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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鳴鶴將一整壺無憂醉飲盡後，看了我片刻，突然低聲笑了出來
“這麼久了，你是第一個願意停下腳步傾聽這些的，來日你若是遇到了什麼，儘可以來尋我，這附近的魂魄，還沒有能越過我去的”
此時天色已經微微發亮，不管是我還是他都不能再停留下去
我們默契的一同消失在原地，回到寢室之前我看著他消失的方向，鯉躍樓，那是學校裡最早完工的教學樓，只是如今已經不再屬於我們
回到身體裡的瞬間只覺一陣壓迫感，我睜開眼，此時距離早操時間也不過半個小時
腰間一條手臂虛浮的攬著我，是哥哥
早操結束後我揹著書包和他上了同一個公交車，回家路上我們還能同行一段時間
見我眉眼間依舊掛著愁容他拍了拍我的肩
“你再怎麼放不下也收斂一些，回到家去老姨可不會像我一樣縱著你”
“車輛起步，前方到站，選礦站，請下車的乘客提前準備”
車上的廣播適時響起，我也該下車去倒車了，揮手告別哥哥後和李旭他們一起下了車
對於我這副冷淡樣子他們幾個早在小學便已經習慣了
見到我跟著下了車也就沒在追問
下一輛公交車很快到站，我們幾個一路顛簸也終於回了村子裡
這是我寄宿一來第一次回家，熟悉的街道、熟悉的人，卻總覺得有些事情不一樣了
也許這就是長大吧
回到家裡一如既往的冷清，唯一的活物就剩下了院子裡的小土狗
奶奶去世以後，我與姐姐都已經長大開始了寄宿生活
父母和大爺大娘白日裡又要工作勞動，這個院子也就隨著冷了下來
書包隨手丟在床上，我也開始仔細盤算著這場局
到現在為止，芙雲已經按照計劃被冥府“收押”，此事除了崔珏的親近之人並無旁人知曉
那南鳴鶴既然利用芙云為禍人間這麼多年，想必是要從其中得到什麼
思來想去，魂晶與怨氣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塵鄉中有傳聞，冥府曾有一陰差汲取凡人魂晶與惡靈怨氣，煉製成了一種已經失傳於世間的神藥
這種神藥專為半生不死之人煉製，食用過後可保靈魂不散、肉身不腐
回憶起他對我講述的故事
難道？那個羨之？林溯被他……
入夜後我沒有帶上他們二人，獨身去了御河河畔，為了不引起懷疑，我沒有直接落在校內
我的魂魄一直維持著前世的裝束
南鳴鶴長久地待在這片地方，恐怕只以為我是尋常的通靈之人，行走陰陽兩界為冥府帶去鬼魂
“你又來了”
“昨晚的故事我還沒聽完，死了這麼多年了，還能保持清醒的不多了，萬一哪一天我也……所以我想聽完這個故事”
我壓下虛空的神力，像尋常鬼魂那般來到昨晚的六角涼亭下
一陣微風拂過帶來河面上的水汽與清涼，他也顯現身形，一身裝束並未變化，唯有一頭長髮散了下來，配上他並不壯碩的身形，倒也難怪會有人將他認作女鬼
“說的也是”
那男子爽朗一笑繼續為我講著他們的前塵
再次見面的時候，已經是南鳴鶴代表南家來城主府參加婚宴了，那天的林溯一身婚服並未掩蓋住他的周身英雄氣概
他與新娘一同握著紅色綢緞，自城主府大門步步向著主廳前進
來往恭賀的賓朋站滿了前院，真心道喜也罷，奉承城主也好
佳偶天成、早生貴子、白頭偕老、舉案齊眉這類的吉祥話沒少說
“如果不是那支插入廊柱的箭矢，那一天還真是個像黃曆上說的萬事皆宜的好日子”
箭矢射進來的瞬間，穩穩插在廊柱上，院內瞬間亂作一團，沒過多久，駐守南北兩門計程車兵就火速來報
被城主趕出幽州城的人帶著人馬又攻上來了，城主與林溯帶領著將士衝去應敵
府內賓朋幾乎散了個乾淨，唯有少數不懼的與忠心奴僕留了下來
城主唯一的女兒、今天的新嫁娘掀開了蓋頭，一臉擔憂的望向門口
“那女子生的明眸皓齒，瞧著周身氣派是個端莊的，原本我應當為他高興，並且真心祝願他得此良配，往後夫妻琴瑟和鳴”
“可你沒有，是嗎？”
“我有沒有的已經無關緊要了”
原來那天午後，浮華山莊的人聽到了城中的訊息，派了一隊護衛快馬加急的走山路將南鳴鶴救回府中，不過幾日的光景，原本坐穩幽州城的那位城主就被敵軍在城樓上梟首示眾
曾經風頭無兩的林溯將軍也在南城門破之日被一箭射穿胸膛，墜落馬下
大爭之世，本身就是弱肉強食的年代，勝者王敗者寇，風頭過去了誰還會記得他們是誰呢
“他的妻子呢？”
南鳴鶴冷冷地笑了出來
“大婚之禮都沒有完成，他怎麼會有妻子呢？”
他飛身而下落在我面前
“我的故事說完了，你呢？尋常凡人對這種事可是忌諱的很，怎麼你倒沒有反而是樂在其中的樣子呢？”
南鳴鶴這番話問出來我瞬間是有些無措的，沒想到他會好奇這個，不過見到的人鬼這麼多，應對起來倒也不費力氣
“你相信人死後會有前世的記憶嗎？”
我將自身的故事改了改，將我那千百年前便已經葬身沙場的親兄長挪到了上一世，講了我們之間的相依為命與被迫分離
故事刪刪改改糅雜了許多進去，平添了真實性
甚至是一些遲璟驍的經歷，也被我安在了那個只存在於白霽口中的兄長身上
算得上平淡的故事被我講出來，那南鳴鶴聽得倒也入神
也許就像是我對他說的那樣，死了這麼多年，身邊清醒的靈魂已經所剩無幾
在這漫長歲月裡，他是否也曾孤獨過也曾寂寥過呢？
“我答應他們，是因為他們告訴我，這一世後給我們兄弟二人一個再續前緣的機會，上一世都是他護著我，我還沒來得及謝他便已分離，實在是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