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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書府。
府外,還未褪去官袍的樓琛站在門外迎接璃王府的馬車。
秦睿下馬拿出兩個梯子,一個表面平滑能夠讓輪椅進出,另一個則是再普通不過的梯子。
“王爺王妃,尚書府到了。”
樓昭雪掀開簾子:“秦睿,先讓王爺出去。”
秦睿往一旁讓了讓。
輪椅構造的不大不小,剛好能夠出入馬車,莫言幫忙撩著簾子,樓昭雪起身扶住了輪椅,緩緩地向前推。
直到輪椅順利落地,樓昭雪才走下來。
樓琛大老遠就看到了那輛低調簡樸的馬車,他理了理官袍,笑意盈盈地走過去。
面對燕洛寒,他不動聲色地看了眼那雙被毯子蓋住的腿,忽又假意地喊道:“璃王殿下。”
燕洛寒連眼神都沒給他,只是淡淡地“嗯”了聲,便被樓昭雪推了進去。
“咳咳。”樓琛對著樓昭雪使眼色。
樓昭雪皺眉:“爹,你眼睛怎麼了,要不要去看看?”
燕洛寒聞聲抬眸睨了眼樓琛。
還在瘋狂使眼色的樓琛聞言尷尬地清了清嗓子,等燕洛寒收回視線,他才瞪了眼樓昭雪,眼睛一轉說道:“王爺,你先進去坐,我和硯兒有話要說。”
“有什麼話是本王聽不了的嗎?”燕洛寒涼涼地瞥了眼樓琛。
他身上自帶威壓,是久經沙場養成的。
“這…”樓琛噎住,“王爺,家事怕是不宜外揚。”
“尚書大人的意思是本王是外人嗎?”
樓琛吃了癟,臉色有點不好看。
“王爺你先進去吧。”樓昭雪湊至他耳旁,“我等會兒就來。”
燕洛寒沉默不語,最後才點了點頭。
“秦睿。”
內心早就不爽的秦睿走過去接過輪椅,走到樓琛身邊時剜了他一眼。
老東西。
樓琛鎮定自若,他瞥了眼還在那待著的莫言:“莫言,我和公子談話,你也要聽嗎?”
莫言雖氣憤但還是跟著秦睿進了尚書府。
等人都走光,只剩下他們父子二人時,樓琛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他瞪著樓昭雪,語氣冰冷地說:“樓硯,別忘了你是誰的兒子,以為嫁給了璃王就有人保你了嗎,他不過是個瘸子,自身都難保,我勸你不要不識好歹。”
燕洛寒進去後有些不放心樓昭雪,便叫秦睿去跟著。
樹後的身影蹲在圍牆上,側耳傾聽樓琛的對話,聽到他這麼羞辱燕洛寒手不自覺攥緊。
樓昭雪靠在牆上,雙手環胸,他耳朵一動,瞬間就察覺到了樹後那人。
他興味地看著樓琛這老頭表演變臉,良久才漫不經心地說:“然後呢,說完了嗎?”
這毫不在意的樣子觸怒了樓琛,他今日在朝上被璃王黨系的人參了一本,本就心頭壓著怒火,此刻噴薄而出。
“樓硯,你竟敢如此和你老子說話!”樓琛抬手就準備扇去,“今天老子就教你做人!”
樓琛可能打死都沒想到,他那膽小懦弱的兒子早就換人了。
還未落下的手被樓昭雪握住,他輕巧地往旁邊一扭,空閒間竟還打了個呵欠,他撩了撩眼皮:“要不我教你做人?”
這突然的動作把還在怒火中的樓琛崴得生疼,他面部有片刻扭曲,呼吸一滯,隨即發出痛呼聲:“樓硯你敢跟老子動手!”
樹後的秦睿看後眸色一凝。
雖說樓硯失憶了,但不至於性情轉變的如此大吧?不該有點心理陰影什麼的嗎?
還沒等秦睿繼續往下想,一道響亮的巴掌聲響徹了整條巷子。
原來是樓琛惱羞成怒,用另一隻手狠狠扇了樓昭雪一個耳光。
“逆子!”
正好合樓昭雪的意,正愁怎麼製造點柔弱感呢,他捂著有些燒辣的半邊臉,睫毛一顫,眼中的淚欲要奪眶而出,他咬著唇像是在極力隱忍著什麼,看起來破碎感十足。
應該是這麼演的吧?
怕力道不夠,他含淚的眸子緩緩抬起,不敢置信地看著樓琛,幾欲要出的淚水模糊了視線,那張極為俊俏的臉上多了道突兀的紅色,在眼眶中徘徊的淚水最終順著臉頰落下。
他哽咽著:“爹,你就如此對待硯兒嗎!”
給樓琛和樹後的秦睿都看愣了。
樓昭雪捕捉到兩人的情緒,心中罵道:
要不是老子為了不被懷疑,老子早他媽把這老頭千刀萬剮了。
秦睿看了片刻,心有不忍,趕忙躍下去給樓昭雪找幫手。
見秦睿走了,樓昭雪擦了擦眼淚,冷下了神色:“老頭,我不管你要幹嘛,你要是去碰璃王——”
他湊到懵逼的樓琛耳邊,語氣輕飄飄:“那就只好送你去見見閻王爺了。”
樓琛身子一顫瞳孔驟縮,不可思議地看著面前兩副面孔的樓昭雪,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等聽到府內動靜時,樓昭雪又哭了起來,他委屈地緊咬著唇,一秒入戲,眼眶內淚花閃爍,看到冷著張臉的燕洛寒後,他才哭出聲。
在尚書府門口的燕洛寒尋聲一望,看到捂著半張臉落著淚的樓昭雪時瞳孔一顫,樓昭雪長得極為英俊,平時眉眼間帶著股邪氣,此時卻看起來絕美破碎。
那道突兀的紅色印子在玉帛般的臉上顯得極為刺眼,燕洛寒的神色瞬間降至低谷,眼神跟冰錐似飄至樓琛身上,刺得樓琛呼吸一滯。
“我…”樓琛想要說點什麼,他驚歎於樓昭雪肆意切換的演技。
“尚書大人,平日你與本王為敵不是本王不敢動你,而是動你太簡單,本王不屑於去動。”燕洛寒語氣陰冷,“但今日你動手傷了本王的王妃,那本王出於夫君之責便不得不動了!”
“秦睿,方才尚書大人如何傷的王妃便讓他十倍奉還。”
秦睿早就手癢癢了,這下得到指令扭了扭手,朝樓琛逼近。
面對燕洛寒的話,樓琛強裝鎮定地一步步往後退,他語氣有些不穩:“老夫可是尚書!你就不怕老夫去告知皇上嗎!”
“皇上?”燕洛寒神色淡然,“如今朝堂是誰來掌管沒人比你們這些大臣更明白了。”
如今的朝堂早已腐敗,燕隆帝一心只想長生不老得道成仙,每日不上早朝不處理事務,更荒唐的是堂堂皇帝竟將聽政之權交給了一個毫無關係的外人。
現在的大燕明面上的皇帝是燕隆帝,可實際上真正掌權的是那位國師大人。
朝堂上下都聽他號召,他說往東絕不敢往西。
各大黨係為了有一席之地都在爭奪九州堪輿圖,只要有這張地圖,那麼就能夠獲得國師重用。
此番找樓昭雪,也是為了這張九州堪輿圖,聽聞這張地圖一直在燕洛寒手裡保管,他相信燕洛寒府中的奸細恐怕擠破了頭也想知道那張地圖究竟在何處。
“那又如何。”樓琛忽然笑了,“璃王,你對樓硯用情至深,可樓硯不一定對你用情至深。”
莫名躺槍的樓昭雪聞言瞥了眼燕洛寒。
老頭你是眼瞎嗎,這張冰塊臉怎麼都不像是會對誰動情的人啊。
感受到樓昭雪的視線,燕洛寒只是冷聲道:“秦睿,動手。”
“等等!”一道嬌嫩的少女聲從尚書府中響起。
來人穿著一身粉色紗裙,長得與樓琛有幾分相似,她氣憤地走出來,瞪了眼樓昭雪,語氣焦急地對著燕洛寒說:“王爺,家父誤言還請王爺恕罪。”
樓昭雪捂著臉站累了往牆上靠了靠,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看戲,就差給他拿盤瓜子磕了。
燕洛寒用餘光看了一會兒,便冷聲對樓知意道:“樓小姐,如果你要為他求情,那麼尚書大人要遭受的你來替他承受。”
這下樓知意不說話了,她咬了咬牙,默默地退到了一邊。
看著樓知意的反應,在後頭吃瓜的樓昭雪感慨尚書府的人還真是一個比一個會虛情假意。
聽到動靜地莫言看到這場景,往在樹蔭下的樓昭雪那邊湊了湊。
他低聲道:“公子,這是怎麼回事?”
樓昭雪說話還不忘捂著臉,他饒有興趣地說:“惡人有惡報。”
剛說完,一道清脆悅耳地巴掌聲聽得樓昭雪心情愉悅,緊接著就是樓琛哭嚎的聲音,和樓知意哭爹喊孃的聲音。
這些聲音是多麼的美妙。
樓昭雪看得津津有味,以至於燕洛寒望向他時都忘了裝慘。
燕洛寒轉動著輪椅朝他走去,語氣平靜:“不疼了?”
收回那道興致勃勃的視線,樓昭雪也懶得再裝,他在燕洛寒身前蹲下,忽然握住了那雙冰玉般地手貼在了泛紅的地方。
“我可是實打實地捱了那老頭一巴掌。”
說完還眨了眨帶著水汽地眸子。
旁邊的莫言見此情形,識趣地溜了。
燕洛寒垂眸,輕輕地碰了碰那處泛紅的地方,看樣子有些心疼,他語氣溫柔:“疼嗎。”
看到燕洛寒那依舊帶著點冷卻比往常要溫柔的語氣,樓昭雪差點以為自已耳朵出了問題。
“王爺心疼我?”
良久,一聲淡淡地“嗯”傳入了樓昭雪耳中。
接著是一道幾乎聽不到聲音。
但樓昭雪聽到了,他說:
“心疼。”
所以下次別再如此了。
樓昭雪心頭一動,突然想起剛剛那老頭說的話。
你對他用情至深,但他不一定對你用情至深。
沉默了一瞬,樓昭雪始終沒問出這個問題,他覺得燕洛寒只是作為璃王維護一下自已的王妃罷了。
又不是樓昭雪。
只是王妃罷了。
就算是他,那也只是樓硯。
絕無可能是他樓昭雪。
這樣想,樓昭雪便就想通了。
“你敢打我,我可是你的岳父!”被打的頭腦發昏,滿臉通紅的樓琛捂著腫了的半邊臉吼道。
燕洛寒轉眸,看不出什麼情緒。
樓昭雪攔住了他,邁步朝樓琛走去。
臉頰紅腫的樓琛顫巍巍地看著來人,樓昭雪在他身前蹲下,撩了撩眼皮語氣渾然不在意地說:“那就斷絕關係吧。”
樓琛詫異地看著他:“你個逆子!你說什麼!”
“我說,斷絕關係。”他漫不經心地看著樓琛,“在你心裡,樓硯不過是可打可罵、可有可無的一個沒用的庶子罷了,那麼我覺得這段噁心的親緣關係可以結束了。”
這句話是替死去的樓硯說的。
從剛才樓琛欲要動手時,他的身體便不自覺的顫了下,這下意識的動作證明這具身體對樓琛有應激反應,他很害怕。
以此就可以看出,平時樓琛沒少打樓硯,或許不止樓琛一人有暴力現象。
不趕緊撇清關係留著除夕當年宴飯嗎。
燕洛寒聞言往那道身影看去,久久沒有移開。
捂著臉賣慘的樓琛聽到這話想反駁卻如鞭在喉,怎麼也說不出。
“樓硯你想斷絕就斷絕?”樓知意走過來。
她剛才發現璃王貌似對樓硯百般呵護,攀上了這束高枝,沒準尚書府以後的日子會過得更好,現在可不能讓這金錢樹給跑了。
“怎麼?”樓昭雪聞言起身,面向樓知意,“是想綁著這棵大樹好乘涼嗎。”
內心的想法被揭穿,她有些慌亂,但還是強裝鎮定,在暗中掐了自已一把,擠出了兩滴淚:“阿弟你怎麼能這麼說阿姐。”
她拿出帕子,輕輕擦拭著假意的淚水。
果然,樓家一家子都讓他感到噁心。
懶得和他們逢場作戲,樓昭雪神色有些厭惡,他從樓知意身旁擦肩而過,餘下一陣清風,在燕洛寒面前停下腳步。
“王爺,這裡有股臭水溝的味道。”樓昭雪扇了扇鼻前,嫌棄地說,“我們快些回去吧。”
燕洛寒唇角微仰,明白了他的意思。
隨後道:“秦睿,走了。”
“樓硯你才臭水溝,你一個庶子也敢罵我,你是不想活了嗎!”樓知意惱怒道。
樓昭雪聞言頭也不回地說:“我可沒指名道姓,樓小姐既然認為自已就是那道臭水溝,那麼你就是嘍。”
說完心情很好地招呼莫言上馬車。
秦睿和莫言都沒忍住嗤笑一聲。
這讓樓知意氣得蹬了兩腳,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她咬牙切齒地想。
樓硯你給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