睛距離我們越來越近。
這看的我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