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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林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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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辦公室在另一棟樓裡,並且他們上課的教室還在4樓。距離有點些遠,江夏來去的路上就耗了點兒時間。

門是關著的,江夏敲了敲門,得到了一聲請進的指令之後,推開門走進去,冷氣撲面而來,辦公室裡開了空調,他第一眼看過去,沒有找到班主任,正對著門坐的辦公室裡的老師抬起頭,和善的看著他,“這個學生,你要找哪位老師啊?”

“老師你好,”江夏衝說話的老師走近了一些,微微欠身,“我想找林悅林老師。”

坐著的老師聽著旋即向辦公室最裡面的方向招招手,“小林老師,你的學生找你。”

“哎,”看著為了回應而揮動的手臂,江夏這才看到坐在最裡面的林悅,他和眼前的老師道了謝之後,就向此刻正看著他的林悅走去。

“江夏你來了。”林悅又變的和和氣氣的了,江夏有些想不通,他不太能分辨出來到底這個年輕女班主任的真實性格到底怎麼樣,想不通的地方他就追求順其自然的走向,他跟林悅問了好之後,林悅熱情地把凳子挨著牆角放著的搬出來讓江夏坐下,辦公室的其他老師似乎感應到了什麼,有幾個老師走了出去,還有幾個老師打起了電話。

“江夏,你現在是不是有些疑惑,為什麼老師會選擇你作為班長?”

江夏點點頭,看著林悅,想聽理由。

“其實也沒有什麼,老師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我們是同類人,所以老師想要幫幫你。”林悅的眼神,帶著憐憫和痛苦,同時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瘋狂。

江夏有些聽不懂,疑惑的看著眼神已經向前飄去的林老師,她像是在回味一個悠長的夢。她慢慢開口,“老師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還沒等到江夏給他反饋,她就自顧自的講了起來。

那年她,也就是林悅,還在上初中,與江夏相同的是,她也是初二從外校轉來的。她本身的性格比較內斂溫和,再加上面容清秀,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已會遭遇到霸凌。

這是它轉來這個學校的第二個星期,那是一個初春的清晨,陽光透過窗戶的縫隙,灑在了林悅的臉上。然而,對於林悅來說,那微弱的光亮卻無法驅散她心中的陰霾。她輕輕揉去眼角的淚痕,起身穿好衣服,準備迎接另一天的校園霸凌。林悅轉來的學校坐落在城市的邊緣,教學樓略顯陳舊,操場上的草坪也已經開始泛黃。然而,對於林悅來說,這些都不是她最關心的。她最關心的,是那些隱藏在暗處的嘲笑、諷刺和惡意。她自已也不明白,明明自已與她們之前素不相識,只是因為自已拒絕了和一個她之前從未認識過的男生交往要求後,她就開始遭受這些霸凌,那個男生是班裡的班長,學習很好,長得也乖巧,老師們都很喜歡他,班裡的女生,也有不少暗戀他的。

他要求林悅和他交往時,是透過班裡幾個和他平時關係也挺好的女生傳達的。

林悅家裡就是很普通的家庭,她是家裡第二個孩子,上面還有個姐姐,下面有個弟弟,一家五口都是靠林爸爸一個人的工資生活。因為爸爸工作的調動,他們全家都來到了這個城市,自然的林悅也就被迫初二轉到這裡上學了。她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因為從小到大在家庭裡的不被重視,她很想透過努力學習去改變自已的命運,所以她拒絕的很直接了斷,這就直接激怒了那個男班長和他的好朋友,愛慕者們,當然,這也等於直接激怒了整個班級的學生們。

這個男班長隱藏的很深,他從不自已主動出手,總是貌似隨意的像那些“刀”發出指令,比如今天他貌似不經意的在下雨天氣溫驟降的時候說了句班裡味道有點重兒,還若有若無的把視線落在她的身上,他的那些好朋友、曖昧者們立刻會意,爭先恐後的去開啟窗戶,還會在經過她的座位旁邊時,誇張的用手在鼻子底下扇風,稚嫩的臉上都帶著明晃晃的惡意,“什麼味兒啊,真難聞,就是這邊傳出來的吧……,”她們都無比默契又自然的選擇直接忽略正坐在窗戶邊的、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單衣的她,忽略掉她發白的嘴唇和微微顫抖的身體……

正處在青春期的孩子的自尊心是模糊但底線很高的,同時也是最敏感最脆弱的時候。她的同學們似乎總是能找到她的弱點,嘲笑她的外貌、成績和家庭。嘲笑她因為營養不良有點矮小的個子,和後頸處的其實沒那麼大的胎記;嘲笑她每天都那麼積極認真努力完成作業,考試卻還沒考進班裡前十名,說她裝努力、裝學習……又嘲笑她只穿一看就知道質量不好、廉價的鞋子,等等。

每一次下課,她總是孤零零地坐在窗戶邊裡,她的同桌也是班長的好朋友之一,也可以說是因為她恰好和林悅同桌,她才才變成了班長的老朋友,畢竟在林悅沒來之前,她也是班級裡的邊緣人物,現在很多人都需要她去向林悅傳達惡意,她自已也慢慢的琢磨出來了,只要她越欺負林悅,她就越會被班級裡的人重視、喜愛,包括班長。他已經好多次笑著主動和她說話了,之前從來沒有過的。

林悅聽著那些刺耳的嘲笑聲,心裡充滿了羞恥和恐懼。她第一次遇到這種來自陌生人的無端的惡意,不過她向來會忍耐,爸爸給姐姐和弟弟都買了新的書包,只有她仍然揹著姐姐用過的顏色都被因為清洗多次而變淡的書包;她的生日和弟弟差了7天,爸爸媽媽為了圖方便,一直等著弟弟生日的時候給她們兩個一起過,還美其名曰,這是“雙喜臨門”……她一開始不太明白這其間的差異,其實她的物質慾望不大,是否能用的上新的書包對她來說無所謂,讓她感到難過的是被差異化對待,她也曾直接問爸爸媽媽這樣做的原因,爸爸媽媽立刻就給小小的她訴說著家裡條件的困難,他們掙錢的不易,以及養他們三個是多麼的吃力和辛苦……等等,她又覺得很愧疚了,她覺得自已有點自私,只能想到自已。

她不想再給爸爸媽媽添麻煩,所以她選擇儘可能的去忍受。

林悅的班主任姓張,張老師是個中年婦女,微胖的身材,臉上總帶著笑,眼神和善溫暖。林悅才來的那幾天,張老師總會親暱的拍拍她的頭,問她學習或者生活上有沒有什麼困難,各方面還適不適應什麼的,林悅很感動,她覺得這張老師是一個很好很好的老師。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只要感受到了一點點的溫暖,常年處在寒冷的人就會變得脆弱,就會想要得到更多的溫暖。

林悅決定向外發出求救訊號。林悅挑了一個特殊的日子,昨天她的胳膊上被那幾個女孩兒推搡拉扯的時候磕到了門的把手,留下了一大片的烏青,很明顯。去辦公室的路上,她把校服褂子的袖口往上拉了拉,剛好露傷口。碰巧的是辦公室裡只有張老師,林悅舒了一口氣,如果人多的話。羞恥心可能會讓她不能流暢的完整的說出來。她害怕其他人會對她猜忌。

“怎麼了林悅?找老師是有什麼事情嗎?”張老師 聽到敲門的動靜,看到來人,有些驚訝。

“老師,”林悅慢慢的走近張老師辦公桌,“我覺得班級裡面的同學們好像不太喜歡我們。”

張老師本來還在上揚的嘴角僵了一下,開始整理起手邊的資料,“這裡面是不是有些誤會啊,我們班裡的學生都很可愛,很好相處呀,回頭我去問問班長怎麼回事兒。”

聽到這裡,林悅還沒來的及思考,情緒上了頭,她立刻辯駁道,“真的老師,她們會欺負我,老師你看!”因為迫切的想要證明自已,林悅把胳膊抬起來,舉到張老師眼下,“這是她們昨天推我的時候撞到門上撞出來的。”像是要溺水瀕臨死亡的人緊緊抓住上面人扔下來的救生繩,眼神裡帶著孤注一擲的執拗。

但是溺水等待救援的人不知道的是,救援繩的那頭實質上沒有任何固定點。只是給她扔下了一個個看似美好的幻影。

張老師臉色變了變,“應該就是同學之間的玩鬧,回頭我去讓班長跟她們說一下不能這樣子了,你不要放在心上,林悅,你剛來,要和同學們打好關係,這可能也是一種她們向你表達友好的一種方式呀。”說完,張老師拿起整理好的教案站起身,又拍了拍林悅的頭,“好了,林悅,同學們是沒有惡意的,你回去好好上課,老師先去開個會。走吧。”

林悅忽然感覺有些反胃,感受到張老師把熱的手放在她的頭上時,胃裡有什麼東想往上走,林悅匆匆離開辦公室,跑到洗手間,雙手撐著洗手檯,控制不住的乾嘔起來,她無比的懊悔,懊悔自已又隨便的去渴求被平等對待,又去主動的依賴別人,和別人說心裡話,她覺得自已很不長記性,都是活該!眼淚和口水都流出來,狼狽的不得了,她想她不會再勇敢了。

在張老師看來,或許這些只是孩子們之間的玩笑,即使不是玩笑她也要讓它變成玩笑,她這幾天要進行教學評估,關乎職位的晉升,班級裡的那群孩子不能惹事。但對於林悅來說,卻是無法承受的重壓。又是一個極為普通尋常的一天,林悅再次遭到了同學們的圍攻。放學鈴聲響起,教語文的老師在講臺上收拾東西,林悅的同桌拉了拉東西已經收拾好了,準備要走的林悅,林悅心下了然,放下書包,瞥了一眼講臺上站著的老師,又迅速低頭,放下書包,面無表情的坐著不動,手指在口袋裡微微顫抖。

語文老師笑著和還在班級裡的學生們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班裡坐的分散的人慢慢聚集到林悅附近,班長語氣依舊溫柔,“大家要和新同學好好相處啊,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見。”

“班長明天見!”“明天見”“肯定好好招待,班長放心吧。”“……”剩下的人很熱情的給他回應。

班長走了之後,她們將她圍堵在教室裡,開始嘲笑她的衣服、髮型和走路的姿勢。她的同桌大聲的編造著說著她的糗事,林悅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但她卻努力忍住不讓自已哭出聲。她知道,即使哭出來,也沒有人會同情她。這一幕怡巧被路過的張老師看到了,但她卻只是皺了皺眉,然後轉身離開了。那一刻,林悅的心徹底沉入了谷底。她感到自已的世界已經變得一片黑暗,彷彿再也沒有陽光能夠照耀進來。放學後,林悅默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的腳步沉重而緩慢,彷彿每一步都在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她抬頭看著天空,心裡充滿了無盡的孤獨和絕望。那天晚上,林悅做了一個夢。她夢見自已站在一個光明的地方,周圍充滿了溫暖和關愛。她感到自已的心靈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治癒,彷彿所有的傷痛都在那一刻消散無蹤。然而,當夢醒時分,林悅又回到了現實。她知道,那只是一個夢,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在現實生活中,她依然要面對那些冷酷的同學和冷漠的班主任。隨著時間的推移,林悅的心漸漸變得麻木。她開始學會了隱藏自已的情感,學會了用微笑來掩飾內心的痛苦。她不再向張老師求助,也不再向同學們訴說自已的遭遇。她明白,在這個世界裡,她只能靠自已來保護自已。

所幸那些學生的膽子還沒那麼大,林悅大多時候都忍了下來,她用學習麻痺自已,不斷的學習,每天一邊被霸凌,一邊去學習,漸漸的,她的成績穩在了班級第一,沒人再去欺負她,甚至有些學生還開始像她請教問題,她選擇忽視,她一直獨來獨往,也一直沒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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