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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隱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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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旗鎮雖然偏僻而落後,但若論原生態,那可是數一流的。距離紅旗鎮十多公里的山溝裡,有一處風景絕美的旅遊勝地,當地人稱“塞上三峽”。這裡簡直就是一個天然的大氧吧。由於正是旅遊黃金週,塞上三峽風景區也是遊客如潮。

徐公平、康東方、牛愛、朱妍、夏雯、常思思六個俊男靚女,手裡執著鮮紅的小國旗,穿著時髦的休閒裝,成了塞上三峽遊客中的一個亮點。

在兩天時間裡,他們遊覽了塞上三峽所有的景點。在潔白的藏堡裡吃大塊的手抓羊肉,喝大碗的烈性青稞酒,跟藏族少男少女學跳“鍋莊”,圍著篝火翩翩起舞,還接受了藏族老鄉贈送的潔白哈達。他們第一次喝血紅的酥油茶,品嚐可以自己親手捏的青稞面炒麵“攢粑”。他們爬上較矮的松樹採摘玲瓏的小松塔,也曾手掬清冽甘甜的山泉水暢飲而下。他們白天觀看殘酷而激烈的騫馬,傍晚又燃起篝火,乘興和其他遊人一起載歌載舞。他們追逐野兔或山獺,在碧綠如茵的山坡上嬉戲。他們採摘野果或豔紅的山丹花,在灌木叢或松林裡穿梭。他們看到了許多從未見過的山鳥,還見識了潔白如玉的世界珍稀動物白犛牛驅馳于山巔的颯爽英姿……

第二天下午,六個人意猶未盡,戀戀不捨地離開了塞上三峽,又回到了紅旗鎮。

看著眼前的紅旗鎮,牛愛似乎不甘心明天就這樣匆匆離開這個神奇的地方。因為他知道,儘管紅旗鎮確如徐公平所言,是夠原生態的,但他極有可能再也不會來這個小地方了。

在塞上三峽遊玩了兩天,大家都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此時,牛愛忽然食慾膨脹,想大吃大喝一番,於是問道:“公平,這紅旗鎮上有沒有好點的餐廳呀?這兩天太辛苦了,我想請大家好好撮一頓。”

徐公平不想再讓他亂花錢,就回答說:“這裡確實沒有你想的那種高階餐廳,我看你就別破費了,還是由我請大家吃烤肉吧。”

不料,康東方卻極力贊成這一提議,說:“牛總,別看這地方閉塞,如果你非得花錢請我們吃飯的話,好去處還是有的。”

牛愛立即興奮地追問道:“什麼地方?在哪裡?我還真想去消費一下。”

聽康東方這麼一說,徐公平也立即想到了那個地方,連忙用眼神阻止康東方別說出來。

然而,康東方卻沒領會徐公平遞過來的眼神,說:“這裡有個休閒娛樂度假中心,叫凱楓山莊,遠近聞名。”

牛愛將信將疑地問:“這鎮上還有什麼山莊那我可一定要去看看了。”

大家都拗不過牛愛的好奇心,於是其他人也不反對,一起跟著康東方向凱楓山莊進發了。

正如再豪奢的地方也有乞丐一樣,再窮鄙的地方也有富人存在。

凱楓山莊是有錢人聚居消費的地方。偌大一個停車場被數十輛名車佔領,那些叫不上名字的車,只能可憐地停靠在一些邊緣地帶。五個碩大的紅燈籠懸掛在山莊大門上,正中一個燈籠上張貼著一個金色的五星,其餘四個燈籠上各張貼有一個大字,共同組成“歡度國慶”。門柱兩邊呈八字形各樹立著十一面五星紅旗,門柱旁邊擺放著兩個巨大的花籃。在落日的餘暉裡,凱楓山莊像一頭怪獸橫臥在大通山北麓的山坳裡。莊內有三三兩兩的顧客走動,不時有穿著絳紅色制服的服務員來來往往。

牛愛等六人從租的麵包車裡下來,探步向前,邊走邊領略園內的美景。牛愛之前以為自己的見聞已經很廣博了,但見到一個鎮上的山莊竟有如此別緻闊綽,也確實令他很意外。較之紅旗中學的校園建設,這裡簡直是天堂一般。

其餘的人更是被凱楓山莊的碩大規模和奇異景色吸引。六人繞過中央大廳,穿過幽長的石砌小徑,來到了多功能廳。

一個大堂經理笑吟吟地走過來,詢問來客人數及消費意向,在確定相關資訊後,提交前臺。前臺馬上作出安排,示意一個領班把客人引到薔薇廳。

剛走近薔薇廳,立即有個迎賓小姐上前道:“歡迎光臨凱楓薔薇廳!”

薔薇廳乃是雅座中的一個小廳,位置不在敞亮的地方,但裡面收拾得也是非常雅緻。眾人剛坐定,服務員便呈上了裝禎精美的菜譜。眾人都推選徐公平為大家點菜,於是服務員又把菜簿畢恭畢敬地遞到了徐公平眼前。

徐公平翻開菜簿,當見每個菜名前面都配以精美的圖片。單這菜譜,看起來已是無限的精美,那配圖更會激起看客無盡的食慾。他很快地瀏覽了一遍,大多是些自己未曾見過的東西,那些菜餚的名字也是自己未曾聽聞的,卻極富有想象的魅力。徐公平不禁為自己的孤陋寡聞所羞服,臉上暗暗掠過一絲熱暈。待到他細看價格之後,卻著實令他大吃一驚。大多數菜餚的標價都在百元以上,就連他家鄉用來餵豬的紅薯,在這裡也美其名曰“姣姣美人薯”,標到八十八元的天價。一股冷汗不由得從徐公平的脊背滑落,他竟一時舉手無措,不知該怎樣點這個菜了。

坐在徐公平右側的康東方注意到了他的窘態,湊過來察看,也發現了這個問題。於是,康東方立即叫了起來:“服務員,你們這菜價怎麼這麼貴呀?!”

服務員笑吟吟地走上前來,解釋說:“先生,我們山莊的菜一直都是這樣的價格。許多顧客都說我們的菜價奇高,甚至有好些客人看了菜譜後一走了之。但我們的生意卻一直很好,因為我們的服務目標就是高階客戶。先生,看你這樣文質彬彬氣度不凡的帥哥,不會計較這些吧!”

康東方剛想辯駁一番,卻找不出什麼理由。殊不知,這些話術都是服務員事先背誦好了的,就連服務員的表情,都是事先演練好的。別看這只是些平平常常的話,但內裡卻暗藏玄機。如果顧客看了菜譜後一走了之,只能說明他是個窮光蛋,沒錢;如果顧客大聲嚷嚷,又說明他是個土老粗,沒文化;如果顧客留下來,那麼你就是高階客戶,就是帥哥美女,就是有錢人。除了帶錢實在不夠的,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會選擇留下來,心甘情願地享受這高檔優遇,哪怕一輩子只這一次也行。

牛愛接過菜簿一看,完全明白了其中的內涵。原來這山莊完全仿照一些高檔會所的做法。因為在這麼高昂的消費裡面,還包含了諸多優質服務的專案,比如顧客可以自由地享用獨立的有專人清潔的洗手間,你也可以在園內自由的散步,欣賞美麗的風景,甚至服務員恭候在你身後,任你嬉笑怒罵都能面帶微笑的堅持都是需要你付出代價的。

牛愛很大方地問服務員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雅座還要收包廂費吧”

一個伶俐的服務員回答說:“先生,我們山莊有統一規定的,如果小包的消費達到了2888元,中包的消費達到5888元,大包的消費達到8888元,是不收包廂費的!”

康東方終於明白了裡邊的玄機,說“也就是說,我們這頓飯,必須消費在2888元以上?”

服務員堅定地回答道:“是的,先生,如果你們的消費少於2888元,結賬時也最少得結這個數。”

康東方鼻子裡冷哼一聲說:“嘶,什麼屁規定?明顯是宰客嘛!”徐公平立刻示意他別亂講。

牛愛淡定地說:“好吧!你看我們六個人,上個六涼六熱的套餐,其餘的都上成酒水,兩紅兩白,按消費三千元計。”

服務員立刻溫和地回答:“好的,先生,請您稍候。”立即笑容滿面的傳菜去了。另兩個服務員捧過一小盤瓜子和一個果盤,擺放在桌上,說:“這是我們凱楓山莊特別贈送給貴客的,請慢用。”

一會兒工夫,所點的菜已上齊,菜品和數量都不錯。六個人只吃了一半,就都吃不動了。公平說,點的菜太多了,太浪費了。其餘眾人都有同感。

牛愛說,上這種地方消費,就甭管浪費不浪費的事,估計此時此刻有好多地方都是這樣子吧!當下鋪張浪費已成一種時尚,沒有幾個人還在堅守勤儉節約的美德。眾人也都認同他的觀點,七嘴八舌地對一些時弊進行批判起來。

酒足飯飽之後,女生們都有些睏意。三個男士卻感覺還未盡興,繼續划拳行令,喝那剩下的殘酒。常思思不甘寂寞,也湊上去和男生們一起喝酒。但她喝得太猛了,先前喝紅酒就喝了不少,現在又喝了好多白酒,所以一會兒功夫就喝醉了,到衛生間去吐了好幾回。

常思思胃裡難受,想到外面透透氣。於是夏雯、朱妍陪著她,到薔薇廳外邊去散步。

此時天已傍晚,三個女生也不辨方向,徑直朝莊後山根幽深的地方走去。當見這裡有一堵牆,牆邊滿是盛開的野玫瑰,很是好聞,於是三人循著花香,繼續前行。走了約略五六百米,前面顯出一道歐姆形的小門來,門內顯得更為幽深晦暗。朱妍感到有些不適,欲返回,夏雯和常思思卻還要繼續往前闖,酒精的作用使她們的膽子比平時大了許多。三人唐唐突突走進了小門,遠遠望見前面停了幾輛黑色的摩托車,摩托車後面是茂密的灌木叢,再後面便矗立著黑乎乎的山巒。

常思思還要前行,朱妍扽住她的胳膊阻止。忽然一股陰冷的風撲面而來,兩隻兇猛高大的惡狗從摩托車那邊一躍而起,衝她們直撲過來。三人嚇得魂飛魄散,屁滾尿流,酒瞬間醒了一大半,轉身奪門而出,順原路直奔了回來。

待進到薔薇廳時,三位男士已喝完了酒,牛愛在買單,徐公平和康東方正要去找她們。常思思當即癱倒在地上,夏雯、朱妍也上氣不接下氣,面色蒼白,趴在桌上不能言語。這時,幾個服務員也聞聲圍了過來。眾人將常思思扶了起來,卻發現她的一隻鞋子早已不知去向。徐公平問明情況,正要去尋丟掉的那鞋子,服務員卻阻止他們不要親自去找,說莊內保安已經去找了。

徐公平說:“我們自己去找就是了,不必麻煩你們安保部的人了。”

那服務員告訴徐公平,小門內是禁地,平時就連他們也不允許進去的。幸好那狗是用鐵鏈拴著的,不然的話,那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說話之間,一個穿著黑色制服拿著對講機和強光手電筒的男人已將鞋子尋了來。那保安臉上無一點表情,用眼睛掃了一眼服務員,將鞋子丟在地上,一句話也沒說,回頭就出去了。

徐公平他們再無心逗留,叫來了麵包車,將常思思扶上車,六個人擠在一輛車上,徑直向紅旗中學方向駛去。

回到紅旗中學校園,瘋野了兩天的俊男靚女感覺一下子從夢幻回到了現實,從天上來到了人間。

在朦朧的月光下,紅旗中學靜靜地守候在那裡,像一位歷經滄桑的老人,莊重而安詳。相比之下,凱楓山莊卻似一個袒胸露乳的妖婦,輕狂而貪婪。

六個人因陋就簡,各找合適的地方睡了。常思思睡得一塌糊塗,朱妍也倚著她睡著了,夏雯在一旁卻怎麼也睡不著。幾天來的親身經歷,使他對徐公平的工作生活環境有了深層的瞭解。說心裡話,她並不喜歡這個地方,也不希望自己的未來和這個窮僻的地方扯上什麼關係。然而她隱隱覺得這個地方已經威脅到了她和徐公平的關係,現在她必須阻止這種威脅,不要讓它進一步臨近或加劇。

夏雯叫醒徐公平,說自己睡不著,要徐公平陪她說會兒話。藉著皎潔的月光,夏雯攏著徐公平的胳膊,在校園裡走了一會兒,來到升旗臺上,坐了下來。夏雯把頭埋進公平的胸膛,深情地說:“公平,你在想啥?”

徐公平淡淡地說:“我在想,要是在城市,就不會有這麼寧靜的月光。”

夏雯說:“可是城市卻有繽紛的霓虹,有美麗的公園。”

徐公平反駁說:“可我更喜歡這美麗的月色,安靜的校園。”

夏雯忽然鄭重地問他:“那你真的喜歡我嗎?”男人最怕女人這種白痴的問題,因為愛之根本在於體會而非問答。於是徐公平規避了實質問題回答說:“喜歡還有什麼真的假的?難道你還有什麼真喜歡和假喜歡的人麼?”

事實上,從邏輯上來說,喜歡還真有真喜歡和假喜歡之分。若一個二十幾歲的女人喜歡上一個八十幾歲的男人,不論從生理、心理還是從倫理方面,都是一種假喜歡,否則,那就是在愚弄大眾,在考驗群眾的智商。不料,夏雯卻忽然翻身坐起,扳著徐公平的肩膀逼問道:“不行,用眼睛看著我!公平,你必須正面回答我,你是真心愛我嗎?”

見夏雯這麼強勢,徐公平再也無法迴避,只好抬起頭,眼睛直視著她。但他還是不想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說:“夏雯,我從來不會去假愛一個人。如果你對我的愛是一百分,那麼我對你的愛將是一萬分!”

沒等他說完,夏雯已捧著他的臉瘋狂地親吻了起來。一股慾望烈火猛地從地下升騰而起,渴望已久的禾苗遇到了甘露。徐公平再也無法抑制愛情的衝動,他把夏雯緊緊攬在懷裡,然後將她壓在平臺上,吻得她渾身顫抖,喘不過氣來。

五星紅旗在月影中颯颯飄拂,彷彿在祝福兩顆心的碰觸交融,也默默記錄下了這樣一個寧靜夜晚所發生的愛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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