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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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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幸之至。”沈夢瑤回應得落落大方,與林雅四目交匯之際,兩人竟生出一種心意相通的默契。

兩人還未抵達中廳,便已聽見裡面傳來瓷器破碎的巨響。步入廳中,只見地上散落著碎裂的茶杯,下人們正匆忙收拾。世子林儒正怒氣衝衝地抱怨:“什麼破茶!”

林雅眼神冰冷,對這位兄長毫不客氣:“世子大人火氣不小,只是恐怕選錯了撒氣的地方。”

南疆世子林儒身著一襲華貴的錦袍,金絲繡邊,配以翠玉腰帶,盡顯尊貴身份。當他看見一襲紅衣的妹妹林雅步入廳中,彷彿剛才摔茶杯的並非自已,瞬間收斂起怒容,恢復了世子的從容。

林儒微笑著對林雅說:“雲霓呀,不是為兄說你,如果你這邊實在沒什麼好茶,只需差人知會一聲,我自會讓人送過來,何必如此?”話音未落,他的目光落在林雅身後的沈夢瑤身上,不禁驚豔萬分:“這位便是來自南都的沈小姐吧?果真是仙子下凡,風華絕代。”

沈夢瑤欠身行禮,謙遜回應:“多謝世子誇獎,夢瑤愧不敢當。”

林儒堅持道:“當得,當得,我說當得自然就當得,雲霓呀,你說是不是?”他竟是問向了林雅。

林雅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你來我府上,就是為了摔個杯子,誇幾句夢瑤妹妹?”

林儒聽到林雅對沈夢瑤的稱呼,臉色微變,但瞬間恢復如常,轉而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他向後輕輕一揮手,兩名侍衛立刻攙扶著一名渾身是血的軍士走上前來。只見林儒一揮大袖冷聲對那軍士道:“你來說說吧。”

林儒並未回應林雅的目光,而是語氣冷峻的對軍士說道:“將你所見詳細道來。”

軍士毫不猶豫,一字一頓,語調雖低,卻在靜謐的中廳中清晰可聞:“回稟世子、郡主,襲擊我們的人,正是郡主府的副官封嵐所率之眾。”此言一出,如平地驚雷,中廳內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林雅面色鐵青,厲聲呵斥:“放肆!你竟敢在此信口雌黃!”

那滿身是血的軍士在林雅的怒斥下,身體一軟,幾乎癱倒在地,但他仍強撐著回應:“屬下所言句句屬實,願以項上人頭擔保。”

林儒冷哼一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雲霓,你可是認為有人故意栽贓陷害,以我府上十七條人命做局?我已命人前去現場,不消多久屍身即到。你可敢讓你的副官封嵐前來對質?”

林雅面對林儒的挑釁,毫無懼色,毅然回應:“有何不敢?來人,速去將封嵐副官請來!”她在林儒與軍士之間來回打量,心中滿是困惑與疑慮,此事的確疑點重重。沈夢瑤站在一旁,靜觀事態發展,心中亦在快速梳理線索。眼前的情況與她所經歷的前幾世截然不同,封嵐一直護送自已至郡主府,分開不過一個多時辰,時間上根本來不及策劃如此大規模的襲擊。更何況,以她之前所見,封嵐與雷勇相遇時,明顯處於弱勢,絕無可能做出如此瘋狂的舉動。

不久,侍從為林雅呈上一封書信,並在她耳邊低聲稟報了幾句,隨後被林雅示意退下。林雅接過信紙,面無表情地展開閱讀。林儒則在一旁滿臉狐疑地盯著林雅,戲謔道:“怎麼?那封嵐畏罪潛逃了不成?”

林雅閱畢信紙,將其遞給身後的沈夢瑤,語氣冷淡地回答林儒:“封嵐死了。”沈夢瑤接過信紙,快速瀏覽其內容。這是一封遺書,封嵐在其中承認了殺害雷勇一行人的罪行,並表示為自已給郡主府帶來麻煩深感愧疚,決定以死謝罪。

林儒審視著林雅,臉色越發陰冷:“雲霓,你倒是有好手段,手下的確忠心,可惜無濟於事。這次父王就算再寵愛你,此事也絕不可能不了了之。”言罷,他拂袖離去。

林雅並未理會林儒的離去,而是轉向沈夢瑤,語氣中略帶愧疚:“夢瑤妹妹,你剛到南疆,我還沒來得及好好招待,就發生這樣的事,真是抱歉。”

沈夢瑤寬慰道:“無妨,只是此事確實疑點重重。”她接著將之前關於封嵐作案時間方面的推測向林雅複述了一遍。

林雅點點頭:“時間上確實緊迫,但並非完全不可能。只是如今封嵐已死,一切變得死無對證,所有的不可能都變成了揣測。”她心中清楚,林儒若一口咬定封嵐畏罪自殺,父王在檢視遺書後,很可能會認定封嵐罪責難逃。儘管父王醉心求仙問道,對他們的爭執多有容忍,但這等嚴重事件顯然超出了他所能容忍的範圍。

“敢問郡主,封嵐的武力如何?”沈夢瑤見林雅面色憂慮,似乎一時失去了頭緒,便適時發問。

林雅略顯意外,但還是回答道:“身為郡主府副官,封嵐的武藝自然不俗。”這個問題若非沈夢瑤此刻提起,她絕不會主動談及,畢竟看似與當前的困境無關。

“那與雷勇相比如何?”沈夢瑤緊接著追問。

林雅略一思索,明白了沈夢瑤的意圖:“你是說,封嵐根本沒有能力殺死雷勇?”

沈夢瑤解釋道:“雷勇一行十八人,若封嵐武力不及雷勇,必定要帶上更多人馬,那樣必然會有傷亡。若是調集人馬出城,城防記錄中定有記載。若未曾調集人馬,此事就更為可疑。這些道理,我們能看懂,王爺自然也能看明白。”

林雅聽罷,眼中光芒漸盛,果斷下令:“派人記錄謄抄郡主府近期調兵記錄,以及城防出城記錄。”她再次看向沈夢瑤,目光中多了幾分柔和:“夢瑤妹子,你果然冰雪聰明。若是蘇……”

沈夢瑤明白林雅又想到了蘇洵,她回以堅定的眼神與點頭,林雅也輕輕點頭回應,兩人的關係似乎又親近了幾分。

沈夢瑤被安排至郡主府中一間考究的廂房中,房間內部,南疆特有的深色硬木與北方流行的雲紋裝飾巧妙搭配,床榻之上鋪陳著柔軟細膩的絲綢,床頭則點綴著一座精巧的銅質香爐,嫋嫋香氣中和了南疆溼熱氣候帶來的黏膩感。

此刻,沈夢瑤坐於窗畔,腦海中反覆回溯近日發生的諸多事端,愈發覺得其中的巧合過於密集。若果真皆為世子林儒精心策劃,其所耗費的心力與資源未免過於龐大,沈夢瑤不禁懷疑,是否有什麼重要的線索被自已忽視了。

就在這時,葉白那熟悉且冷漠的聲音適時傳來,如同講述與已無關的故事般淡然:“雷勇入破廟避雨時,身上有血腥味與酒氣。”

沈夢瑤聞聲轉目,只見葉白斜倚在庭院中的一株大樹下,身邊的石凳上赫然放置著一隻精美的小木盒,盒子下方壓著一本薄薄的小冊子。深知葉白行事風格的沈夢瑤明白,這盒子絕非是什麼討自已歡心的禮物。

沈夢瑤輕輕抬起那雪白如天鵝般的頸項,下巴輕點示意,向葉白髮出詢問:“盒子裡面是什麼?”

葉白以一貫的簡潔風格給出了答案:“曼陀羅花粉,下面的是一本醫書。”話音落地,便離開了樹下。

沈夢瑤輕輕搖頭,顯然對葉白這種舉動已經習以為常。

甘雨疾步走向葉白離去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將他遺留的木盒與醫書捧至沈夢瑤面前,還不忘朝葉白消失的背影偷偷做個鬼臉,然而,她返回時卻頻頻回頭張望,彷彿生怕葉白突然折返一般,沈夢瑤不禁莞爾,倒是一副又菜又愛玩的樣子。

書中便是關於曼陀羅的詳解,緩緩放下醫書,遙望著院中葉白曾倚靠過的那棵樹,心中暗自思量:“這一世比上一世提早了十日,卻同樣遭遇了這樣的變故,只希望這一次,能減輕你的痛苦。”她深知,若要儘快見到那個人,就必須迅速查明真相。

正當沈夢瑤沉浸在思緒中時,郡主的貼身丫鬟匆匆趕來,通知沈夢瑤郡主有要事相商。沈夢瑤隨丫鬟步入大廳,只見紅衣郡主林雅正手託香腮,凝神思索。見沈夢瑤走近,林雅眼中頓時閃過一道亮光,儘管兩人今日才初次相見,但透過之前的交流,沈夢瑤明顯感覺到林雅對自已頗為親近。

沈夢瑤剛在林雅對面坐下,林雅便迫不及待地將最新的調查結果告訴沈夢瑤:“夢瑤妹妹,正如你所料,查閱的郡主府調兵記錄均與城防記錄均顯示,封嵐並未調動過任何府中人手。然而,僅憑這些記錄,仍不足以證明封嵐沒有透過其他方式行事。此外,我還派人調查了封嵐的行蹤,她在護送你返回後不久,確實獨自外出過,而且時間上確實足以完成這一切。”

“那王爺那邊的態度如何?”沈夢瑤深知,即使證實郡主府其餘人未參與此事,也只能在一定程度上減輕郡主府的責任,唯有徹底為封嵐洗脫罪名,才能讓郡主府徹底擺脫牽連。而這一切的關鍵,無疑取決於王爺的態度。

“哼,林儒這次倒是動作迅速,不僅將那些遺體送至郡主府,父王的命令也已經到了,只有三日時間,查明真相,否則他必將嚴厲懲處。”林雅冷哼一聲,語氣中滿是對世子的不滿。

“三天時間,倒也足夠。你且如此……”沈夢瑤略加思索,隨後湊近林雅耳邊低語了幾句。林雅聽罷,美眸閃爍,旋即迅速下達了一系列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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