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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長眠君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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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瓊山上荒蕪一片,昏暗的天光暈於涯際,映照著一拂即逝的塵埃。

滄桑的老者盤坐在山巔,枯瘦的十指祥和地操控著金線,而下是一座若隱若現的法陣,他那雙如樹皮般褶皺的眼皮終得掀起。

“三百年了……千瓊山還從未有過眼下這般異動。”老者沉吟道,“恐有大事將現啊——”

他滿眼深邃地望向遠方。

那方天地裂了一條大縫,一眼看不盡下邊到底藏著什麼,三百年來無人敢踏足,更別說一探究竟了。

深谷幽處的異響打破了千瓊山上的安寧。

一抹熒光照亮深谷,峭壁上竟滿是令人悚然的藍綠色燭火,雜亂生長的三色冰花微顫著,盡顯妖豔,半空中零散的星光突然向更深處匯聚。

這一切的發生似乎是在恭迎誰的甦醒。

星光落入深幽。

隨著一雙充斥著無盡淡漠的碧色鳳眸悄然睜開,空氣都彷彿在此刻凝固,一位擁有著絕美面容的男子躺在三色冰花之間,長白髮如同海波般散落。

男子全身透著一種慵懶的美感,世間的浮華與喧囂宛若在這一刻得到瓦解。

山巔上的老者發現那處的異常,佝僂的背緩緩直起,他站起身,十指猛然握成拳,金線抖動,千瓊山的法陣開啟。

“在此守候了三百年,終於等來今日。”老者低喃道,“老夫倒要看看藏了個什麼驚天東西,能讓世間強者沒有一人成功進入裂縫之下。”

深谷幽靜,迴盪著結霜的響聲。

男子一臉茫然地坐起,暗沉的碧眸眨了兩下,他低頭看看雙手,是無窮的黑暗。

我……看不見麼?他心裡想著。

他在深谷中轉了一圈,全靠神魂感知,隨後失落地倚著石壁站立,他腦海內與其說是混亂,不如說是空白,沒有一絲曾經的記憶停留。

只有一個名字印在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釋長弦。

他垂下眼眸,也許是自已的名字吧。

“喂!”一道尖銳的聲音忽地傳來。

釋長弦一愣,這裡還有人?剛才好像並沒有感知到。

一隻形態嬌小的青色小鳥忿忿不平地蹦躂著,用翅膀指著高大的人,叫道:“你是眼瞎嗎?我這麼大隻鳥你都看不見?”

“……”

“奇了怪了,”小鳥疑道,“我怎麼在這麼寒磣的地方醒來,我是誰——你又是誰?”

“我也想知道。”釋長弦語調沒有任何起伏。

“完了,睡一覺都傻了。”

剎那間,深谷開始劇烈晃動,碎石一塊接一塊地掉落,隱隱有坍塌的兆頭。

小鳥趕忙跳上釋長弦的肩上,急道:“趕緊跑啊,我靈力不知道怎麼全無了,只能靠你了。”

釋長弦歪歪頭,腰後的白髮也隨之微揚,淡然道:“嗯,我也沒靈力。”

“?”小鳥差點沒二次睡過去。

“騙你的。”

話音剛落,釋長弦手指動了動,一人一鳥的身影便在深谷坍塌之前消失在原地。

回到地面上,偶爾有風吹過。

也許是在黑暗中待太久的緣故,重見天日後還有些不習慣,釋長弦抬起手背擋了擋,片刻間,他從手腕上取下一條薄紗遮住本就看不見的雙眼。

“你還記得什麼嗎?”小鳥嚷著。

“太久遠,忘了。”

“也是,都不知道這一沉睡睡到仙魔大戰結束後的什麼時候。”

就在他們沉默之際,一位飽經風霜的老者倏忽出現,他緊皺眉頭。

“老夫孟童子,是這的守山人,不知小友可是自那深谷之中上來的?”

“是又如何?”

孟童子笑呵呵道:“三百年,竟是空守你這麼個毛頭小子——也罷也罷,待老夫捉你到四大堂便知道你到底是什麼來頭。”

說著,他意念一動,雙手快速結印,千瓊山中原本隱匿著的法陣瞬間顯現,龐然地懸在空中,異常浩大,可謂是驚天地泣鬼神,整座山都有種要被這股力量強壓得破毀的即視感。

“我不想惹麻煩,三息,撤去法陣。”

釋長弦的聲音帶著冷冰冰的暴戾,除了不悅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可落入孟童子耳中卻引來對方的仰天大笑。

“你小子的傲氣可嘉,但老夫可不想這三百年時間白白送來守山。”

“你猜,為什麼無人能靠近這裡?”

釋長弦劍眉微挑,雖然他一直處於沉睡,可三百年來有多少人想要探尋這條裂縫下的秘密而喪命,他還是感知到一些的。

孟童子怔住。

“因為……”釋長弦抬起右手懸在半空,“你們自不量力,屁點修為也敢硬抗我的威壓?”

指尖下垂,須臾間,凌厲的殺意擴散,氣場橫掃萬里,鋪天蓋地的靈力自他體內席捲而出,清風與黃沙皆在瑟瑟發抖。

恐怖的威壓肅殺一切!

方才還看似不可抵擋的法陣竟在他的威壓下連一息都未撐過便支離破碎,漫天靈力強大到恍若千瓊山也顫動了一番。

孟童子暴退十步,不可置信地看著對方。

釋長弦白髮飄然,立於荒蕪,卻似置於世俗之外,一塵不染,又如神祇降臨,使得孟童子心生畏懼。

“莫要認為以大欺小便可勝。”

他收回威壓,毫無猶豫之意,轉身就走,暈染在天邊的天光都像是他的陪襯,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遠方,孟童子才從威壓的恐懼感中回過神。

隨意散發的威壓便能破除執行了三百年的法陣,對方的強大遠超自已的認知。

三百年前,仙魔大戰結束後,千瓊山忽現裂縫,那時無論是誰都無法探查地底的情況,凡是踏足裂縫周遭的人一律被威壓殺得白骨不剩,從此再無人敢前往千瓊山,而孟童子便是被派作守山人一直駐留於此,卻不曾想成了今日這一局面……

“如此強大的一個存在為何會藏匿在底下,他到底是誰?”

孟童子喃喃道,嘴唇泛白,立馬掐符傳音。

另一邊的釋長弦早已下山,不知何時他手裡握了一根青白色交融的玉棍,肩上的小鳥好奇地望著山下的景色。

大雪紛紛落下,刺骨的寒風拂過枯枝,這番景象倒是與山上的黃沙翻滾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青色小鳥看了一眼面容非凡的釋長弦,咂咂嘴道:“你這麼強要是我跟著你混,不得橫著走?”

“你這是不切實際的想法。”

“你不會要拋下我吧?好歹我們也是一同沉睡的,萬一咱以前有什麼淵源是吧?”

“不是,”釋長弦淡淡回道,“我的靈力在消散。”

“啊?”

小鳥還沒反應過來時,釋長弦那一頭如雪一般的白髮轉眼間變為了黑色,額心上原本刻畫著的妖異青紋也一同消失,身上那股令人顫慄的威壓猛然褪去。

“怎麼回事?”小鳥驚道。

他的手覆上心臟處,嘴角抿成一條直線,輕聲道:“我體內有封印,靈力全被鎖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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