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小說

第十二章 懺悔

天才一秒記住【微風小說】地址:www.wfxs.info

徐公平清楚地記得,就在畢業前夕,同學們集體遊華山,他們登上了華山極頂西峰,在迎客松前留影紀念。後來,他和夏雯一起將一把象徵愛情永固的銅鎖鄭重地鎖在華山南天門的鐵索上,然後將鑰匙裝進一個小盒子裡,由夏雯珍藏了起來。

看著那黃燦燦的銅鎖像著了魔咒似地被扣在漆黑的鐵索上見證他們的愛情,兩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那一刻,他們共同發誓,今生今世,相親相愛,永不分離。

王震華坐在胡一博的摩托車上,徑直向凱楓山莊進發。胡一博的騎車技術相當好,片刻之間就到了凱楓山莊門前。今天是中秋節,凱楓山莊一改前幾日的莊嚴,一片祥和的氣氛。大門上的國旗換成了彩旗,正門上懸掛著六個大大的紅燈籠,燈籠上張貼著六個隸書大字:歡度中秋佳節。

王震華和胡一博騎著摩托車,進了山莊大門,繞過中央大廳,穿過多功能廳,來到了半圓形的小門前下了車。胡一博將摩托車長鳴三聲,老強便滿臉笑容地走出來迎接他們的到來。寒暄客氣之後,服務生引他們走進鑿于山壁的暗門之內。暗門內是一個寬闊的密道,密道通向數間密室。裡面燈火通明,裝潢得十分考究。

進了密室,王震華、胡一博坐定之後,侍者立刻端上煙茶點心,兩個外來客人也從另一密室中請了過來。四人早有預約,再不含蓄客氣,直截了當地擺開了陣勢。首先,雙方先要“亮版”。兩個聲稱是東北人的客人,把包一拉“嗒嗒嗒”地倒出了幾十沓鈔票,概有三四十萬。王震華和胡一博自稱王老闆和胡老闆,也非常大方地把皮包一亮,約四五十萬元嶄新的百元大鈔齊刷刷地碼在裡邊。四人狡猾詭秘地相視一笑,事先約定了玩法和規矩,便急匆匆的進入賭局。

第一輪玩擲色子大小點的賭法。那王震華校長的手氣果然好,玩了大約兩個小時已贏了東北人二十多萬元。東北人疑心老強提供的“色子”有問題,要求換個玩法。於是四人約略休息了一會兒,吃了些夜餐,又換成撲克牌賭法。兩家仔細檢查撲克牌,確定沒有特別的記號後,四人開始玩“開拖拉機”的賭法。

起初大家各有千秋,互相拼殺,難分勝負。玩至半夜,王震華校長的手氣又開始轉紅,連贏東北人幾把。胡一博暗示王震華已贏了三十多萬元,想要伺機逃跑。

又一個回合下來,那東北人錢已不足十萬,眼看倉已見底,兩人卻沉著冷靜,並不惶急。俗話說:十賭九詐。東北人見本錢所剩無幾,加之已至半夜,人的辨識能力開始減弱,便使出了“抽老千”的絕招。他利用洗牌之機暗中將一張牌藏於特製的袖管裡,每次都有四張牌與對方三張牌對壘,加上自己的聯手在一邊打掩護,這樣一來,勝算機率一下子提高了三成。也就是說,在某一時段來講,三局之中他必贏兩局。如此這般,即使對方手氣再好,也招架不住了。

兩小時過後,他們不但贏回了自己的錢,反而將王震華胡一博的錢洗去了一大半。

見場上風向急轉直下,王震華開始有些恐慌了。然而越是恐慌,那牌卻像長了腿似的,越發邪門。憑著做財務人員的機敏,胡一博開始警覺起來。他暗中察看對方的每一個細微的動作,終於發現了對方袖中的奧秘。

接下來的一局非常精彩,起初四人都是以蒙打蒙。一回合後,胡一博啟牌,看自己牌小,放棄後便密切注意對方的動作。三回合後,王震華啟牌,看自己是三張K,便大著膽子下注起來。對方仍蒙牌,三人一明兩暗的廝殺起來。又三回合後,對方啟牌。當見一個是清一色的黑桃,一個是AAQ。東北人一時無法判定對方的牌究竟有多大,於是持雙A的人加十倍下注,清色的人也以十倍跟進。這樣做的目的,一來壓壓對方的氣勢,二來探探對方牌的大小。可是,這一局王震華的牌很大,他也想抓住機會撈回本錢呢。於是,加二十倍力挺。拿雙A的人已感覺對方牌一定很大,但他知道自己袖管裡暗藏著一個A,於是也加二十倍跟進。那手持清色牌的聯手知道同夥的牌很大,但為了防止王震華過早開牌,故意以二十倍跟進。這樣相持了十餘個回合,臺上錢已超過十萬。那手持AAQ的突然加大至一百倍,同時用眼色暗示聯手棄牌。借聯手棄牌的一剎那,他手腕一降,已將袖管中的A滑入手中,手中的牌便變成了AAAQ。接下來只需一個抬手抖腕,他便會將Q縮入袖管。要知道,他這“抽老千”的動作,都是單手完成,並不需要另一隻手輔助操作,所以外行人很難發現的。王震華毫不猶豫,自以為自己的牌已很大,又以一百倍跟進。這一百倍即是一萬元,已到達約定的所謂“封頂”極限。民間賭博,一般以一百元為底數,小賭以十倍封頂,二十倍開牌;大賭以一百倍封頂,兩百倍開牌。至於跟進多少手,一般不做明確限制。那東北人眼睛死盯著王震華的表情變化,正欲抬手抖腕,卻被胡一博死死抓住手腕。胡一博遂即大喊:“他偷牌!不信查牌。”那東北人哪裡肯認,雙方頃刻之間鬧成僵局。胡一博猛地使出渾身力氣用雙手掰開那人單手,眾人果然看見是四張牌。於是,場上氣氛立刻緊張了起來,四個人吹鬍子瞪眼,劍拔弩張,吵鬧了起來。其實,所謂旁觀者清,當局者迷。老強作為江湖高手,對場上東北人的動作早已看得一清二楚。但站在他的立場,只要不出事,無論這場賭局的結果誰輸誰贏,他的總體利益是不變的。於是,老強就以地主之身份說道:“各位冷靜,冷靜!和氣生財嘛,和氣生財!”

說話之際,那東北人慾將檯面上的錢全部捲入自己包內。王震華、胡一博一瞧,這哪能行啊!上前撕纏了起來。老強一看要出事,對著東北人高聲叫道:“看來二位要在我‘凱楓山莊’鬧事啊,來人!”話音剛落,門外衝進四個壯漢,個個手持一把砍刀,虎視眈眈,堵住二人去路。兩東北人一看老強要掃場子,其中一人“蹭”地從小腿處抽出一把匕首,厲聲叫道:“都別動,誰動老子就捅誰!”王震華、胡一博一時被他的舉動給鎮住了,只聽老強冷笑說:“怎麼,想動刀子?這大通鎮誰耍刀也不敢耍到我‘凱楓山莊’來!”王震華恐怕事情鬧大,急忙打圓場說:“各位不要衝動,有事好商量,先把刀收起來好不好?”老強說:“人家王老闆、胡老闆可是文化人,最講道理的,你別給臉不要臉!”那東北人說:“什麼文化人?文化人就別到這種場面上來。上了賭場,就他媽別裝什麼正人君子!”老強用強硬的語氣說:“兄弟是不肯賞臉嘍!”說話間一個快手掣肘擒拿,已將那持刀東北漢的刀拍落在地,兩個持刀壯漢立刻上前將他控制。正在老強得意之際,忽覺一個硬梆梆的東西抵住了他的後頸。他欲回頭,卻覺力道很大,回首不易。只聽一個冷硬橫沉的聲音說:“爺們,別胡整,胡整老子要你的命!”老強知道是那個一直未語的東北漢用槍治住了他,鼻頭上立刻沁出了細密的汗滴。持槍的東北人指著他的聯手對老強說:“放了他!”老強示意先放開他。先前持刀的東北漢復又撿起刀,惡狠狠地用刀指著大家轉圈圈。持槍的東北漢狠狠瞪了他一眼,迅即用眼角瞥了一下桌上的錢袋。持刀漢子恍然大悟,立馬將場上的鈔票盡皆收入他們的錢袋。王震華、胡一博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錢被東北漢悉數捲走,卻無可奈何。這種場面,他們只在電影電視劇中才看到過,而如今發生在自己身上,竟是如此的快捷和不可思議,他們像在夢裡一樣。

王震華校長對眼前突然發生的事情一籌莫展,他想不出能用什麼辦法才能解救老強,更想不出有什麼辦法追回自己的那些錢,他甚至不敢輕舉妄動,害怕因他的衝動而鬧出人命。就這樣,老強被那個持槍的東北漢挾持著,上了一輛黑色的桑塔納,走出了凱楓山莊,一溜煙向著縣城方向疾駛而去。

約莫走出了兩三公里,那東北漢將老強的雙腳用膠帶纏緊,又將他雙手反剪起來,用膠帶纏了個結結實實,將三萬塊錢揣進他的懷裡,說:“強哥,委屈您了!咱們後會有期。”然後將老強放在路邊一麥田裡,開著車子揚長而去。

王震華、胡一博已被嚇懵了,癱坐在密室裡不敢輕舉妄動。當山莊的人找到灰頭土臉的老強,並把他弄到凱楓山莊時,已是凌晨五點多。老強大罵在場的人,為什麼不冒死解救他?遠處傳來雄雞的報曉聲,此時天快亮了,胡一博如夢初醒,馬上想到要報警。老強阻止他說:“報警的事,就由我來安排吧。再說,你堂堂國家工作人員報這種警也不太合適。警察要是問你,你怎麼說呢?”

此前在賭場上,王震華和胡一博都被“王老闆、胡老闆”的叫聲搞得得意忘形,忘乎所以。現在聽老強這麼一說,頓覺脊背“嗖嗖”發涼,二人這才記起自己乃為國家工作人員的身份。想到那四十多萬元的公款,如今已是無影無蹤,王震華才覺得事態是多麼嚴重,冷汗頓時溼透了他的全身。真是悔不該當初啊!妄想僥倖取勝,臨頭來卻害了自己,一念之錯呀!他仰望滿天的寒星,對空長嘆一聲,慢慢地閉上眼睛,痛苦不堪。老強走過來,在他衣兜裡塞上一沓錢後說:“王校長,世事難料啊!我也沒想到局面會成這個樣子。這一萬塊錢你先拿著用,別的事慢慢想辦法吧!”此時的王震華,面對老強已無話可說,或者說是有苦難言。他也不拒絕老強的好意,也不言謝意,無奈地轉身跨上胡一博已準備好的摩托車。隨著胡一博右腳用力向下一蹬,紅色幸福牌摩托車發出一聲長鳴,劃破大通鎮寂靜的長空,像一頭盲獸一般衝出‘凱楓山莊’,一直向著大通中學駛去。

第二天早晨,大通中學沐浴在清麗的陽光中,每個教室裡發出琅琅的讀書聲,從升旗儀式到課間操時間,王震華校長和財務主任胡一博都找不到人。幾次叫門未開,主任張繼業認為校長有事還沒來上班,並未發現校園裡有什麼異樣。直到派出所兩個民警來調查情況時,學校的人們才知道昨晚發生在凱楓山莊的搶劫。張繼業再去叫校長辦公室的門,才發覺裡面不對頭,派出所民警踹開了門,屋裡的場景把在場的人都嚇得不輕:只見王震華身子斜著爬在辦公桌上,右手裡抓著照明電線頭,他的左手按在一沓稿紙上,稿紙上還有一支筆。張繼業發現事情不妙,急上前欲施救。派出所民警一把拉住了他。說:“不要碰他,他是觸電!”說完一個箭步衝上前,用手抓住電線的中間,猛地使勁一扯,“撲”的一聲,電線從王震華手中彈了出來。王震華的身體沉重地從椅子上滑落到了地面。民警一面叫人去斷電一面迅速處理好電線。另一民警看到王震華右手心有焦黑的洞,他用手去摸王震華的鼻息,發現他早已氣絕身亡。民警大聲說:“誰也別亂動,保護現場!”這時,門口已圍了許多人,徐公平、康東方在前列,竇瑜瑋、何碧她們在後列,並且圍觀的人在不斷增加。等民警拍完了照,取了證後。張繼業他們前來幫助收拾現場。這時,人們發現,王震華在桌子上留有兩份遺信。其一內容為:

父親大人:兒震華長跪不起,泣血叩首!不肖兒震華於癸未仲秋夜泣涕拜謝慈父養育重恩!孽兒深知,父恩母愛,猶如高山大海,窮生莫報。然拙兒今已鑄成大錯,迴天無術。萬念俱灰,唯念戚情,還篤深意,兒即自絕於世,只求來生再孝敬慈親。父親,莠兒無顏對您訴說由衷,唯覺悔恨穿心,痛不欲生,薅發頓首,長跪難起。想父初教鄉學,牛棚煎熬,不墜清貧。嘗訓兒忠正謙恭,孝廉厚敦。為官廉潔,當懷國家,為公清正,常念人民。先天下之憂,後天下之樂。及兒成人,幸纘尊業。德勤績能,鹹超同眾。廿四躬教,桃李茁繁。得擢為校長,初尚顧德,漸遭失守。看今花花宇宙,眾皆迷樂,醉生夢死。鮮有孝正,幾墜沆瀣。國家長任工員,十之八九,夙則清醒而為公,夜必迷亂而濟私。兒欲獨止,潔身自好。奈何色迷利誘,朝請暮饗,百般侵纏。兒非聖賢,至難辭卻,歷數番妖染,已同流合汙,身不由己。自此假公濟私,吃喝嫖賭,遂成慣例。昨日仲秋,兒謊稱公幹。夤夜豪賭,令鉅額公資遭劫。全校師生,將沐苦雨。想教書育人,乃千秋聖業,自古清水衙門,今竟遭汙,罪莫大焉。兒今醜行畢露,譽毀德崩,惡怨深重,尚有何面目立於人間?悔矣!晚矣!父親,劣兒讓您在耄耋之年蒙恥含辱,毀您一生清譽,令王室宗族德望掃地。兒當以死謝罪!此皆兒咎由自取,王家後人必當以我為戒,理智克欲,奉公守法。切記!切記!

其二內容為:愛妻雨花:不知道還能為你做些什麼?只想說聲:對不起!我清楚地記得我們結婚的日子是:1982年10月19日。女兒的生日是:1984年3月24日,你的生日是:1959年3月6日。還有我的生日,你還記得嗎?

雨花,我是真心愛你的。結婚二十年來,你忙單位忙家裡,忙老人忙孩子,這些我都心中有數,我能順利當上校長,與你這個賢內助是分不開的。最近一年多來,我忙於應酬,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儘管你沒有當面埋怨,但我知道,你對我是有意見的!這一年來,我們的婚姻發生了裂痕,這裡面的原因真是一言難盡啊!我只能給你說,人在官場,身不由己啊!你要知道,再美的愛情,再好的婚姻,一旦和權錢攪在一起,都會變得蒼白無力,世故虛偽的!昨晚正是中秋節,我卻沒有回家去。我知道,你一定在恨我。在這裡,我也不想給你解釋原因了。再說,此時解釋也太遲了!千言萬語,已抹不平我對你真情的傷害!總之,雨花,你好自珍重吧!我去之後,你一定要好好生活,女兒的大學學業就託你供她完成吧!記住,你一定要教育好女兒,將來找份實在的工作,做個本本分分的人!

雨花,最後說一聲:對不起!以前,我是真心愛你的!以後,你只能一個人過了!但你一定要堅強地活下去!多保重!

愚夫:震華絕筆

此信件被司法機關作為重要的證據歸入案卷。

經查,王震華、胡一博兩年來共貪汙、挪用學校公款一百六十多萬元,加上此次聚賭款逾兩百萬元,已使學校正常工作無法維持。胡一博潛逃後,在家人的勸說下自首,交代了事情的全部經過。

王震華事件一出,紅旗鎮黨委立即召開緊急會議,決定整頓全鎮黨員幹部和國家工作人員生活作風。市教育局也召開了緊急會議,整頓全市的教風、學風,同時下文對紅旗鎮中學進行通報批評。

兩週後,教育局任命竇瑜瑋為紅旗中學校長,下撥應急款項十萬元,以用於學校日常開支。紅旗中學又勉強恢復了昔日的模樣。

如遇章節錯誤,請點選報錯(無需登陸)

新書推薦

勾錯魂後玄妃吊打崔判官 大主宰蕭炎重回鬥氣大陸 國運:我玩遊戲你設局?那都別玩 什麼?去霍格沃茨研究麻瓜?我? 團寵小幼崽颯爆全皇朝 我與鄰居的煙緣 株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