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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一會兒,那老頭也來了,一屁股坐在了前面的主位上。
園裡的僕人們開始往酒杯裡倒酒,第一杯酒沿著溪流緩緩往下流去。
所有人都屏息靜氣的盯著那杯酒,看看誰將是今晚的第一個幸運觀眾。
好巧不巧,這杯酒到老張面前的時候,被溪中的小石子剮蹭了一下,打了個漩兒後便停在了那裡。
老張看上去有點緊張,只見他站起來看向眾人支支吾吾道:“人……有三急,我……能不能去……一趟茅廁?”
眾人一陣鬨笑,見狀他咬了咬牙道:“算了,先作了再去罷!”
經歷了十幾秒前搖後,他看著溪中的酒杯,表情痛苦,斷斷續續地說道(像不像考四級的你):“此詩名為《詠飲》:
一杯……一杯又……一杯,
兩杯三杯……四五杯。
六杯……七杯……八九杯,
喝入……腹中看……不見。
我一聽,靠,這不人間富貴花——章總……的詩嗎?給老鐵釦一波666。
再看眾人,早已是笑作了一團。
李易安眼淚都快笑出來了,陳留老頭還在苦苦堅持想維持一下沉穩優雅的人設,但其實嘴角已經比AK都難壓了,那撮花白的鬍子正上下抖動著。
老張作完了詩後,確實去上廁所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一去不復返的那種。
接下來有不少人也跟老張水平差不多,不值一提。
我們直接切重頭戲——
一番等待過後,酒杯來到了李易安這裡。
她緩緩站起身來,對我道:“公子請起,我有首詞要送給你。”
我聽聞也站起身來,只見她牽起了我的手,兩眼深情地望著我,緩緩道:“此詞名為《浣溪沙·閨情》:
繡面芙蓉一笑開,斜飛寶鴨襯香腮。眼波才動被人猜。
一面風情深有韻,半箋嬌恨寄幽懷。月移花影約重來。”
言罷,她還別有用意的瞟了一眼趙德甫。這是追著殺啊!這丫頭不是一般的記仇,是一等一的記仇!而且是有仇當場就報了的那種!
在場的人鼓掌稱讚的不在少數,但也有人面色鐵青,一言不發。
最後還是老頭一錘定音:“李姑娘也不是第一回來我芳華園了,但每次所作之詩詞都是能流傳千古的佳作。若論才華,我敢說在咱們大宋國的女子中再無人能出其右矣。這位小友也是有福了,能遇到這麼好的一位姑娘,要好好珍惜啊。”
“陳老謬讚了。”李易安謙虛地回道。
“謝陳老,我會好好珍惜的。”我也回道。
遊戲繼續。
僕人又開始往溪水裡放酒杯。
一個酒杯正晃晃悠悠的經過我們這裡。按照物理學的角度,當下無論是從水流的速度,水的密度、阻力還是酒杯的質量等來看,都無法使杯子停下。
但這不是做物理題,非得在一定條件下。
只見一隻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將酒杯牢牢的握住了。
這手的主人正是趙德甫!
是的,他在經歷過剛才那一幕後,已經瀕臨暴走。
只見他對著老頭拱手道:“陳老,對不住了,今日有些壞了規矩。但眼見這小白臉將我心愛之人奪了去,晚輩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請陳老批准我跟他鬥詩!”
“呸,臭不要臉!我幾時屬於過你?還敢大言不慚地說什麼‘奪了去’!”李易安憤憤道。
陳老詫異道:“想不到三位還有些恩怨在。這樣吧,你們自已商量解決一下,若是能化干戈為玉帛自然是最好。”
“陳老,我跟他化不了,今天有我沒他,有他沒我!”趙德甫指著我歇斯底里道。
我看到他這個樣子有點心煩,犯惡心,便道:“陳老,方才趙公子說要和我鬥詩,我看就遂了他的願吧。”
“嗯嗯,雙方既同意,那就這樣辦吧。”老頭點頭道。
見陳老點頭,趙德甫看著我道:“小白臉,方才他們開了個盤,你沒參與。現在我跟你一對一賭一把如何?這回是男人和男人之間的賭局,你要是個帶把的,就跟我玩上一玩。”
壞了,被道德綁架了,不參加我就不是個男人了。
不過,正中我下懷。
畢竟,誰是那個被綁的人還很難說呢。
“說賭注。”我淡淡道。
“我輸了就給你十萬兩!不過你若輸了,我要你立刻從安妹身邊滾開,永遠不許再見她!”
李易安聽到‘永遠不許再見她’也是下意識的緊張了一下,牢牢握住我的手道:“公子切不可答應他。”
我抽出手來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清婉,放心,我絕不會輸的!”
“嗯,公子,我相信你!”說著便往我臉上‘啵唧~’了一口。
在場的人都石化了。
趙德甫更是仰天長嘯道:“不!不!不~!”(BGM:一剪梅)
我指了指趙德甫道:“喂,趙公子,先別顧著放聲高呼。我雖然同意跟你賭,你指給我的賭注我也接受了,但為了公平起見,我也得給你指個賭注。因為我對你的十萬兩可不太感興趣啊。”
一旁的人都驚呼道:“這人也太過託大了吧,十萬兩都不感興趣?!”
“是不夠多嗎?那二十萬兩如何?”趙德甫直勾勾地盯著我,似乎想透過錢在氣勢上壓倒我。
老實說,如果我沒認識楊扶柳,沒見過那遍地的金銀珠寶,聽到二十萬兩我可能還會哆嗦一下。
但是現在,不好意思,二十萬兩不過是一堆值點錢的破爛罷了。
於是我搖搖頭道:“我對她的情意不是錢能夠衡量的。”
李易安聽聞此言,看向我的眼神都快要拉絲了。
“那你到底要什麼?!”趙德甫此時已經快被我整崩潰了。
“你若是輸了,我要你邊學狗叫,邊從這裡爬出芳華園。”
“公子此計甚好!”李易安此時一臉的蔫兒壞。
“你……”
“怎麼?不敢賭了?我可是帶了把了,你不會今天沒帶吧?”
一席話引得眾人大笑。
“好,賭就賭!誰怕誰!”
只見他深吸一口氣讓心情平復下來,而後對著我趾高氣昂道:“你死定了,我今日作了五首詩,你不可能贏我!”
“那還等什麼?趙公子請唸吧。”我無所謂道。
“第一首名為《舊山雖在不關身》:
舊山雖在不關身,
且向長安過暮春。
一樹梨花一溪月,
不知今夜屬何人?”
“好詩啊!好詩!”他的兩個小弟拼命帶頭鼓掌,那些看我不順眼的也十分賣力的幫他找畫面。
他見狀得意的看了我一眼。
繼續道:“第二首名為:《送兄》:
別路雲初起,
離亭葉正稀。
所嗟人異雁,
不作一行歸。”
“不錯啊不錯啊,此詩還蠻有意境的,尤其是‘所嗟人異雁,不作一行歸’兩句。”
此時趙德甫的鼻孔已經朝天了。
“第三首名為《太和》:
塞北江南共一家,
何須淚落怨黃沙。
春酒半酣千日醉,
庭前還有落梅花。”
“好!好!好!”
四下裡已是掌聲雷動。
“第四首名為《浣沙女》:
南陌春風早,東鄰去日斜。
千花開瑞錦,香撲美人車。
長樂青門外,宜春小苑東。
樓開萬戶上,人向百花中。”
此時我能感覺到李易安的手心已經出汗了。
“第五首,也是最後一首,名為《涼州歌》:
朔風吹葉雁門秋,
萬里煙塵昏戍樓。
征馬長思青海北,
胡笳夜聽隴山頭。”
第五首出口,連陳留老頭都忍不住連連點頭稱讚。
“怎麼樣?小白臉,後悔了吧!”
我微笑著拍手道:“好詩,好詩。”
“知道小爺我的詩是好詩還不趕快滾出芳華園,離開安妹?!”
“對啊,我是說好詩,但沒說這詩是你做的啊。”
其實在場的大多知道趙德甫的水平,但有些事不上秤沒有四兩重,可要是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
果然,我話音剛落,底下頓時議論紛紛。
“你……你血口噴人!”趙德甫急道。
“我又沒說要追究你,你慌什麼。你放心,不管你用誰的詩,我們的賭約依舊有效。”
我當然會認,因為咱倆本質上都是搬運工,無非是比誰搬得好罷了。
“公子……”李易安扯了扯我的袖子。
我微笑著搖了搖頭,示意李易安問題不大。
隨後看向趙德甫說道:“你方才一共說了五首詩,每首詩也都挺不錯的。但我接下來打算僅用一首詩,就把你那五首壓過。而且為了避免待會你也說我抄襲,我決定讓你來出這個題。如何?”
此話一出,四座譁然。
“我的天啊,吹牛也沒有這麼吹的吧!”
“他一定是覺得自已沒辦法勝過趙公子,故意說出這般荒謬之言來嚇唬大家。”
“依我看乾脆把他趕出去得了,留他在這裡有辱我們的名聲。”
“這年頭真是什麼人都有,也就是李姑娘年輕才會受他誆騙。”
……
趙德甫此時此刻覺得自已已經贏了,哈哈大笑的看著我道:“好!是你自已要找死,怪不得我了。小爺我這就給你出題!”
他思索了一下,昂起頭說道:“既然我們今天在這芳華園裡,賞桃花,喝酒,作詩,那你的詩裡就必須有這些。而且在座的除了你都是有才之人,所以你還要把他們都誇上一誇。這不難吧?”
此時李易安徹底坐不住了,指著趙德甫大罵道:“別人出題都是一兩個詞,你這裡卻說了一大堆,還這條件那條件的,分明就是有意刁難公子,你還能不能要點臉!”
趙德甫故作委屈道:“明明是他叫我出題的嘛,安妹你怎好冤枉我……”
“要是別人,可能今夜還真就讓你難住了,但你面對的是我,你從一開始便已經是毫無勝算了。”我輕蔑地看了他一眼道。
“哈哈哈,死到臨頭了還在裝。”趙德甫譏諷道。
陳留老頭也忍不住看向我道:“年輕人,有些事情要適度,切不可過分託大啊。”
“哎,本來打算以普通人的身份跟你們相處,但換來的卻是無盡的嘲笑,不裝了,我是天上的謫仙人,我攤牌了。”
“哈哈哈……”
“已經失心瘋了!”
……
“我接下來要作的詩名為《春夜宴芳華園序》: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古人秉燭夜遊,良有以也。況陽春召我以煙景,大塊假我以文章。會桃李之芳園,序天地之樂事。群季俊秀,皆為惠連;吾人詠歌,獨慚康樂。幽賞未已,高談轉清。開瓊筵以坐花,飛羽觴而醉月。不有佳詠,何申雅懷?如詩不成,罰依金谷酒數。”(沒錯,是詩仙的作品,為了更加貼合,我修改了一下,而且文體嚴格來說應該算駢文,但看爽文請把腦子丟掉。什麼?不夠爽?那就給我鹿!)
最後一個字吐落,場上已是鴉雀無聲,在座的人彷彿中了時間靜止術,落針可聞。
“公子!”李易安滿臉激動地一把將我抱住。
月光與花瓣輕輕灑落。無需多言,此時無聲勝有聲。
片刻過後,輿論的風向徹底變了。剛才還跟著趙德甫詆譭我的才子紛紛作揖表示道:“公子之才世所罕見,與李姑娘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們方才有眼無珠,冒犯了公子,還望見諒。”
而我以為會一去不復返的老張也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小兄弟啊,輸給你我是真的心服口服,好好對李姑娘嗷。”
最誇張的是陳留老頭竟被震驚得上氣不接下氣,似乎是心梗犯了。還好經過僕人們的一通忙活以及我的指點,總算是有驚無險,不然傳出去說我寫詩寫死人似乎也不太好聽。
緩了一會兒,只見老頭捂著胸口大笑道:“哈哈哈,都說‘朝聞道,夕死可矣’,今日老夫若是沒挺過去,就此西去,倒也不失為一段佳話啊。這位小友,你剛才沒說慌,你確實稱得上‘謫仙人’三字。”
“一時衝動說出的話,陳老切莫當真。”我謙虛道。畢竟是主人家,臺階還是要給的。
不過有一個人不僅不能給臺階,我還要把他給毀了。
於是我兩眼望向人群中,想看看那人還有幾分像從前。在場的人也隨著我的目光看去。
奇了怪了,剛才還呆若木雞的趙德甫此時已不見了蹤影。
四下望去,有眼尖的發現趙德甫已經帶著兩個小弟溜到了門口。你別說,這麼遠的距離,他剛要是跟我比跑步,我還真贏不了。
我在這邊大喊道:“喂,趙公子,怎麼用跑的啊?不是說好了邊爬邊學狗叫嗎?莫非你今天真忘了帶把?”
眾人鬨堂大笑。
他也是嫌還不夠丟人,臨出門口的時候回頭道:“小白臉!你給小爺等著,今晚的事不算完,總有一天我要將你碎屍萬段!”
“好,我等你,下次記得跑慢點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