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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後我依言進了虛空之境，白霽以鮫人之身躺在院裡的假山流水下，一臉冷漠的看著站在不遠處書案後的遲璟驍
我好奇的坐在石桌上，狐疑的目光在他們二人之間來回流轉
“你們這是做什麼呢”
白霽一臉黑線的白了一眼“他……他說沒見過這麼新奇的，要畫下來留作紀念”
遲璟驍放下筆連忙對我招手“你快來看，我畫的夠不夠傳神”
我壓下心中疑惑走了過去，前世相伴多年，遲璟驍向來是個不通文墨的，怎的今日要提筆作畫了，莫非是轉了性子？走到桌前看到紙上他的畫作……果然，我不應該質疑我對遲璟驍的瞭解程度
雪白的畫紙上勉強能看得出是個人臉模樣，幾條粗細不一的線充當著頭髮，簡單的一筆帶過將身軀部分塗黑，對比下來那魚尾的部分算得上是遲璟驍難得的用心
零零散散算不上規則的小×號被當做魚鱗，魚尾則是畫了個並不規則的梯形，我看了看他的“大作”又看向白霽，片刻之後果斷將紙張捲起收入袖中
“今夜尋你們是有事，跟我去一趟學校”
我將今日午後的事情一一告知“今日這事會不會與那地宮有關”
“也不是沒有可能，那地宮所佔的地盤兒並不算小，延伸到教學樓後也未可知”
“不會”白霽立刻打斷了遲璟驍的分析“那地宮裡最陰險的也不過是關押著我的那間密室，，那地宮雖大，但卻是向南延伸的，因而才會形成高低錯落的格局，教學樓後方的位置，那地宮觸及不到”
白霽化回了人型揉著手腕走了過來，自從在我們面前暴露真實身份以後，他雙瞳的顏色再沒掩蓋過，墨色長髮、箭袖長袍配上那雙藍眸真實說不出的奇怪
冥府之內沈霂將案上的茶杯直直推到了地上
“竟然真就讓他糊弄過去了，我想到會是這個結果，可怎能這麼快”
“他會原諒那鮫人也不過是早晚的事，你我早就料到了又何必動氣呢”
沈淵攔住侍從親手將破碎的茶杯拾起
“那鮫人就是吃準了他不記前塵，所以才一再隱瞞，如此下去也不過是得了一時，待到來日他神魂歸位，記起一切，又會是如何光景呢”
沈淵將瓷片放在空置的托盤上幾步上前安撫著沈霂的情緒
“已經等了這麼久了，就別怕這最後的幾十年”
學校裡，我們三個來到了教學樓後，白日陽光照射時並未發現異常，入了夜了卻能明顯看到那片地上源源不斷的向上冒著寒氣，這種樣子就像是猛然開啟冰櫃時所見場景一般，沒了日光的照耀，此時的寒冷也比白日更甚
“怪不得你們在這兒蓋學校呢，感情需要壓著的東西還挺多啊”
我搖了搖頭對遲璟驍所說並不贊同“我在這兒待了那麼多年，這片地方也是今日才有的詭異”
“這次作祟的道行並不高，更像是新死沒多久的”
白霽看著遲璟驍不解的眼神示意他看向那片土地
“混跡塵世多年的魂魄無論怎樣，行蹤都會帶著絲絲縷縷的黑氣，可這裡，唯有一片寒氣”
牆角下，一個魂魄不動聲色的現了身形，那是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子，看起來有些眼熟，我應當是見過的，身上穿著我們學校的校服，紅領巾系的歪歪扭扭，他的周身都被一層冰霜所覆蓋著
他就站在那裡，默不作聲的看著我們，我拍了拍他們兩個，示意他們轉身
“就是他啊”
遲璟驍壓低聲音說了這麼一句，那個孩子像是聽到了一般一步步向我們走過來，站在我們面前打量了許久走到遲璟驍的身前“你是學校新來的體育老師嗎，是不是要上體育課了”
“你怎麼會在這兒，你看，天都黑了，已經放學很久了”
遲璟驍忍著寒意耐心的給他解釋，那孩子只是搖了搖頭
“天沒黑，我都沒有困，老師，我等在這兒好久了，你的哨子呢”
見此情形我拉著白霽步步後退到角落裡低聲討論著
“這孩子一直流連在這兒，應當是上學路上出的事，可他一身的冰霜又是怎麼回事？”
我趁其不備，一道靈光打入他的眉心處，一幀幀畫面從我腦海裡閃過
染上鮮血的輪胎、漆黑的柏油路、一個身穿白色背心的男人，再有就是……無窮的黑暗
他還是個孩子，所記住的事情並不算多，這僅有的幾條線索無異於大海撈針
“看到什麼了？”
“看到的東西實在沒什麼用處”
連線周圍幾個村子的道路都是清一色的柏油路，唯一算得上是線索的白色背心也是處處都有賣的，隨便進一條衚衕，十個男人有七個都是穿的這個
不過他既然是學校裡的學生，有些事情學校不會讓我們知道，但是教職工內部一定是有些訊息的，想到此處我帶著白霽走了過去，半蹲下身與那孩子對視
“你是這個學校的學生對嗎，讀幾年級了”
“三年級”
“你是不是進不去教學樓了？”
我們學校的教學樓簷上安置著護宅神獸，尋常鬼魂是根本進不去的，果然，那孩子一臉委屈的點了點頭
“我想回班裡上課，我進不去了，蘇大爺也看不到我”
他口中的蘇大爺正是我們的蘇老師，我們這一屆是蘇老師教過的最後一屆學生，也只教到了二年級，蘇考試就因為身體退休了，從那以後他就成了學校小賣部的蘇大爺，學生裡還記得他是蘇老師的也只有我們了
“你先跟他走去休息休息，我幫你想想辦法好不好”
那孩子鼓起臉頰眉頭微皺，沉默片刻後看著我“你為什麼幫我，奶奶說過不讓我和陌生人玩兒的”
我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蘇大爺玻璃櫃上第三個托盤裡的辣條最好吃”
“你怎麼知道！”
“你現在信我了，我不是陌生人了對吧”
那男孩子終於放心的點了點頭，一片光芒閃過，他被遲璟驍和白霽帶回虛空，我也放心的回了家，就等著好好睡上一覺明天去學校裡問問蘇老師有沒有什麼訊息
後半夜我睡得正熟，那股熟悉的壓迫感又一次來襲，我都準備好了面對一個不知哪兒來的鬼魂了，結果睜眼看過去時遲璟驍，一臉哀怨的趴在我身上就等著我醒過來，雙眼對視的瞬間從我身上滾了下去
“那孩子太冷了我受不了的，虛空裡都沒法待了”
“那白霽呢”
遲璟驍沒好氣的白了我一眼“他一猛子扎水裡遊遠了，當然沒事，你怎麼不關心我，我都要凍死了”
“你都能從裡邊出來玩兒鬼壓床的把戲，自然是沒事的”
遲璟驍對我擺出一副兇樣呲了呲牙“左右那孩子已經睡了，我今晚就賴著你了，再回虛空你爺們兒我就要被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