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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那個世界
聽說人死後會變成天上的星星，照亮親人回家的路。
秦慕仙並不知道漢子要帶自己去哪裡，他也不想跟著漢子的節奏走，看看離家已經足夠遠，秦慕仙對漢子說道：“這裡就行了，再遠我可就不去了。”
唉，秦慕仙似乎聽到了一聲微不可查的嘆息聲。
漢子轉過身，盯著秦慕仙的雙眼，“老嫂子是個苦命的女人”，這是漢子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跟喜嫂子說得一模一樣。
“年輕人，不管你後面要做什麼，我希望你記住這句話，她的命已經夠苦了，你就不要再去傷害她了。”
秦慕仙：“你是這村子的村長對嗎？”
“是，你很聰明，第一時間就猜出了我的身份。”村長答道，“此外，我不但是村長，我還是孫老哥的結拜兄弟，所以你懂的，如果你有什麼傷害老嫂子的舉動，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村長，你不用威脅我，我也有一個像她這樣的奶奶，我知道她們的生活有多麼不容易，請村長放心，我也跟喜嫂子保證過了，現在我再跟你保證一次，我絕對絕對不會做出讓她傷心或者傷害她的舉動，我會細心照顧她，給她養老，給她送終。”秦慕仙直視村長的雙眼，很是鄭重。
男人之間的默契，不需要太多言語，他們更看重行為。
看村長放下了戒備之心，秦慕仙決定讓村長再幫自己一把，“村長，你也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了，像個野人，其實我已經在外流浪好多年了，身份戶口什麼的可能都不在了。現在老人把我當成了孫平安，那我就要借用孫平安這個身份，你看村裡能不能幫我證明一下？”
漢子嘆息一聲：“唉，本來平安去世，村裡還能幫老嫂子申請喪葬補助金和撫卹金的，你現在要用他的身份，老嫂子可一分錢都領不到了，老嫂子自己又沒什麼賺錢的途徑，你讓她怎麼生活？靠她每個月不到兩百塊的養老金嗎？”
“就算老嫂子認定你是孫平安了，你有能力賺錢給她養老嗎？”村長反問道。
“這個村長可以放心，大錢我可能賺不到，但要顧著兩個人生活，還是沒問題的。”秦慕仙道
“暫且相信你吧，你要是真的能做到，那我就想辦法讓你孫平安的身份真正合法。”村長無奈，他能怎麼辦，把秦慕仙趕走嗎？可看情況老嫂子似乎認定他了，而且真的把他趕走了，老嫂子怎麼辦？
自家媳婦已經來過多次了，怎麼勸都勸不動，只能看著她日漸消瘦下去，人看著就要不行了。剛才聽張喜—喜嫂子說，老嫂子吃了不少東西，似乎就是因為眼前這個人，那他也只能先觀察觀察情況再決定怎麼處置秦慕仙了。
“行，那我先行謝過村長，請村長拭目以待吧。”身份的問題暫時搞定，秦慕仙也送了一口氣。
“別跟我拽文！我就是一糙人，聽不慣你們這樣的語氣！”村長斥道，他從口袋裡摸出煙來，向秦慕仙示意了一下，不過秦慕仙拒絕了。
村長深吸一口，讓煙在肺腑中停留了幾秒，才緩緩地吐出，“要聽一下老嫂子的故事嗎？”
村長口才不怎麼樣，故事也斷斷續續的，但足以讓秦慕仙知道這個老婦人的命是有多麼的苦。
老人名叫李秀蓮，是碣石村土生土長的人，老人的父母早早離異了，在她六歲那年，不爭氣的父親出海又出了事故，再沒有回來。
命運真的太過不公，年幼的小女孩從那時就很少再笑了，小小的年齡、瘦小的身軀就撐起了家，上山砍柴，下地種田，她以為透過自己的努力可以撐住這個家，可以跟爺爺慢慢過上好日子，但爺爺卻在她7歲生日那天撒手人寰。
早上爺爺還為她煮了雞蛋，給她說生日快樂，可等到她放學回家，爺爺卻在床上沒了聲息。為了不讓小孫女為難，他自己穿戴整齊走了，走的時候他心中也有萬般不捨吧，留孩子一個人在這世上可怎麼辦，但他無能為力。
你聽過虐心的新聞是什麼呢？不外乎是聽到民政局的工作人員問一個小女孩來這裡做什麼，小女孩回答她來辦理孤兒證明吧，而且是剛剛辦了爺爺的死亡證明。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這個小女孩這輩子最大幸運就是遇到了那個人——那個陪她度過了後半生的男人。在她20歲那年，世界陷入戰爭的泥潭，而她遇到了逃難而來的孫焱——她的丈夫，那年他16歲。她收留了他，而他給出的報答是在他成年後給了她一個家，他娶了她。
她以為命運的厄運已經遠離了她，可命運又給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她無法生育。
她滿是遺憾，而他覺得這輩子有她已經足夠。
她因遭遇在村裡沒有存在感，偶爾有人提到她，也只有流言蜚語，他努力改變這種現狀。他當了村長，他趕跑了曾經對她作惡的那些人，努力將整個村子變成他們的家，村人就是他們的家人。
在她年過半百，紅顏老去的時候，他從外面抱回了一個孩子，說這個孩子可以彌補她的遺憾，因為他知道她心裡有虧欠，他不想讓她心有內疚。
她是知道他的，所以兩人認孩子作孫子。孩子漸漸長大，他們也逐漸老去。
他說對不起，不能再陪著你一起往前走；她使出畢生力氣，卻握不住他的手。
他說不要為他悲傷，還有孩子陪著她；她說她的心已經被他帶走，孩子她替他守候。
後來，孩子也要先她而走，她的世界終於崩塌。
……
漢子說道這裡，聲音已滿是哽咽。
秦慕仙只是靜靜地聽，像磐石一樣佇立在那裡，看不出是悲還是傷。
因為懂得，所以悲傷。
秦慕仙拍拍村長的肩膀，“村長，回去吧，奶奶我一定會照顧好的！”
村長再點起一根菸，平復了一下情緒，“我跟你講這些，是想告訴你，如果你不能做到給她養老送終，就別捉弄她，給她希望，最後又讓她絕望。”
“我會做到的。”
“最好如此！”
……
坐在院裡，看滿天繁星，秦慕仙不記得自己多久沒看到過星星了，按這個世界的時間來算，已經一個甲子了；而按照那個世界，不對，那個世界沒法算時間。但按秦慕仙的感覺，已有千萬年之久了。
那個世界，天永遠是亮的，天空中沒有日月星辰，他也不知道光是從哪裡來的。
秦慕仙還記得他在這個世界消失的情形：暮春時節，他正走在河道邊欣賞這個繽紛的世界，楊柳依依，落英繽紛，奼紫嫣紅，鶯歌燕舞，再眨眼，他就出現在了那個世界。
說實話，當時他是懵逼的，怎麼一眨眼就換了個場景，他都懷疑自己是有瞬移還是會穿越怎麼的，連個前搖或者提示都沒有。
怔怔地在那裡站了好久，秦慕仙才從震驚中緩過神來。
對於未知，人往往是恐懼的。秦慕仙也不例外，他第一時間就想找個安全的地方。
前方是一片草原，茂密的草叢有一米多高，秦慕仙覺得自己來到了非洲大草原，指不定草原裡會有什麼野獸出沒，顯然他是不能往裡走的，自己這小身板也就夠它們塞牙縫。
身後不遠處是一片灌木，間或有棵高高的樹木聳立其間。再往遠處瞧，是一片山脈，積雪線明顯可見，山裡的危險會更大。
秦慕仙犯了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怎麼辦？雖然他有一點野外生存常識，看過幾集貝爺野外生存，但可沒親身實踐過啊。
熬過了最初的恐慌，對家對親人的渴望漸漸充斥秦慕仙的頭腦，但他不知道怎樣回去，或者說他不知道他還在不在地球。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越來越怕，他怕出現“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這種神話中才有的情況，他怕紅顏逝去、親人不在，他無法接受這種事實。
他變得越來越瘋狂，在嘗試了各種方法無果之後，他甚至想到了自殺。似乎那個世界就是為了禁錮他，煎熬他，自殺也不得。每次醒來，那個世界就像昏迷之前一樣，只是不知期間經歷了多少次草枯草榮。
慢慢的，他接受了這個事實——他逃不出那個世界，而他也將思念等情緒都封鎖在了心裡。
當無法改變環境的時候，那就改變自己。他開始了對那個世界的探索，也逐漸習慣了獨自一人，期間，他發現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強壯，身高也有所增加，不知是不是長期奔波鍛鍊的緣故。
這是一個未開發的世界，跟原始的地球很相像，但要比地球大的太多了，他見到了很多他從沒見過的物種。
經過一段時間的探索，秦慕仙發現他慢慢地融入了那個世界，或者說是凡是他探索過的區域，他都可以掌控，和那個世界的聯絡更加緊密。
這個發現讓秦慕仙很激動，雖然不知道那個世界有多大，但他看到了希望，他有一種猜測，如果他能完全掌控那個世界，他就可以回家了。
只是秦慕仙也發現了另一個問題，他每次睡覺都會沉睡很長時間，再次醒來時已不知經歷了多少春秋，雖然睡夢中也能逐漸掌握這個世界。可能最後這次沉睡時間太過悠長，他完成了對那個世界的掌控，才得以返回這個世界。
現在的秦慕仙雖然和那個世界有一點聯絡，腦海中能模糊地感知到那個世界，但他不知道怎麼返回，難道是他還沒完全掌控那個世界嗎？如果沒完全掌控，那他是怎麼回來的呢？
種種疑惑，沒有答案，只能慢慢等待，也許時間會給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