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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想站在七十二樓的樓頂上，風很強，吹得衣袂頭髮亂飛，吹得睜不開眼睛。
樓下是隨著他每一個動作發出一聲驚叫的圍觀群眾，相形之下，站在不遠處的龍傲天算得上淡定的。
“李想，別做傻事，過來。”
坐在上位，習慣了發號施令的語調，刻意放柔的時候，仍舊帶著讓人心悸的氣勢。
以前早該惴惴微笑著從命的李想，站在圍欄上，卻只是神色木然地看著龍傲天。
恍惚的目光只是輕輕掠過龍傲天的臉，然後就又放在了更遠的天邊。
李想聽見自已的聲音，在這個時候依舊是刻進骨子裡的無法改變的溫和。
“為什麼這樣對我？”
龍傲天抿緊了唇，沉默片刻，只是重複了剛才的話：“快過來。”
“因為覺得我是孤兒，沒有依靠，所以可以隨意消遣。因為覺得我是靠著你家的資助才沒有流落街頭，所以可以隨意踐踏。是不是？”
“不是的。”
“我什麼都聽你的，選你選定的專業，穿你選定的衣服，做你選定的工作，甚至娶你選定的女人，這麼多年，我是你身邊的狗。不，就是一條狗，這麼聽話，這麼多年，也會有感情，我連狗都不如。”
“不是的。”
龍傲天的每一次回答都簡短而篤定。
李想卻無法控制地將這段時間一直迴盪在腦海中的問題一個又一個地丟擲來。
“我都已經按照你的意志在生活了，菲菲是你給我選的妻子，為什麼還要毀了它？”
“因為我嫉妒。”
龍傲天的話，內容太讓人意外，驚得李想一怔。
龍傲天終於不再用簡短的回答敷衍，他聲音低沉，就錯聽出幾分令人沉醉的情深。
“我嫉妒你對她笑，我嫉妒你對她好，我嫉妒你們可以名正言順地站在一起，我嫉妒你把工作以外所有的精力都給了她，我嫉妒她可以隨時掌握你的行蹤而你對這種掌握甘之如飴。我已經非常壓抑自已的嫉妒，而你居然為了一個女人打算離開我，而那個女人還懷上了你的孩子。只要一想到她的肚子裡，你和她在一起的證明在慢慢長大，可以沐浴在陽光下，會比我活得更長久，我就嫉妒得快要發狂！”
“你……”
每說一句話，龍傲天就靠近李想一步，他已經走到李想面前，幾乎可以抓住在狂風中搖搖欲墜的李想。
“我愛你，我愛了你這麼多年，你到底明不明白？”
李想被龍傲天的愛砸得頭暈目眩兼頭破血流。
“我會對你好，我們還跟以前一樣，不，我會對你比以前更好。愛我，好不好？”
“回不去，我們回不去了。”中間橫著死去的白菲菲和白菲菲肚子裡未出世的孩子，一切都回不去了。
“那就恨我，用盡全力恨我，使盡全部手段恨我，為了報仇，為了打垮我，活下去。”
龍傲天伸出手指，養尊處優的男人，指肚柔軟修長，只帶著握筆產生的薄繭。
攤開的掌心面板很細膩，等待著李想搭上去。
李想遲疑了一下，然後把手指搭在龍傲天的手上。
指尖觸碰掌心的瞬間，柔軟的溫度，李想忽然後悔了，他根本無法打敗龍傲天，窮盡一生的力量，他都無法動搖龍氏家族企業的基石，哪怕一角。
但是龍傲天根本不給李想後悔的機會，他抓住了李想的手指，五指禁錮的力量非常大，然後狠狠地將李想拽進了懷裡。龍傲天摟著李想，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一想到或許只是一念之差，懷裡溫熱的身體就會變成躺在地面上血肉模糊的屍體，龍傲天就覺得心都揪緊了。
“死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低低的讓人心悸的嗓音在李想耳邊響起，如同被蠱惑般，李想認同了這句話。
腳還站在圍欄上，上半身卻在壓在龍傲天懷裡的姿勢太累了。
李想想從圍欄上下來。
“我剛才是騙你的，你還是去死吧！”
同樣低低的讓人心悸的嗓音在李想耳邊響起。
李想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整個身體都騰空了。
龍傲天撐著圍欄，瞄了一眼越來越遠，最後變成在地面上如同西紅柿一樣炸開的李想。
李想悽慘的死狀令龍傲天生出了難得的惻隱。
就像李想說的那樣，就是一條狗，這麼聽話，這麼多年，也會有感情，
龍傲天輕輕撣了一下衣襟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嘆息著，從容地道出了一切的真正原因。
“讓你中二那年搶我辣條。”
低低的讓人心悸的嗓音充滿磁性，就這樣淡淡地消失在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