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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顧閎還有幾分後悔，認為自己不應當這麼逼這幾個對他有情的人。
只是他一心軟，顧夫人就會有意無意的在他面前提苗姨娘和文姨娘。
一提，他又狠下心來，將人徹底往家廟一送，就不再理會了。
顧雲霜忍不住感嘆一聲，“造孽啊……”
確實造孽，溫令儀跟著點頭，又問：“那、那兩個姨娘和那個孩子呢？”
“那老頭兒身子好些了之後，親自動手，將文姨娘打個半死，肚子裡的孩子自然也流掉了。”
“煜哥兒……”
三個人關在一起，文姨娘捱打，苗姨娘和顧煜自然也躲不過這一遭。
她還記得她匆匆趕過去的時候，顧閎正拿著平時罰下人的板子，面容扭曲的一下一下打在顧煜身上。
旁邊是奄奄一息出氣多進氣少的兩位姨娘和一根沾了血的鞭子。
兩人渾身是傷，血流一地。
特別是文姨娘，血浸溼了整條下裙，事發時她穿的又是素色的衣物，這麼看上去很是恐怖。
苗姨娘死死盯著顧煜的方向，嘴上喃喃的求著饒。
可惜那個男人一句不聞，就這麼舉著板子一下一下砸在顧煜身上。
要不是她讓人去將顧閎拉開，顧煜能這麼被他打死。
顧閎停下手，看著三人的慘狀，猶覺得不出氣，重重將手中的木板丟在地上，又對著顧雲霜瞪了一眼，才渾身冷氣的走出柴房。
顧雲霜一人給餵了一顆藥丸子，保證不會就這麼斷氣，才開始看三人的傷。
最嚴重的屬文姨娘，肚子就這麼生生被打掉了，手和腳都有多處的斷裂。
她整個人看上去毫無生氣，眼睛睜著卻沒有焦距，一副心如死灰隨意擺弄的樣子。
顧雲霜看著突然覺得有些悲哀，但也沒多說什麼，又給餵了一顆藥丸子，給上了些藥，就讓人帶下去了。
事後如何，端看個人造化了。
她不是不能將人完全治好，只是身份不合適。
一個是顧閎的女兒，一個是給顧閎戴了綠帽子的小妾。
她將人治好了，不說顧閎會怎麼樣，光是顧夫人就不會高興。
顧夫人即便在她的婚事上有私心，這些年的疼愛也做不了假。
輪到田姨娘的時候，田姨娘伸手攥住了她的裙襬，抬頭看著她，眼中滿是悲慼哀求，“姑、姑娘……求您、救救煜哥兒……求您……”
顧雲霜沒辦法答應，只能像處理文姨娘一樣，保證兩人不死，隨後的都看造化。
後來三個人都被髮賣了出去，因為被打的半死，又斷了手腳，並沒有賣多少銀錢。
“沒有賣多少銀錢的意思是……”
“他們身上都有重傷，人牙子即便是看在老頭子那四品郎中的面子上，也不會讓自己虧本太多。
三個人，一共賣了五百錢。”
溫令儀不禁咋舌，“就五百？”
“哎，別說五百，便是送，老頭子都會將人給送出去的。他的目的不是賣人，他的目的是要讓顧煜從此淪為賤籍，再無翻身的可能。”
既然不能就此打死，自然要用最打擊人的方式去折磨對方。
對於七歲已經懂事的顧煜來說，還有什麼比從貴公子一朝淪落成自己最看不起的賤奴來的難過？
溫令儀感慨，“這可真是……殺人誅心啊。”
“可不是。”顧雲霜說了這麼一會兒口渴了，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繼續道：“要我說，後院裡的那些姨娘也是可憐。”
“做妾的，無非以色侍人，可我爹後院的人實在太多，那麼多人，全靠著那點微薄的寵愛過活兒。
別說來日年華逝去恩寵不再，便是如今，也很多人只靠著那點微薄的月例銀子過活，姨娘不過每月四兩的月錢。這四兩，要打點廚房，要買胭脂水分，實在拮据了些。
時間久了，可不就想找個依靠。
在後院，還有什麼比生一個孩子更大的依靠？”
可偏偏，她父親早被她母親絕育了。
溫令儀：“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既然選擇了當姨娘，想要博一博前程，自然也要承擔博弈失敗後的後果。”
顧雲霜：“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有些人是沒得選。”
比如有幾個姨娘，原本便是府裡的丫鬟，本沒有那種上進的心思，不過老渣男興致上來了，就不管人家的意願，寵幸一夜後丟在了後院。
偏偏身契在人家手中，生死不由自己。
這吃人的封建社會啊。
她改變不了什麼，只能再一次慶幸，還好自己沒有穿成一個丫鬟。
不然真的可以再去死一死了。
兩人都深深地嘆了口氣，又聊起了別的。
顧雲霜：“對了，柏家的謝禮你收到了嗎？”
溫令儀：“收到了，可真是大手筆，我這次沾了你的光了。”
顧雲霜：“這怎麼能叫沾光？郡主大人不也出了力？”
她想到溫令儀那個毫無壓力的公主抱就覺得好笑。
那種林黛玉倒拔垂楊柳的形象到現在都還在腦子裡揮之不去。
“怎麼？”溫令儀挑眉，“你也想被那麼抱？”
“也行，什麼時候小女子也感受一番郡主大人的力量。”
“還挑什麼時候。”溫令儀站起身，“今日就能讓你感受一番。”
話音剛落，她的手就穿過了顧雲霜的膝下和腋下，將人輕鬆抱起。
這突然的動作給顧雲霜嚇了一跳，“哎！我說你怎麼說風就是雨的。”
溫令儀毫無壓力的抱著她在房間裡走了幾步，“不是你說想感受感受。”
“感受到了，趕緊將我放下來，被旁人看見像什麼話。”
“我的院子裡，害怕被誰看見？”
說是這樣說，可她還是將顧雲霜放了下來。
又幾日，宮裡發了請帖下來，太后娘娘邀各家夫人帶著自家的小姐進宮賞花兒。
幾乎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員家中才收到了請帖，唯有顧家，一個小小四品郎中，竟也受到了邀請。
溫令儀和顧雲霜在宮門口遇見了孟星瀾、柏雲來、盛薇和上次宴會多次為兩人說話的那個看上去溫溫柔柔的姑娘。
一行人沒有多話，安安靜靜地由著內侍領進慈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