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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茜的預產期本在春節後，大家正歡天喜地迎接新春來臨之季，餘慶的寶貝兒子也迫不及待的趕來湊熱鬧。
除夕，別人在家團圓了，餘慶一家在醫院裡團圓了！
“還沒生下來呢！爸您彆著急！”餘慶的爺爺奶奶聽說孫媳婦進產房後，每隔半小時二老輪流來個電話。餘慶陪著小劉沒空接，彙報孩子出生進展的大任就落在了老餘的頭上。“現在男孩、女孩都一樣，城市裡反而女孩子更金貴。行、行，香火一定給您續著，老話不講嘛，先花後果？就算是女孩也沒關係，大不了過幾年再生一個。母子平安才是!好的，您二老放心，一大家子都在！現在醫療水平很高的！到時候慶慶給你老發影片！”
老餘掛了電話問老伴：“進去多久了？這孩子也不給個信！”
餘慶母親看了看待產室的大門：“七個多小時了，一起進去的幾個差不多都生了！”
待產室門又開了，護士抱著個孩子推門而出。
一大家人連忙迎了上去。
護士連忙道：“不是你家的，胡蓮家屬在嗎？胡蓮——！”
一個外地打工的青年拎著大包小包的從一邊衝了過來：“在這裡！”
護士道：“恭喜得了個千金！”
年輕人放下包道：“姑娘？是姑娘？”
護士不耐煩道：“是女孩，20點04分生的，重五斤六兩。有點黃疸是正常的，其他一切正常，非常健康。”
年輕人搓了搓手：“可以抱抱嗎？”
護士耐心指導著將孩子放在了這年輕人的懷裡：“右手臂摟住，左手託屁股和腰背！”
劉茜母親湊近看了看：“這孩子眉目清秀將來肯定是美人！”
年輕人傻笑道：“謝謝阿姨！呈你吉言。”
老餘一邊嘀咕道：“這生孩子都是一撥一撥的，這都出來三個女孩了。”
小余母親見劉茜的母親在一旁翻了個白眼連忙拉了拉老餘：“是男是女都好！都好！”
門又被推開了，小余從待產室衝了出來：“爸爸，媽媽、岳母，那個小劉生不下來！醫生說要剖腹產！我籤不簽字？”
劉茜母親忙問道：“怎麼個生不下來？危險嗎？一定要先保我女兒！”
小余頭一回遇到這麼大的事情，整個人都有些懵。
以前，餘慶覺得生孩子就像便秘，用點勁擠擠總會出來的！所以，他決定陪劉茜一起進產房生孩子。
進了產房，看到那些撕心裂肺的生產過程，他第一次感到女性的偉大。
劉茜開始陣痛後，看餘慶的眼神就像要殺了他：“我不想生了，我想回家！”
折騰幾次，劉茜滿頭大汗，孩子就是不出來！
醫生也急了：“八個小時了，產程已經遲滯，另外胎兒窘迫！剖還是不剖？晚了可能，孩子會大腦缺氧！”
劉茜又喊了起來，餘慶滿腦子空白！
醫生催促道：“到底剖不剖？”
餘慶一把推開醫生衝出了大門：“媽，我不知道該剖還是不剖！”
劉茜母親連忙道：“剖！”
小余母親看著餘慶冷靜道：“再等半小時，當年我生慶慶時也是胎位不正生不下來，醫生扶著我走了走，又推拿了下，還是生了下來。親家媽媽我知道你著急，但是順產對孩子和小劉都好。如果動刀子，孩子和小劉都有影響！慶慶你別添亂，你一慌亂，小劉就會緊張。她緊張孩子就更難生了！你平靜下來，再進去在等半小時！”
餘慶深深吸口氣，然後重新回到了產房。
他拉過醫生輕聲道：“等半小時，還生不下來就剖腹。保大人！”
劉茜精疲力竭地躺在產床上，餘慶拉起她的手：“我知道你累了，但我幫不了你！可你放心，我一定讓你和孩子平平安安回家！我會給他唱小星星。現在我先唱給你聽：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高高掛在天空中,好像寶石放光明。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當那太陽落下山,大地披上黑色夜影 天上升起小星星,光輝照耀到天明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劉茜長長喘了口氣，偏過頭：“唱得真難聽，以後千萬別給孩子唱，省得影響他的音樂細胞。你這個小討債鬼！你快出來，看老孃以後怎麼收拾你！此仇不報就不是你娘！”
晚上九點十六分，餘慶的兒子終於到來！餘慶抱住兒子那一刻整個人都僵硬了。他那麼小，粉紅紅的。那麼軟，像堆棉花柔軟且輕盈。餘慶不知道自已的手該是託著？抱著？還是舉著？！
見他雙手僵直地捧著孩子，護士嘲笑道：“這新當爹的，都是這種熊樣！”說著把孩子熟練的抱了過去。
餘慶長出一口氣，這才發現抱孩子期間，他居然連呼吸都忘了。
出了產房門，餘慶連自已兒子襁褓都碰不到了。
“一邊去，你別弄傷我孫子！”老餘將餘慶趕開了，自已也沒落著抱孫子的權利。
餘慶母親第一個接過孩子親了一口，而後很識體地將孩子抱給了外婆：“小劉媽媽，你瞅瞅長的像小劉一樣漂亮，不像我那醜兒子！當初他生下來那個醜呀！老餘家這基因總算被小劉給改好了！”
劉茜父母那個高興：“慶慶媽媽，這孩子畢竟姓餘不是？哦，慶慶媽媽你們給孩子取好名字了沒？”
老餘道：“家裡老人取了個名叫春年，說是春節生的！具體名字還是讓父母自已給取吧！慶慶名字取好了沒？”
餘慶道：“餘年多，小名多多。小劉和我希望他健康多多、快樂多多、幸福多多、聰明多多！”
“好，這名好！就叫多多！”劉茜父母連連點頭贊成，老餘雖然覺得“春年”也不錯，但“多多”似乎更上口。
於是，產房外一片“多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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仐夭一到過年就很煩惱，她喜歡北方老家過年的熱鬧，卻不喜歡老家的人情。尤其討厭七大姑八大姨對她婚姻的干涉。現在連同侄子、侄女、外甥和外甥女這些小字輩們都指指點點了。
“姑姑，啥時候給我找個姑父呀！我明年可要結婚了，這紅包我可以雙份的！”
“小姨怎麼又沒帶小姨夫？你都多大了？還不結婚？”那些奶聲奶氣孩子說的話，比他們父母的話更可氣，殺傷力更強大。
“好了，好了。城市裡女孩結婚沒那麼早！你姑姑、小姨現在可是大律師，忙著呢！”父親見仐夭就快發飆連忙圓場道。
“今年我不回去，我陪媽去泰國旅遊。”今年仐夭一早就預定了境外旅遊的行程。
父親是守規矩的人，過年必回老家拜年！即便爺爺奶奶早已去世，父親也堅守著過年回老家的風俗。
“行，回來給他們帶點特產就成！”父親知道仐夭的心思，也不勉強她在那些不識趣的親友前假模三樣的應酬。
仐夭在春節前就先行和母親去了泰國。一路熱帶風光，直讓母親替父親叫屈：“你說他傻不傻，非得回老家過年，天寒地凍的也沒啥可玩的。除了東家吃到西家，嘮嘮嗑！這泰國天氣暖和，風景又好！還不自已出錢！你爸這傻子！”
仐夭和母親回到家是初五，飛機一落地，手機上一堆拜年賀年簡訊、電話。
老家三伯的大堂哥給她來了十五六個電話和簡訊。
“回來立即聯絡我，直接打我電話，別和你爸聯絡，也別和你媽說！”
堂哥在老家算是個文化人，中學校長，做人做事比其他堂兄弟們要靠譜。
仐夭在機場的衛生間裡給堂哥打了電話：“哥，新春快樂！”
“回家了沒？”那頭堂哥家裡十分熱鬧，堂哥一邊招呼著客人，一邊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我門口吸菸，你們吃好喝好！小妹，趕緊回來！你姐我聯絡不上，你爸說是上山裡公婆家過年去了，那裡訊號不好。”
仐夭“哦”了一聲：“啥事，我剛下飛機，就接到你的連環奪命call。”
“傻妞，沒事我CALL你幹啥？真是要命的事，你爸出事了！”
仐夭心裡一沉，耳朵裡只聽見一片“嗡嗡聲”：“出啥事？交通事故？被搶了還是被傷了？”老家人彪悍，交通事故、打架鬥毆是常事。
“不是，和交通事故有些關係，電話裡說不明白。你爸病了，你冷靜點！你知道你堂嫂是醫院醫生，你趕緊坐飛機來！暫時別驚動你爸媽，找個藉口來接你爸！”堂哥沒多話，但仐夭知道很嚴重。
她趕緊將母親安置回家，然後電話聯絡姐姐、姐夫。果然山裡訊號太差，聯絡不上。
仐夭立即查了電話薄，給了姐夫家同籍貫的一名律師打了電話，透過這個律師聯絡上了姐姐、姐夫。
“姐，你趕緊回來。家裡起碼可以照顧下媽，我回老家去接爸。”
第二天，姐姐、姐夫就趕了回來。
仐夭藉口單位有事需要外地出差一趟，坐著飛機趕到了老家。
堂哥、堂嫂接了機。機場的茶餐廳裡。堂哥道：“你爸現在在市人民醫院，我們先以骨折的名義留他在醫院觀察。”
“我爸究竟怎麼了？”仐夭心裡七上八下。
“這事說來話長。”堂哥道：“你五叔家的二小子仐江你記得吧！就那個鼻涕蟲，小時候常上家來的小胖子。”
仐夭有點印象，只記得這小子學習差，脾氣大，經常打架留校。
“仐江年前買了個二手車就顯擺，帶女友拉風！結果出了車禍，撞死了一個大爺。仐江因為交通事故罪進了局子，人是不自由但不鬧心。可五叔家這年就沒法過了，喪家三天兩頭找五叔鬧喪。五叔這費那費給了，可人家還是不罷休。於是你五叔的店被砸了，東西也被搶了。過年時，你五嬸就跟你爸哭訴，想求你爸讓你給仐江當個免費律師。你爸知道你不會接這茬，就安慰你五嬸說他看看能不能就賠償和喪家調和調和。”
父親是個熱心腸，為人公道正直。這些年看仐夭打官司，多少也得了些皮毛。包括怎麼報案，怎麼調解。鄰里間的那些小糾紛，大家很喜歡讓父親出面調和。父親遇到不明白的事，也不擺架子，時常虛心請教（收買討好）仐夭。
“你爸還專門讓我給列印了份交通法規，然後請了喪家到一家酒店吃飯賠罪，另外說和這事。”
仐夭很清楚父親做事的分寸，他一向守禮，寧可虧自已也不慢待別人。五叔家境一般，嬸嬸吝嗇，兩兒子也不怎麼出息，這場酒宴想必是父親自費的。
“本來這事吧，說得挺好！人家喪家開始雖然有點訛五叔，但你爸態度誠懇，又肯替你五叔擔保賠償費用。何況，你爸還拿捏著這家人打砸你五叔店的事。這喪家也自覺鬧得有點過，多少鬆了口。賠償從一百萬降到了三十多萬。我們打聽過，法院判決也大抵是這個價格。你爸也好、對方律師也好真沒本事將價格壓到你五嬸的心理價位20萬。若是價格談不妥，也就罷了！無非是頓酒宴。可偏偏你五叔答應了，簽字畫押的時候，你五嬸也不知從哪裡得的訊息說坐牢不賠錢，她死活不答應，不讓簽字。而且，她口無遮攔說了不該說的話。喪家怒了，一大家子人追打你五嬸。你爸為了護著你五嬸，結果頭打破了，手打骨折了。”堂哥嘆了口氣，他心中一向尊敬父親。當年他高中畢業念大學時，正是下崗潮。三伯和父親在同一家廠上班。為了保住三伯的職位，父親幾乎是裸辭到了南方打工。那時廠裡效益不好，父親除了生活費外，其他的錢基本都郵寄給了這些叔伯，讓他們供孩子讀書成才。如果沒有父親的接濟，堂哥他讀不了大學，也成不了校長。因此，每年父親回家，三伯和堂哥總是把他接到家裡住。
“我爸骨折了？那病是怎麼回事？”仐夭一聽骨折，雖然有點心疼，但父親身體底子好，養個一年半載也就沒事了。
“你爸到我醫院檢查時發現了一些情況不太好。”堂嫂嶽月介面道：“你爸和你五叔送到醫院時，正好我值班。反正是春節，院裡裝置正好閒著，我就讓他們順便多做了幾個檢查。你五叔雖然滿頭血，有點嚇人，但人沒問題只皮外傷。你爸骨折和皮外傷也不算嚴重，只是——你爸的化驗不是很好。我估計是胃癌。現在是春節，我又不是消化科的大夫，不敢肯定。我讓院裡專家看了看結果，他和我同樣意見是胃癌。現在需要檢查是初期還是晚期。我從片子上看不是很樂觀。”
怎麼會？看錯了，肯定不對!家裡的藥罐子一向是母親，而父親是最喜歡鍛鍊的人。從小他帶著仐夭姐妹倆爬山、游泳、打羽毛球、乒乓球、排球。鄰居家父親不是糖尿病、高血壓的，要不就是謝頂、啤酒肚。這些父親都沒有，他作息正常每天早上爬山、晚上陪母親散步。同齡人中他看起來也十分年輕，充滿活力。剛退休沒多久，老爸還計劃著和母親浪跡天涯。這絕對不可能！仐夭不記得父親有去過醫院看病，即便是去也是陪伴母親去掛號拿藥。
“嫂子，是不是搞錯了。大家都知道我爸身體一向很好。”仐夭懷疑道。
“你爸比去年來的時候瘦了很多，而且在醫院裡觀察到他排出的是黑便。你爸說他從去年起就胃口不好，去中醫院看過是胃潰瘍。我覺得去年中醫院檢查誤診了，從各項指標看他確定是胃癌。我們醫院小，這種大病，你只能到大醫院看。我沒敢告訴你爸，怕他心理有負擔。我也希望是搞錯了，但這事拖不得。所以趕緊讓你哥把你叫來，在你爸那裡我替你做了鋪墊，讓他回去必須複診！你接他回去後，立馬送醫院。你們那裡第六人民醫院是專業腫瘤醫院，他們的副院長是我同學，叫劉青。你找他去，我已經跟他打過招呼了。這些是檢查報告你藏好，到時候給劉大夫。”
仐夭到醫院去接老爸，老頭挺意外，還有點不好意思。五叔五嬸的事沒調和好，給自家律師抹黑了。
“行哈，老媽一天不看著你，就學會打架了哈!打贏就算了，還這熊樣子！”仐夭強忍著不安調侃道。
“哎，學藝不精！你三伯真是的，偏揭人短。這傷我養幾天就好了！跟你說好了，別告訴你媽，省得她成天叨叨。來，姑娘倒點水喝！這啥？泰國帶來的榴蓮幹？給我撕開！不錯，真好吃！給你叔伯家拿沒？哦，還算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