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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姚美佳，大二的學生，這輛車的志願者。”美佳身材勻稱圓潤，約摸一米六的身高，套著白色連衣裙，更顯富態。頭上半扎酒紅蝴蝶結，甚是搶眼。
“人比較多，大家忍一忍，一個小時就到江大。中途有任何事情大家都可以跟我溝通，謝謝配合。”
“好嘞，姑娘，有事叫你。”車廂裡有人應了一聲，再沒人接話。
美佳閒來無趣就在前門下車的踏板上低頭看起手機來，這是今天最後一次志願服務，滿腦子只想快點結束吃頓大餐。
32路公交車人挨人，臨到葉蓮他們上去的時候，只能勉強找個地方站著。
林墨因為還要在這裡做新生嚮導，沒跟著上車。揮手作別後，汽車拖著黑色的尾煙慢慢起步。
閔攀就緊挨在葉蓮前面，骨節分明的右手向上拉著把手，通身的氣質像一尊雕塑。
高大的身軀擋住了從西邊斜著射進來的陽光，陰影正好遮住葉蓮。
這是個內陸二線城市，郊區的街道寬闊，四個車道來回通暢。
雙向車道中間稀稀落落地長著一些綠植，蔫頭耷腦，無聲地反抗著悶熱的天氣。
公交車七扭八拐，搖搖晃晃，駛進市區以後慢得像個老太太。
許是乘客奔波一天，車廂裡充斥著一股子汗臭腳臭的味道。
昨夜到現在，十幾個小時的硬座，葉蓮感覺身體發虛。加上天氣炎熱，她嘴裡鹹水外翻，手心出汗，難受的很。
怕是要暈車。
怎麼還沒到啊，真快受不住。葉蓮心中默唸，恨不得趕緊下車透氣。
一個急剎車，她有些站不住腳，身體前傾，眼疾手快，抓住把手，不然肯定栽下去。
有驚無險。
她單薄的身體如柳枝在微風中搖曳。吃力地向前挪，左手按住座椅，右手伸開，拉住頭頂的把手，頭倚靠在大臂上。
呼吸緊湊，眼睛微閉，長長的睫毛下閃爍著星光，她難受得要哭出來。
無力的身體似有或無的觸碰到閔攀的臂膀，胸前的白兔露出了一條深溝，在閔攀的後背上摩挲。
葉蓮腦子已是漿糊，忍受快到極限。
“你沒事吧。”閔攀扭頭看了一眼，目光正好落在那兩團綿軟上，又快速躲開。
葉蓮站穩後，在衣服上蹭了蹭手心的汗。
“沒，沒事……”葉蓮強裝鎮定，努力地壓制著胃裡的翻江倒海。
司機一嗓子吼來，“還有一個路口就到江海大學了！”
媽呀，終於要解脫了，葉蓮默默給自已打氣。
“江海大學！”已經可以遠遠地看見大門上的那四個大字了。車廂裡的同學都激動起來。
葉蓮也忍不住側身踮腳，抬頭順眼望去。
“嗖”－－一個黑影從車前飄過，騎電動車的那個大叔絕對想不到，他急著過馬路，會讓車裡的葉蓮難堪到想找個地縫鑽下去。
嘔，一股合著酸味的精華從葉蓮口中噴出，不偏不倚全部噴在前面少年身上。
那人正是閔攀。
從後背處，黃色的汙漬慢慢往下流動，眨眼之間滴在褲腳上，濺著粘液，滴滴答答。
“什麼人啊，真噁心，從車上滾下去。晦氣！”穿金戴銀的大媽，歪嘴斜眼翻她。
閔攀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直到他感覺後背一股溫熱傳來。
皺著眉頭緩緩看過來。
“你……你……！”他怎麼也想不到，今天他是一個人形垃圾桶。
高鼻薄唇，側臉冷白的冷系少年，此時此刻，精緻的五官透出一股破碎感，估計沒人能感同身受閔攀的無奈。
“你小子有福了，上大學第一天就有人給你洗衣服。”旁邊的大叔翹著二郎腿嬉皮笑臉打趣道。
“對不起，我實在沒忍住。”葉蓮垂著眼皮小聲道歉，眼角噙淚，苦水如江河漫出。
說著，一股熱流又噴出，糟糕！閔攀的褲子，也要遭殃。
完了！
閔攀身上從上到下，沒一塊乾淨的地方，整個人臉上結冰一樣冷。
車廂裡的同學紛紛捂住口鼻，投來嫌棄的目光。
兩人身下的同學也著魔似的，受不了胃裡的一陣鼓動，“口吐懸河”起來。
那同學五大三粗的，是個十足的胖子。中午吃的泡麵，沒有消化的曲狀物伴著湯汁，哇得一下吐出來。掛在閔攀的鞋上。
一地的穢物。刺鼻的酸臭撲面而來，在人群裡瀰漫。
欲哭無淚。所以受傷的總是我嗎？
閔攀無奈地吐了口氣，沒有動彈。眼睛如鷹般冷厲，直直看向葉蓮。
反正，如果要讓他自已拿手擦，想都別想。
葉蓮眼睫輕輕一顫，胸腔心臟打鼓似的狂跳不止，她害怕被揍。
“來，同學趕緊擦擦！”美佳扒開人群，把幾張紙巾遞給閔攀。
可他巋然不動，沒有要自已動手的意思。
“不用。”
美佳被這冷淡的拒絕弄得很尷尬。
“到站了！拿好東西，別有遺漏，丟失概不負責！”司機操著一口江海音，扯著嗓子吆喝著。
乘客繞過腌臢穢物，魚貫而出。
美佳在車下忙著給新生指路，車廂除了一無所知的司機，只餘那兩人。
葉蓮低眉順眼，瞥一眼前面，硬著頭皮，準備躬腰逃離現場。
“你，過來。”
身後傳來聲音，葉蓮心虛的怔住。
閔攀看向葉蓮，手指一勾，嘴角拉起一絲弧度。
“幫我脫衣服。”
“啊？”
脫衣服？女人的臉像燙到一般，麵皮微紅，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有沒有搞錯，不是吧，這大庭廣眾之下？
猶豫之際。
閔攀眼裡笑意淡的發冷，嘴角透出不易察覺的森涼。
這傢伙不會是真生氣了吧！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是咱捅的簍子，就算是奧利給咱也得幫忙清理乾淨。
梅雨天氣時，葉斌腿痛的厲害，有時大小便失禁，弄衣服上都是葉蓮清理的。
其實清理不難，可這大庭廣眾之下給一個陌生男人脫衣服，受不了，做不來，不想做。
葉蓮有一萬個不願意，可奈何囊中羞澀。如果有錢，甩給他幾百塊錢，咱大可以頭也不回的瀟灑離去，慘就慘在咱不是窮嘛！
千次萬次心理鬥爭也敵不過現實打臉。
葉蓮解開面前人的襯衫衣釦，指尖輕柔劃過，像軟綿綿的羽毛撩過閔攀的面板，極輕，卻惹人渾身顫慄慄的酥麻。
眼前少年挺括的胸膛，結實的腹肌透著健康發亮的顏色，散發出一種男性荷爾蒙誘人氣息，讓人又飢又渴。
閔攀垂下眼眸，團蔟的睫毛，掩著淺色眸子，臉上閃過一絲得逞的神色。
葉蓮呆住。
腦海裡竟然閃出難以啟齒的畫面，一種怦然心動的情愫在心口發酵。
“這麼好看嗎？”
葉蓮睫毛輕顫，迅速收回目光。
低頭在閔攀行李箱裡翻找。衣物擺放整齊，看來這傢伙很注意條理的嘛！
“青色的那一件。”
閔攀看她笨手笨腳的樣子，好氣又好笑。
“啪嗒！”
襯衣包裹的木質相框應聲落下。
黑白相片裡的女人，披著黑髮，圓潤的鵝蛋臉上嵌著淡淡的微笑，清純可人。
似曾相識。
“看夠了嗎？！”
葉蓮抬頭，撞上那雙眼眸，冷的不帶一絲情緒。
原位收好相片，葉蓮倒騰出塑膠袋把衣服裝起。
她看了一眼面前人的褲子，面露難色……難道讓我去解褲子？再幫他換好？
一連串的靈魂拷問讓她頭皮發麻。
正伸手去解，閔攀提著行李往外走。
嘴裡吐出一句“跟來。”
十分鐘後，男廁門口。
葉蓮接過了閔攀遞給她的袋子，恭恭敬敬。
“手機開啟，我給你留下電話，洗好給我送來。”
葉蓮卑微得像條哈巴狗，轉身的一瞬，分明看到眼前的男人，嘴角揚起捉摸不透的笑意。
江海大學禮堂廣場上，鐘鳴鼎沸，人來人往。
大巴車下來的新面孔一撥又一撥，各個都帶著對大學生活的美好憧憬。
藍色遮陽傘在廣場上依次排開。來來往往的志願者手裡拿著紙單給新生講解入學指南。
“經濟學院，經濟學院同學看過來。”
“法學院，這邊走。”
“小藍牌們”揮動著手裡的告示牌，喇叭聲合著蟬鳴，奏響了一曲開學背景音樂。
葉蓮拖著行李，加上身體難受，看著這麼多的學院攤位，實在頭皮發麻。
“同學，你好，我想問一下文學院怎麼走？”
這次她帶了腦子，問向旁邊的“藍牌”志願者。
瞭解到入學步驟，填好新生資訊，已經是半小時後，最後葉蓮被一個學姐帶路去了宿舍。
她的宿舍是琴苑樓6人間的608。
“女生宿舍緊張，偶爾有混合寢室的情況。”
學姐前面走，回頭跟葉蓮搭話。
“什麼是混合寢室？”葉蓮疑惑。
“比如不同專業，不同年級的學生住在一起，我本人也是住在混合宿舍裡的。”學姐剛解釋完，就已經到608的門口了。
推開門，學姐先走進去。
“雅姐，你怎麼來了？”清脆的女聲傳到耳膜。
混沌的腦子一驚，葉蓮覺得聲音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