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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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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巴怪被亂箭射倒,箭頭上的毒素已經完全發作,一股萬蟻噬心的痛意猛烈襲來,他像一條被斬斷了腦袋的蛇,躺在地上蜷曲著身體。

由於毒素擴散帶來劇烈的痛苦,泥巴怪的喉嚨已發不出任何聲音,他徒勞地張開嘴想要哀嚎,卻無能為力,只能瞪大布滿血絲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天空。

證人一眼就看見了穢物中的金戒指,她撲倒在嫌犯身後,強忍著惡臭把戒指找出來展示給眾人觀看,剛才還吵鬧著要審判泥巴怪的觀眾們,此刻全都噤聲了,在最後的證據前,就連執法官也垂下了高傲的腦袋。

獸皮少女傻眼了,是她誤判了泥巴怪的舉動,才導致泥巴怪白白被毒箭射中的。

孰對孰錯,一目瞭然,在大眾面前,祭司長認為自已有必要維護正義。

於是,她忽然離開觀眾席,走到了會場中央。

“祭司長,當心...”

獸皮少女剛想提醒她注意安全,就被祭司長慈愛的目光給制止住了。

整個觀眾席鴉雀無聲,大家緊盯著祭司長的一舉一動,等待她發言。

只見祭司長走近證人,朗聲問道:

“證人,這就是伊遺失的戒指麼?”

“千真萬確,祭司長大人。”

證人眼中泛著淚光,她為自已終於能夠洗清冤屈而激動。

“炟,物證已齊備,審判繼續!——哦,對了,快去請醫師來救治這男人。”

“遵命。”

衛兵們抬出擔架,把泥巴怪送出了會場。

“咚咚咚!”

獸皮少女敲鼓三聲。

“審判繼續!人證物證俱在,下面有請聖女唱禱告詞!”

一段高亢的笛音響起,緊接著,會場四處都奏響了悠揚的七絃琴聲,衛兵們全都收起兵器,莊嚴肅立,觀眾們齊齊仰頭望向天空。

須臾,空氣裡傳來了幽幽梅香,一道如驚鴻般飄逸的倩影掠過眾人頭頂,攜來漫天梅花。

梅雨中,祭司長從寬大的衣袖下抽出一截玉藕似的手臂,任由梅花落在手上。

“咚咚!”

“恭迎聖女!”

獸皮少女吶喊道。

觀眾們面向哨塔高舉雙臂,作出把人擁入懷中的動作,向站在哨塔頂端的聖女表示最崇高的敬意。

本次儀式的真正主角,傳遞弗茲坦聖裁的聖女終於登場了。

她披著雪白色兜帽,頭頂花冠,腰環兩條金絲飄帶,襦裙下襬在高空的微風中搖曳,雙手穿戴的是紫紅色手套,臉上未施粉黛,舉止優雅從容,頗有皇家風範。儘管從面相上看,聖女只是個容貌姣好的中年女人,可她的臉上卻掛著少女般靈動活潑的笑顏。

只不過她的笑顏並非針對大眾,而是集中在祭司長身上。

作為回敬,祭司長也向她伸出雙臂,作出了擁她入懷的動作。

聖女展開雙翅,遺世獨立,左手撫在前胸,右手斜向上高舉,雙眸微閉,忘情地吟誦道:

“我們在天國的父親,

願世人都稱頌您的聖名。

願您展現如海洋般淵博的智慧,

您的旨意澄明如鏡,

您的聖裁震古爍今,

請您降下慈悲。

啟迪我們。

我們享用的生命之源,

永遠恩賜給我們。

洗滌罪人在人間的債。

不叫我們墮落於愚昧的深淵,

救我們脫離兇惡。

至高的尊敬、愛戴、榮耀,全部奉獻給您,

直到永遠。”

禱告詞唸到末尾時,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張開嘴跟著念起來,審判廣場上激盪著一圈圈的弗茲坦頌歌。

“直到永遠!”

眾人異口同聲道。

聖女滿意地合起雙手,從哨塔上一躍而下。

聖潔的翅膀捲起一陣小規模颶風,梅花作為先導為聖女接風洗塵,護著她平穩落地。

觀眾席沸騰了,此起彼伏的歡呼聲一浪蓋過一浪,四方的觀眾們似乎都在暗自較勁,互相比較哪邊的歡呼聲更劇烈,更能吸引聖女的注意。

然而,這都是無用功,因為聖女壓根沒有正眼瞧他們一眼,而是直奔祭司長走去。

聖女親切地挽住祭司長的胳膊,像個在戀人懷裡撒嬌的小姑娘。

祭司長早已習慣享受聖女的獨寵,她從半空中抉來一朵淡紅色的梅花,小心翼翼地簪到聖女鬢邊。

觀眾們早就對二人的親暱舉動習以為常,個個臉上都掛著標準的姨母笑,觀賞這一對神仙眷侶。

“咚咚咚!”

“禱詞唸誦完畢,現在有請祭司進行裁決!”

獸皮少女最討厭這種肉麻的場面,每次一到聖女降臨的這個環節,只要是她擔任鼓手,她都會急不可耐地擂鼓打斷兩人。

聖女和祭司長回到了觀眾席上,二人的緊貼在一起,不知正說些什麼。

聽到開始裁決的號令,祭司們就像被啟用的機器一樣,從靜止模式轉換成了工作模式,紛紛豎起竹節杖,開始進行決斷。

要是換做普通人,斷然不可能在如此混亂的環境下神色如常,但祭司們都經過了特殊訓練,能夠做到泰山崩於眼前而不驚,儀式一旦開始,她們就不再是自已,而是代表弗茲坦神的意志,因此祭司們必須時時刻刻保持端莊儀態,直到儀式結束。

為了達到這種效果,所有想擔任祭司的人都要經歷嚴苛的訓練,譬如在六七月酷暑的大太陽下面保持靜坐姿勢一整天,負責培訓她們的祭司還會往她們的領口、腹部安裝一些細針,以促使她們保持專注。

當然,作為祭司的回報也是非常豐厚的,祭司是弗茲坦為數不多可以不用直接參與勞動生產的職位,而且每次進行完一次決策活動,都可以獲得大量來自觀眾的奉納,其中就包括了各種珍貴的錦帛。

在弗茲坦組織內,錦帛可以算得上是一種“通用貨幣”,所有物資都可以透過錦帛進行交換,每到特定節日弗茲坦都會向外界開放市集,那時來自各地的商販都會帶著貨物到弗茲坦來和居民們交換錦帛。

除此之外,弗茲坦內還有一些手藝高明的職業裁縫,她們專門為青焰神教的權貴們製作禮服,並收取高額報酬,憑藉這層關係,弗茲坦獲得了不少政治庇護。

而這一切和平繁榮的景象都要歸功於一個人,她就是聖女顯漓。

在先民時代的弗茲坦祭祀活動中,其實是沒有聖女唸誦禱告詞這一環節的,甚至聖女這一職位都不曾存在,過去唸誦禱告詞的任務一般由祭司長或執法官承擔,並不是一個獨立環節。

為了凸顯對聖女的重視,現代的弗茲坦祭祀才特地增加了這些環節。

事實上,聖女顯漓還有另外兩重身份。

一方面,她是當今道君皇帝佟耀之的同胞妹妹,名義上的箕州州主,在天宮中享受落英宮供奉,故又號“落英宮主”。

另一方面,她還是祭司長萊內未過門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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