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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司馬,兵部使者疾馳而來,攜帶緊急軍情。”
時光彷彿停滯,直到周遠的聲音在營帳外響起,才打破了這片寧靜。
趙平雲呆坐在地,失神地凝視著前方。
他的聲音沙啞而無力,彷彿被命運的沉重所壓垮:“讓他進來吧。”
周遠踏入帳內,眼前的景象讓他心中一震。
這位曾威風凜凜的大司馬,如今頭髮散亂,衣衫不整,面色如灰,宛如一位等待末日的囚犯,再難尋得半點昔日英勇統帥的風采。
自他領軍出征以來,作為首輔大人的義子,他的表現始終不盡如人意。
如今糧草被毀,更是將他心中的希望徹底葬送。
趙平雲的眼神空洞,似乎已經接受了失敗的命運。無論他是否願意承認,荊州的這場平叛之戰,已經徹底失敗了。
即使不被朝廷革職問罪,他的仕途也再難有任何起色。
首輔大人門下義子眾多,自然不會在乎他這一個無能的傢伙。
周遠心中輕嘆,卻仍然堅定地開口:“大司馬,事已至此,保重身體才是最重要的。全軍數萬將士仍視您為領袖,他們需要您的帶領。”
趙平雲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我這個大司馬,或許馬上就要成為過去了。若是早知道秦逆如此棘手,我或許根本不會接下這趟差事。如今這般模樣,我又有何面目去見義父?”
“不,大司馬,事情尚未到絕境。”周遠急忙道,“兵部傳來訊息,因樸德勢力強大,賊軍威脅金陵,甚至有自立為王的野心。朝廷已決定調集南方各路大軍前往淮揚一帶,共同圍剿吳逆。”
“營中剩餘糧草尚能支撐一兩日,只要天明後我們立即撤軍,前往三百里外的陵梧郡,並讓那裡的郡守領軍攜帶糧草中途接應,數萬大軍便可安然無恙。”
趙平雲的神情微微一動,仔細思索後覺得此計可行,臉色逐漸好轉。
兵部的這道命令對他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只要不被限制在荊州與秦武硬拼,事情便有轉機。
以往的失利或許還有彌補的機會。
趙平雲嘆了口氣,下達了全軍撤離的命令,他急切地希望在天亮之前就踏上歸途,再也不願停留在這個詭異的地方。
並非他對此地有什麼恐懼,而是那個名叫秦武的對手,他的表現實在太過神秘和強大。
雖然秦武只是一個看似不起眼的小諸侯,實力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他的戰績卻無比輝煌,連連擊敗朝廷的大軍,讓他們毫無還手之力。
趙平雲對此深感忌憚,他害怕再待下去,只會給自已帶來更大的麻煩。
天色剛剛破曉,軍營中就熱鬧起來。軍官們不停催促士兵們起床,吃過早飯後,數萬人馬開始拔營啟程。
為了行軍方便,他們將一些笨重難以運輸的軍械物資都捨棄了。
同時,趙平雲還特意留下了五千兵馬負責斷後,以防秦武趁機追擊。
當然,這些士兵都是和他關係不怎麼融洽的人。
等到天空大亮時,秦武得知了朝廷軍撤退的訊息,他立即率領部隊出了郡城,希望能夠趁機撿些便宜。
站在他的立場上,朝廷軍吃了如此大的虧後倉促撤離,自已如果能夠銜尾追擊,即使不能一舉殲滅這數萬兵馬,至少也能從他們身上狠狠地撕咬下一大塊肉。
然而,很快就有士兵前來稟告:“大帥,對面斷後的朝廷軍派使者過來求見,說是要請降。”
秦武有些意外,但還是決定召見使者。
使者是個年輕的衛將,他見面後直接說明了來意:“我們願降,還望首領大人不計前嫌,收留我等。”
秦武疑惑地問道:“你我雙方兵力差距並不大,為何你們願意在不戰而降呢?”
衛將氣憤地回答道:“我們家將軍並非首輔老賊的嫡系,也不願巴結逢迎那個無能的趙平雲,因此趙平雲處處刁難我們。這次命令我們留下斷後,連糧草都不給留些,分明是要讓我們送死!誰還願意為他賣命?”
聽完衛將的話,秦武微微點頭表示理解:“既然是這樣,好吧,我接受你們的投效。”
於是,這五千朝廷軍改旗易幟,加入了秦武的隊伍,成為了他新的力量。
在戰亂的餘波中,那些被打散計程車兵被巧妙地編入各個營隊之中,而那些身居衛將以上職位的軍官們則暫時受到了隔離管理。
這樣的安排並非無的放矢,而是出於必要的安全考慮。
雖然秦武深信他們的投降是出於真心,但該走的程式仍不能省略。
只有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確認他們沒有問題後,秦武才會給予他們真正的信任與重用。
在一片沉思的氛圍中,周青提出了一個關鍵問題:“主公,趙平雲麾下還有兩萬多人,我們是否應該繼續追擊呢?”
秦武沉默片刻,而旁邊的李文明則以輕鬆的口吻插話:“追擊固然可以,但現在看來,給他留條生路或許更為明智。”
高越點頭表示贊同:“沒錯,樸德勝的勢力日漸強大,這兩萬京營精銳若放在他那邊,定能給他製造不少麻煩。最好是他們能與朝廷軍拼得兩敗俱傷,這樣我們在荊州境內就能趁機發展壯大,這才是最穩妥的策略。”
隨著對降將的詢問,朝廷內閣的最新意圖已經不再是秘密。
南方各路大軍紛紛向淮揚地區集結,準備聯手圍剿樸德勝。
此刻,分散在各州府的軍隊估計都已接到命令,正在啟程前往集結地點。
在眾人的分析下,這一策略得到了廣泛的認可。
秦武微笑著做出了最終決定:“好吧,傳令全軍休整十日,然後進兵上陽郡。”李文明不禁感慨道:“外患既去,主公的大業指日可待!”
如今的秦武勢力強大,再也沒有朝廷大軍的壓制,在荊州境內幾乎無敵手。
這給了他放手擴張的絕佳機會。
儘管朝廷日漸衰退,但南方的各路大軍加起來仍有十幾萬人。
一旦他們合兵一處,對樸德勝造成的壓力將是巨大的。
即便是擁有潛龍之相的樸德勝,想要破解這個困局也絕非易事。
因此,在接下來的半年到一年時間裡,對秦武而言是一個難得的“戰略機遇期”。
只要能充分利用這個時間差發展壯大,搶佔儘可能多的地盤,他就擁有了逐鹿天下的資本。
當然,若在這段時間內發展不盡如人意,等到將來樸德勝被消滅後,朝廷的下一個目標無疑就會是秦武。
在那郡城的東區,隱藏著一片寧靜的小院落。院落的門扉緊閉,彷彿在守護著其內的秘密。
門口站著四位目光沉穩的帶刀侍衛,他們的眼神猶如磐石般堅定,無聲地守護著門內的人。
行人從旁經過,他們的目光只是短暫地停留在那裡,隨後又匆匆離開,似乎不願打擾這裡的寧靜。
這座院落的主人顯然身份不凡,能被首領大人的部下如此恭敬地對待,絕非尋常百姓。人們對這裡保持著敬畏,不願無端窺探。
過了一會兒,一輛馬車緩緩駛來,它的外表雖然普通,但馬車的輪軸上卻隱隱透露出不凡的氣息。
後面跟隨著十幾個身著甲冑的騎兵,他們的領袖雙目炯炯有神,身材魁梧如鐵塔,坐在馬背上穩如磐石,他的威嚴讓周圍的人都感到敬畏。
馬車在院落前停下,馭手跳下馬車,為車上的乘客鋪好踏腳凳。
一位白衣少女輕盈地從馬車上走下,她明眸皓齒,容顏如花,手中提著一個精緻的食盒。
隨後,一位錦衣華服的青年公子也走下馬車,他的眼眸深邃如點漆,透露出一股不凡的氣質。
這位公子環顧四周,他看到了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到了沿街叫賣的攤販,聽到了他們此起彼伏的吆喝聲,這一切都讓他感到驚喜。
儘管戰事剛剛平息不久,但郡城已經恢復了往日的繁華,百姓們照常勞作,生活如常,彷彿戰爭只是過眼雲煙。
“公子……”旁邊的李婉玉輕聲喚道,打破了君言的沉思。
君言回過神來,他溫和地笑了笑,然後說道:“我們進去吧。”
門口的侍衛微微躬身行禮,然後推開了門,讓君言等人進去。
他們進入了一個整潔素雅的房間,房間中坐著一位短髯消瘦的男子,他五官清雋,眼神明亮,正對著一盤圍棋殘局沉思。
兩個灰衣僕役默默地站在角落,彷彿在守護著這位男子的思緒。
“蘇先生,公子來看您了。”一個僕婦進來通報。
男子抬起頭,看到了走進來的君言。
蘇楊語,曾是周信大將軍的得力幕僚和軍師,此刻眼中帶著隨和的笑意。
君言對面的蘇楊語點頭致意,“先生真乃風雅之士。”
蘇楊語微微一笑,回應道:“困獸猶鬥,日長如歲,總得找些消遣才是。”
他輕輕放下手中的棋子,邀請道:“君先生,若是有興趣,不妨與我手談幾局?”
君言搖了搖頭,謙遜地笑道:“蘇先生說笑了,棋道一途,我實在是不擅長。在先生面前,恐怕只會貽笑大方。”
蘇楊語,這個曾在陽城郡擔任重要職務的男子,如今卻成了秦武的階下囚。
當日秦武領兵夜襲陽城,一舉拿下郡城,對城中的朝廷官員將領進行了大規模的抓捕。
除了郡太守董林和一些官員戰死沙場,大部分人都成了秦武的俘虜。
秦武的處理方式簡單明瞭:投降者可免死,拒絕投降者則一律格殺勿論。
在生死麵前,敢於堅守忠義的人遠比想象中的要少,大多數官員都選擇了屈服,轉而為秦武效力。
畢竟,如今朝廷勢力衰微,天下群雄並起,改朝換代已是大勢所趨。
與其固執地忠於一個日漸衰落的朝廷,不如選擇一個有潛力的新主子,說不定將來還能成為開國功臣。
然而,蘇楊語卻並未鬆口。儘管秦武派人勸降無果後打算對他明正典刑,但君言的求情讓他暫時避過了死劫。
如今,他成了秦武的座上賓,與君言在桌前共進晚餐。
兩人邊吃邊談,氣氛頗為融洽。李婉玉將食盒中的精緻菜餚一一擺上桌,還有一壺香醇的黃酒。她使了個眼色,房間裡的僕役丫鬟都退了出去。
“先生尚未用餐吧?”君言溫言問道,“不如一同品嚐這美酒佳餚?”
蘇楊語點了點頭,兩人在桌前坐下。古人雖有“寢勿言、食勿語”之說,但此時此刻,把酒言歡、縱論古今才是他們最想做的事情。
經過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談,蘇楊語終於放下了心中的疑慮,對君言說道:“公子的來意,我已明瞭。這些天來,我深思熟慮,也想通了一些事情。只是還有些疑難之處,希望能得到公子的指點。”
君言不以為意地笑道:“蘇先生但說無妨。”
蘇楊語沉吟片刻,緩緩道:“若是我願意改變想法,不知今後該為哪位首領大人效力?”
“蘇楊語先生,請問您是否願意為我效力?”這句話一出口,氣氛瞬間變得微妙起來。
然而,蘇楊語並未從對方的神色中看到任何波動,似乎這個在他看來頗具敏感性和誅心性的問題,在對方看來並無足輕重。
君言輕聲卻堅定地回答:“當然,我的效忠只針對我本人,與那位首領大人並無關係。”
蘇楊語愣住了,似乎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在這個時代,一個臣子公然與敵國俘虜會面並發表這樣的言論,無疑是對主流價值觀的挑戰,甚至有些大逆不道。
沉默了一會兒,蘇楊語開口說:“看來,君言公子在趙軍中的地位確實非同一般。從首領大人手下救下我這條命開始,我就應該猜到這一點。不過,公子是否打算自立為王?考慮到首領大人的連戰連勝和威望日增,這個計劃似乎勝算不大。”
君言心中笑了笑,如果沒有他的援手,秦武早就死在周信手中了。
不過,這話現在沒必要說出口。
他淡淡道:“我從未打算背棄秦武。只要他不辜負我,我自然也不會辜負他。我之所以救下先生,一是因為惜才,二是因為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需要一個得力的人來幫我處理事務。希望先生能助我一臂之力。”
蘇楊語在洛京也是一位頗有名望的賢才,但命運多舛,始終未能步入仕途。
聽說他早年曾與楊明同窗共讀,但後來楊明出家修道,成為趙東葛的心腹幕僚,兩人便漸行漸遠,再無來往。
君言在兩個世界間遊走,手中的資源越來越豐富,他不可能再親自處理所有事務。
他必須開始尋找合適的人選來分擔自已的工作。
考慮到保密問題,原本的世界中暫時無法安排,但在這個世界,他的顧忌就少了很多。
在查閱了關於蘇楊語的資料後,君言便產生了這個想法。
在之前的歲月裡,周信如同狂風驟雨般席捲各地,未曾遭遇一絲敗績。
這不僅僅是因為他本身具備出類拔萃的軍事才能,更是因為在他背後,有一個神秘人物在默默策劃、運籌帷幄。
如果能夠將此人招攬至自已麾下,其帶來的利益無疑是巨大的。
蘇楊語眼中閃爍著深邃的光芒,他沉吟著說:“我曾經欠公子一條命,如果僅僅是這個要求,我自然願意答應。但如今,天下豪傑紛紛嶄露頭角,戰火紛飛,首領大人的未來究竟會如何,公子還需要深思熟慮,做好萬全的準備。”
他對於秦武的未來依舊持保留態度。
在這亂世之中,弱肉強食,勝者為王,如果秦武最終難逃失敗的命運,那麼君言又該如何選擇呢?現在應該開始考慮這個問題了。
蘇楊語可不想步周信的後塵,再次投效的主公因為站錯隊伍而身死族滅。
他心中充滿了警惕和擔憂。
君言卻輕描淡寫地笑道:“蘇先生多慮了。既然我出現在這裡,那麼秦武自然就是下一代真龍天子,一統天下、開創嶄新朝代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這番話讓蘇楊語內心震驚不已。這位公子難道真的敢如此斷言嗎?
自古以來,天意難測,在最終結果揭曉之前,誰敢妄言天下的真龍歸屬?
即便是朝廷中的首輔、掌握重兵的諸侯、隱世門派中的人仙大能,也不敢輕易說出這樣的話。
那麼這個君言,究竟有何憑仗呢?
看著蘇楊語那充滿疑惑的眼神,君言並不以為意。他拿出一卷圖紙遞給蘇楊語:“先生請看,從這份圖紙中,您就會明白我為何如此自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