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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什麼—”
已經快至午夜時分,周遭的黑氣愈加濃烈,混雜著血液的腥甜。
面對從教室後門探出的腦袋,班主任頗有些手足無措的模樣,紅框眼鏡慢慢溶解,只剩副鋼絲支架扣在她的臉上,嘀嗒嘀嗒,真是歡快的樂章。
“你就是胡思佳?”
居高臨下,楊輝甚至懶得看黑板上的‘揮毫潑墨’,是難以收斂的暴怒。
“我說過,在白沙鎮高階中學,學生,就要有個學生的樣子。”
聞此,所有‘學生’都縮在了一起,童梓蹲在課桌底下,儘量躲著不讓楊輝發現自已,免得發生恐怖的連坐。
“不關我的事。”
黑洞洞的眼眶中閃爍著濃郁的不甘,不知淌下的是血,還是淚。
“哦?”
慢慢撿起滾落在地的‘李欣怡’的頭,楊輝將這個東西提到胡思佳面前,笑意森然
“那是誰的事呢?”
“不!”
一把揮開,那頭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掉落到後排的人群中,驚起一陣壓抑的驚呼。
“都怪你!搞什麼晚延!搞什麼小週末大週末!搞什麼表彰大會———啊啊啊啊啊啊!!!”
尖利的慘叫,四濺的鮮血。
白殷二人下意識捂著了對方的眼睛,要是看到這一幕,她倆十天都會在不斷的反胃和乾嘔中度過。
是從楊輝頭上長出的巨型腦袋,張大了嘴,帶著一口純正的漆黑直接咬向胡思佳的腦袋!
嘎吱嘎吱,令人毛骨悚然的吞嚥咀嚼聲,頭顱,軀幹,再是雙腿!
一整個人,就被那個腦袋,生生嚥下。
光是聽到聲音就想吐,殷珏乾嘔一聲,空氣中的血腥味更加濃郁,她實在是待不下去了,拉上白蕪就往外頭跑去。
儘管知道副本里的世界都是誇張的,但...
呃,真的好惡心....他就這麼吃了她!?
你媽....
看那腦袋的大小,想來也吞下過不少人,一直跑回殷珏在校外的別墅,兩人才緩了一點過來。
“嘔—”
扒著盥盆,殷珏實在沒忍住直接吐了出來,白蕪倒在沙發上,也是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她連梳理劇情的心都沒有了,只想好好睡一覺。
第三日凌晨6:30
“叮——”
尖銳刺耳的鈴聲劃破了濃郁的血色,白蕪煩躁得睜開眼,她也沒設鬧鐘啊真的是...
視線慢慢瞥至倒在她身旁的日記本,腦袋瞬間短路了一瞬,昨日被掀開被血浸染的那一頁,慢慢長出了文字。
“胡思佳退學了...”
熟悉的天旋地轉,悶熱的清晨,白蕪將頭埋在臂彎中,只覺身側學生特意放低的交談便如蟲鳴般嗡嗡作響,令她厭煩。
“退學?你說的真好聽,開除吧——”
“她也真是過了,童梓手上的傷,唉——”
“你沒看戲~?你沒參與~?你又開始裝好人了~。”
另一人短促得笑了兩聲,用胳膊肘捅了捅前者,顯是事不關已開玩笑的口氣。
“噓—小聲點,她進來了。”
戴上耳塞的手一頓,白蕪從胳膊中緩緩抬起眼,是從鐵窗中慢慢撒入的陽光,是蒼白著一張臉,扶著教室門框走進來的李欣怡。
她被刻意遮住的手臂,以及眼角的通紅,都向白蕪證明著副本和日記本之間的聯絡。
移開看向她身後宋文的視線,白蕪又裝回了假寐姿態,心中不由得湧出些異樣情緒。
其實吧,她也不知李欣怡是否真的無辜。
胡思佳對童梓的報復,更多的是在這個永不見天日環境中滋生的反抗性情緒,單純得想找‘樂子’。
反正嗎,書是讀不進去的,壓積的情緒總要有宣洩的當口。
李欣怡對誰都是溫溫柔柔的,在班裡的名聲很好,而作為她‘好閨蜜’的童梓卻處處爭鋒要強,這就算了。
怪只怪她一飛沖天的“成績”,打破了班裡維持了三年的等級秩序,自然成了眾多人的眼中釘肉中刺,那些‘上等人’要維持‘表面的‘體面’,不屑於直接和童梓叫板,又實在看不慣,看不起。
於是,‘交際花’就被冠以正義之名,在眾多人的贊同追捧中,傻傻得做了那隻,替罪羊。
可樹倒猢猻散,終了她們只會袖手旁觀,更有甚者,坐於高臺明鏡之上,居高臨下道一句:
“她活該。”
看客就是如此。
可有心之人,比如風波之中的李欣怡,就無法心安理得地說服自已,這種人會不自覺得將所有罪責歸到自已身上,導致心力交瘁,時時以淚洗面。
傻子。
白蕪已經習慣了這一陣陣的天旋地轉,眼前霧起,又霧盡。
是女衛生間,四面高高的壁障,為她制定了完美的偷聽場所。
宋文,不是是不是也像個臭水溝的老鼠般躲在哪個角落偷聽呢,白蕪如是,惡毒得想。
“你不要太過分了”
李欣怡從廁所的隔間出來時,突然被一人堵在了門口,此時恰好又是午飯時間,整棟教學樓都人煙稀少。
天吶,連上天都是如此寵幸她,給了她報復的機會。
“我過分?欣怡啊——”
是童梓的聲音,她將手放在李欣怡肩上拍了拍,整張臉都是單純無辜的笑意。
“是你趕走的她,李欣怡,你為什麼要把我寫給你的東西給她看?我可把你當作我唯一的——朋友。”
她故意拉長了朋友這倆字,眼中盡是譏諷的笑意
“我不能沒有你啊欣怡,你成績好,長的漂亮,人緣又好,不像我。”
是洗手時水的嘩啦啦聲,童梓看著少女眼眶一分分變得通紅,笑意更甚,嘴上卻還是自憐的嘆息。
“唉,還有男朋友疼。”
.....
雙腿蹲的有些麻,白蕪慢慢撐起身,準備靠在牆壁上歇會,卻不料腳下一滑,兩隻手唰得撐住抽水器,弄出了不小的聲響。
“呦,這兒還有隻老鼠。”
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使得白蕪的內心不由得升起一絲恐懼,這姓童的也是個標準的白切黑啊喂!看著小白花,實則是真食人草啊!
好在——
是股股冒起的白煙,是腦袋的轟鳴,是太他娘及時的轉場了!
黃昏,食堂。
“我真的很沒用嗎。”
昏黃的白熾燈彷彿悲劇的幕簾,打在少女微微聳動的肩膀上,伴著屋外殘陽如血,以及少年不耐的嘖聲。
“很沒用,那胡思佳是自作孽不可活,與你有什麼干係。”
又想到什麼,少年臉上的陰沉之色更甚
“你也真是,幹嘛不找那個姓白的幫忙?這樣還能拽下一個競爭對手,不對,她成績那麼好,司馬楊肯定捨不得她,切....”
接下來的話他並沒有說出口,可低著頭坐於他不遠處的白蕪卻能透過他的口型依稀辨認出來。
【她怎麼不去死啊】
........
眼淚嘀嗒嘀嗒,融入已經涼掉飯菜裡,宋文見她久久不動筷,煩躁地站起身,呵斥道
“慢死了,你自已吃吧,我先回班了。”
就算在此時李欣怡還是很照顧他的情緒,強笑著點了點頭,聲音溫柔帶著顫抖。
“好,你去忙吧..”
“那就是那個李欣怡?”
“長的小小巧巧的,幹得出那種事?”
“誰知道呢,我聽說啊,她家境不好,人也懦弱,切,成績再好有什麼用...還不是——”
白蕪沉著臉,面無表情得帶上耳塞,等待著下一次的轉場。
可不會再有下一次了...人生也不會再有第二次。
臨近晚自習,食堂的燈光也一一盞昏暗了下來,最後,只留下白蕪和李欣怡,在兩盞昏黃的燈光下,在一片死寂的漆黑中,四目相對。
她愕然看著,一團又一團的黑氣,從少女尚有餘淚的眼眶中冒出,伴隨著濃濃的鮮血,直至,扼斷了懸在她上頭的吊燈。
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是令人心驚的緘默,是入場舞的謝幕式。
【除了成績,我一無所有,可是現在我連它都失去了】
【要是我沒來到這個世界上就好了】
【5樓,應該夠高了吧——】
白蕪想起身離開,可那股黑氣卻越積越多,它們死死掐住懸在她頭頂的那隻吊燈,是電線發出噼啪的火光,驀得,她的身體一片冰涼。
抬頭,是一張被放大的,人臉。
我靠......
“你們從不無辜!!!”
那絕望的話語炸響在她的耳畔,凌辱著她本就脆弱的神經。
“戲,好看嗎!!!!”
【你們,都該死....】
“噼啪!”
舞臺燈光齊齊熄滅,迎接著最後的狂歡,最後的高潮。
冷,四肢百骸無法動彈的冷,白蕪感受到什麼東西慢慢掐住了她的脖子,且越收越緊越收越緊!呼吸不順唇色絳紫,昏沉,混亂,窒息!求生的本能使得她想高聲呼救,出口的話卻化為了腥甜的粘液。
他孃的,這個世界簡直就是瘋了。
再也顧不得其他,白蕪將手指狠狠戳入自已眼睛,藍紫電光一閃而過,是機械運轉的轟鳴。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