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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從何時起，平穩的睡上一夜已經成了我不可多得的奢求，熟悉的壓迫感覺再次覆蓋在我身上，只不過這次，我並不是被那魂魄死死壓住，更像是有什麼力量在控制著我不能動，而我房間的門不知何時被開啟，門外的一束金光中站著個赤身裸體的女人，那女人背對著我，濃密的長髮蓋住了臀，髮絲還在滴水，水滴落在地匯聚成一個小水坑，滴滴答答的聲音在靜謐的夜裡顯得格外詭異
而我就被那股神秘力量牢牢的禁錮在床上，只能聽著那女人在夜裡的哀慼垂泣，我不知道這種狀態持續了多久，只覺得那股神秘力量消失時依舊是心有餘悸
開啟了枕頭邊的手電，平復心情後下了床，房門依舊是開著的，彷彿是在告訴我剛剛的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外面夜色正濃，厚厚的雲層遮蓋住了天上的月與星，四下一片漆黑，藉著手電筒微弱的光芒我得以見到地上零星的水痕
想來是那女子留下的，來不及多想，隨手裹上一件衣服順著地上的水漬追了出去
一路上穿過村子裡成排的民房，順著田間小路一直追蹤到河邊的樹林之中，成堆的枯黃蘆葦混著掉落下來的樹葉，最終匯聚成了一個又一個的屏障
那水漬到林邊的一處水窪便消失不見，然而並不能確定那女子便是止步於此了，因為一旦穿過這片林子就是灤水最為寬闊的地方
虛空延伸出的曼陀羅華在我手中匯聚成劍，這是我第一次，孤身一人去追尋鬼魂蹤跡，說不懼怕是假的，可是裴靈與淮澈這兩樁事走下來，我也在心裡告訴我自已，他們也不過是生前的可憐人，死後心存執念留戀在這片地方，說到底也沒什麼可怕的
長劍揮去斬斷著前方重重阻礙，枯枝落葉被鋒利的劍斬碎落在地上，不知不就間我竟已經穿過林子，到達河邊，從上游沖刷下來的鵝卵石零零散散的堆砌在河邊，河水因地勢原因不復上游的平靜，反而是奔騰而下，此刻的周遭，只餘下水流拍打河中巨石的聲音
瞧著肉眼搜尋無望，我抬指喚出靈蝶，暗夜之中，靈蝶帶著微弱的光芒在空中盤旋片刻隨即徑直飛向河中央，片刻過後那女子漸漸顯露身形
“我沒猜錯，你是能瞧得見我的”
“你是誰，為何……”我不太自在的移開視線，上一世死後見得鬼多了，衣衫襤褸的、身著華服的、粗製布杉的我都見過了，唯有這……一絲不掛的我還是頭一次見“為何是這般模樣”
那女子似乎是在自嘲的輕笑出聲“也罷，是我倉促了，你們村子西頭有個專做喪事用具的作坊，明日你去買身衣服來河邊給我燒過來，那時我們在細說吧”
我依舊沒敢看她，只是點了點頭“好，那你也該告訴我你是誰，否則我怎麼給你燒”
“你燒的時候就喚我靜姝吧”
餘音未落她便再次沉入河中，奔湧而過的河水抹去了她出現過的混跡，然而手腕上晃動著的虛空在提醒我，真的有這麼個女子，死在了這條河裡，甚至於死相狼狽，竟是連半縷遮羞都未曾給她留下
我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能收了劍心思凝重的向家中走去。然而他們二人似乎有所感，直接閃現在我面前
“又遇到了什麼”
“為何不喚我”
遲璟驍與阿兄一起開口，我看了他們一會還是淡然的說了句“沒什麼，她不會害我的”
當年遊蕩於忘川時，孟柒沒少教我辨別各種鬼魂，如這女子一般會在夜裡散發出金色光芒的，多半是一生行善，突遭橫禍卻未曾喪失心智，依然恪守本心不願作惡之人
“她也是個可憐人，明日去為她買上一身衣裙，在問問她有什麼心願未解吧”我無奈嘆了口氣緊跟著說了句“明晚會帶上你們的，放心”
白霽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只是點了點頭算是認可我的提議，遲璟驍卻立時跳腳圍著我不停唸叨
“你為什麼要給她燒衣裙，難道她是個不穿衣服的！”
“楚漓羲！你給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把她看了個透”
“楚漓羲你別跑，你給我解釋清楚……唔……”與我一味逃離的處理方式不同，阿兄直接捂住了遲璟驍的嘴，由著他在原地撲騰著，眼神對視之間我明白了阿兄的意思，法陣憑空而生將他們兩個送進了虛空
清淨
這是他們兩個消失原地後我的第一反應，趁著家裡人孩子啊熟睡中，我躡手躡腳回了房間，原想著今晚就此平靜下來，不會再生波折時，那股熟悉的壓迫感又來了
睜眼看去竟然是遲璟驍
“都是鬼，他們能壓床我就能壓你，你現在最好給我解釋清楚那女鬼的事兒，不然我要你好看”
遲璟驍此刻張牙舞爪的樣子，不知為什麼就有些可愛，想著想著我的眼眸就逐漸彎了起來
遲璟驍氣急敗壞的一把捏上我的腰“不許笑！你到底看了她沒有”
看著他眼裡的認真，只能是無辜的眨了眨眼，鬼壓床的感覺是真的不怎麼樣，這種全身只剩下一雙眼能供我支配的滋味兒，總會讓我想到被囚禁的那幾年
“真的？”
我又眨了眨眼這才讓遲璟驍徹底放下心來
“明天就去給那女鬼買衣裙，買最嚴實的一點都不能------唉唉唉！”
遲璟驍話還沒說完，一隻手從虛空中探了出來揪住遲璟驍的耳朵將他拖了回去
自由啊！恢復身體控制權後我埋首蹭了蹭枕頭如是想到
第二天下午放學，我拒絕了同桌的同行邀請，一個人揹著書包繞小路去了村西頭的那個院子門前，這個院子四周除了一條公路便只有幾棵山楂樹，院子的空間很大，喪葬所需的紙車紙船、棺木石碑、元寶紙錢一應俱全
我推開木質大門走了進去“有人嗎”
“哪兒來的娃娃，你是走錯了吧，直到這是什麼地方嗎就趕過來”未見人影倒是先聽到了那蒼老的聲音，我環顧四周尋找著他，片刻後一個老人從棺材後走出，看樣子是在為棺材作畫，他戴著個略顯破舊的眼鏡，拄著拐站在原地，身上還殘留著不小心弄上去的新鮮油彩
“娃娃，我這兒可是做死人生意的，不是給你玩兒的，沒什麼事就回家去吧”
“爺爺，我是來買衣服的”
我幾步跑到他面前認真開口
“你，買衣服？”老人的眼睛眯了眯，片刻後捋著鬍鬚輕笑“原來如此，我到底是該叫你娃娃，還是叫你後生？”
他？怎麼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