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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柒眼中的恨意此刻是那麼濃烈，然而這已經是冥府能夠給出的最重懲罰方式。不論是淪為彼岸花海養料還是送去孟婆莊，天地之間都不會再有其存在的可能
孟柒從小跟在孟婆身後，並不知曉彼岸花海的秘密，我想，如果她知道了是一定不會贊同我這麼做的
“你……還好吧？”
她這番話問的我一頭霧水“什麼？”
“那太監那麼厲害，你沒在他手裡吃虧吧”
孟柒裝作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可是餘光卻一直看向我，那種擔憂的神色是掩蓋不住的
這丫頭從我認識她時就是這樣的心性，仗義二字似乎貫穿了她的一生，從前聽謝必安說過，孟柒出生以來，沒少在崔珏與閻王面前替他們兄弟二人說話
許多沒必要的爭辯也因為孟柒的快言快語省略，可以說，是孟柒出生以後，他們之間的關係才不那麼冰冷
“怎麼會呢，你們小殿下給我的法器又不是個擺設，憑他再怎麼厲害，最終也只有被收進去的份兒”
聽我如此說孟柒才放下心來，與我告別後回了奈何橋，環顧忘川一眼我也回到了虛空之內
翠心的屍體此刻被孤零零的躺在庭前的地磚上，白霽守候在一旁冷冷的看著月升
月升似乎是掙扎過，衣衫比我離開時凌亂了不少，遲璟驍寸步不離的守在他身側
“你可是回來了，就沒見過這麼瘋癲的”
原來翠心的屍體被我收進虛空後，原本還在挑釁著遲璟驍白霽的月升，愣神片刻便開始死命掙扎，捆著他的鐵鏈被晃動的不停作響
雖然知曉虛空之內一切都蘊含神力，但是為了以防萬一，他們兩個還是分開守在不同地方，這才有了我進入虛空之後所看到的那副樣子
“你身上沾了彼岸花的味道，是去了冥府了？”
我輕輕點頭，目光卻看著他眼神示意別再追問下去，多年的默契他立刻轉變了話題
“他不方便，你又有事，這屍體交給我吧，我帶出去葬了”
“等等！”
月升及時叫住了我們，白霽也放下了他準備扛起翠心屍體的手
“沿著武烈河一路朝西，有一處山谷現如今已經荒廢，那地方長滿了杏花，是……是她夫君的家鄉，如果可以，埋到那裡去吧，她會開心的”
月升此刻似乎是真的累了，曾經狷狂、瘋癲的模樣再也見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濃重的灰敗感，如果一定要形容，就好像是那些一門心思報仇的人
終於有了能力可以手刃仇敵，卻從旁人口中獲悉他早已去世多年
“怎麼了這是？想開了？”
面對著遲璟驍的話，月升只是搖了搖頭
“我都已經被你們關在這裡了，等著我的能是什麼，你們既然能把她的屍體帶進來，應當已經找到那地方了吧”
我不知懷著怎樣的一股複雜情緒走到他身前
“翠心已經去往生了，此刻前塵盡忘入了往生鏡”
月升自嘲一般的勾起唇角
“所以現在，是輪到我了嗎”
見我沉默以對，他應當是猜中了幾分，收斂了所有情緒，困住他的鐵鏈也在此時脫落
“帶我去吧，這麼多年，我做了那麼多，一步步想要爬上我肖想的位子，最終卻什麼都沒得到，就連……”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
“吃了那麼多的魂肉，害了那麼多無辜幼童，到頭來還是一副殘缺模樣，帶我走吧，結束這一切，從此塵歸塵土歸土”
法陣自我腳下升起，將我們帶入冥府，落在孤山之上時他的注意力全被忘川對岸的景象所吸引，不由得發出一聲喟嘆
“原來這就是陰曹地府”
“你可知曉，按照你所犯下的惡業，會迎來怎樣的懲處嗎？”
“這些事我大抵還是瞭解的，是下油鍋還是拔舌頭？第幾層地獄服刑多少年你直說就是，我受得住”
遲疑片刻我還是帶著他看向了盛放在忘川河畔的彼岸花
“美嗎？”
“當然”
火紅的彼岸花在幽暗的冥府之內盛放，綿延數百里，一眼望去似乎是沒有盡頭，為這冥府帶來了僅有的色彩與鮮豔，與此同時也增添了些奇詭
“你沒有機會往生了，那片花海就是你的最終去處”
“什麼叫沒有機會往生了？”
我衣袖下的拳頭攥緊，壓下情緒耐心為他解釋，包括他吞噬掉魂肉的那些人會是什麼下場也一一告知於他
話音落下後我們兩個相顧無言，一時之間陷入沉寂，良久過後他才啞嗓開口
“動手吧”
一道神力打過去，他的靈魂從孤山之巔跌落而下，於空中四散開來，化作無數光點最終沉入花海與土壤融為一體
花海中幾朵已經孕育出靈識的彼岸花似乎是感受到了新養料的到來，舒展花瓣開始汲取養分
月升的事就此告一段落，翠心的屍體按照月升的交代被白霽埋葬在了杏花林裡，荒山野地的沒有人會在意一個嶄新墳塋的出現
等我回到寢室時天還暗著，室友們熟睡的呼吸聲此起彼伏，我幾步走去趁著月色瞧著哥哥熟睡的模樣，終於是心安下來
還好，我護住他了
回到自已身體後閉上眼睛趁著所剩無幾的時間休憩
“他將虛空用的愈發熟練了”
“本就是他的東西，曾經因為怕你受不住曼殊沙華的幽暗氣息才為你打造出來的，如今倒是被你用來喚醒他了”
如孟柒所言，他們兄弟二人確實是在九重天，宴會上觥籌交錯，他們兩個尋了個空子鑽出來，找了個無人僻靜處借用水鏡看著一切
“是啊，本就是他的東西，今日在孤山之巔上揮下的那一掌，隱約之間還真有了幾分當年雲幽殿下的模樣，就是不知他將來若知道自已的宮殿成了這副樣子，會是什麼心情呢”
沈淵抿了一口從宴會上帶出來的仙釀，少有的醉醺醺的開了口
“小霂，從前都是他照拂我們，如果他回來了，發現能依靠的只有我們，不好嗎？想想他脆弱的模樣，我就……我就有些忍不住了”
沈淵終究是抵抗不住醉倒了下去，沈霂不動聲色的扶起他收起水鏡，低聲呢喃了句
“誰能忍得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