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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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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東方來到徐公平的辦公室,心有不平地嚷嚷道:“校長助理先生,你可真是大忙人呀!這麼長時間了,也不來看兄弟一眼,兄弟我是死是活是好是壞,你也不聞不問,我們原先那個根據地,你是一步也不踏進了!也不知你瞎忙個啥?”

徐公平故作鎮定地說:“能有什麼事?只是太多的事務需要處理,不處理又不行。”

康東方饒有興趣地問:“聽說你搞什麼教學改革,推行一種新的教學方法,效果怎麼樣?”

徐公平淡定地說:“教改的事,僅是試驗而已,又不像企業改革那麼快,能否成功,待到一兩年之後才能出成績,現在還不好說。”

康東方埋怨他說:“工作忙是對的,可再忙你也不能重色忘友呀!”

徐公平也抱怨說:“最近學校這破事也真是多!不過,我哪敢忘了你這個兄弟呀!只是聽說你和杜小鹿打得火熱,不敢去攪亂你的好事。”

康東方反駁道:“什麼叫打得火熱?你高升了不理我,我寂寞難耐無聊之極,只好到小鹿髮廊那裡去尋找開心而已。倒是我想提醒你一句啊,這鄉下的人封建思想還很嚴重,你現在雖是校長助理,但畢竟男女有別,你要處理好與校長母女的關係,免得人家背後說你是校長未來的女婿,像一家人似的。”

徐公平立刻感到滿臉燒紅,忿忿地說:“這些人呀,哪能這樣說?哪能這樣捕風捉影?真是胡說八道!”

康東方改變話題說:“杜小鹿說今天烤肉坊有新鮮麂子肉,她預定了一些,請你我過去品嚐呢。”

徐公平欣喜地說:“真是太好了!什麼時候去?”

康東方微笑說:“要是你沒啥事處理,我們現在就出發。”

二人到了小鹿髮廊,方知請吃烤肉是真的,但裡面的原因,卻有另一層意思。原來今天是秦小蘋十七歲的生日,師傅杜小鹿為徒弟張羅了一場生日慶典。

似乎很長一段時間,徐公平都沒有到小鹿髮廊來了,可秦小蘋的心裡卻惦記著他。每次康東方來發廊之時,秦小蘋都要有意無意地問上一句:“徐老師怎麼沒來呀?”只是康東方並未在意這個小姑娘的心思。

往常他倆人一齊來發廊時,杜小鹿喜歡給康東方侍弄頭髮,徐公平也只能由秦小蘋陪著說話了。每次秦小蘋給徐公平洗髮後,就拿吹風給他設計髮型,徐公平一邊照著鏡子一邊指導,秦小蘋總能做出令他滿意的造型。久而久之,他們倆就形成了一種默契。

但秦小蘋始終把自己擺在一個很卑微的位置,她甚至不敢正眼看徐公平,總是一種怯怯羞澀的樣子。徐公平也曾開過她的玩笑,追問她有沒有男朋友,看上哪個小夥子了。而那個時候,秦小蘋都會羞紅了臉,窘得說不出話來。見此情形,徐公平也就放過了秦小蘋,不再追問她找物件的事。

今天,秦小蘋本想自己去請徐公平參加自己生日聚會的,後又怕徐公平不給面子,只好央求師傅杜小鹿先請康東方,再讓康東方叫上徐公平一起來。

按照紅旗鎮的風俗,過生日是要吃長壽麵的。秦小蘋中午回家和家人一齊吃了長壽麵,下午又回到髮廊,由師傅杜小鹿主持為她慶祝生日。

秦小蘋今天特意穿了紅色的新衣裳,杜小鹿非常熱情地為她準備好了生日蛋糕等一應用品,專等徐公平、康東方他們過來聚會。

徐公平、康東方得知是秦小蘋生日,堅持要為秦小蘋買生日禮物,於是他二人又到商店為秦小蘋選了生日禮物。

杜小鹿見請的人已到齊,便催烤肉師傅按照她的創意烤制一百串麂子肉送來。

生日聚會開始,大家唱著生日快樂歌,點亮生日蠟燭。徐公平、康東方為秦小蘋送上生日快樂音樂卡和一個相機,祝福她把美好的倩影留住。杜小鹿為她準備了一個可愛的不倒琴,秦小蘋愛不釋手。秦小蘋雙手合攏,閉上美麗的大眼睛,許下個美好的願望,然後興奮的吹滅蠟燭。

接下來開始吃蛋糕,杜小鹿趁康東方沒防備,抓一把奶油抹在他鼻子上,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徐公平也用手指給秦小蘋點了個大大的美人痣,秦小蘋反應很快,立即抓了一塊奶油要抹在徐公平臉上,被徐公平捏住了手腕,反倒抹在她自己的臉上。大家吃得一塌糊塗,但都喜笑顏開。

恰在這時,一百串烤肉送到了。大家一看,一長串烤肉熱氣升騰,齊聲稱讚道:“這個創意太好了,生日快樂,長命百歲!”

原來,那一百串烤肉是串在一根細鐵絲上的。鐵絲彎折為五道平行線,把這鐵絲用力拉開,那烤肉便在鐵絲上排成一條龍,噝噝冒著熱氣和香味。

徐公平稱讚說這個創意好,秦小蘋說這是師傅杜小鹿想出來的。康東方偷看了一眼杜小鹿,對她投去敬佩和讚許的目光。於是康東方徐公平食慾大增,著實美食了一頓。

生日聚會後,秦小蘋有事先回家了。望見夕陽西下,彩霞滿天,杜小鹿要康東方和徐公平一起到附近的山坡上去看火燒雲的美景。徐公平推說腿疼,要先回去休息。杜小鹿又約徐公平、康東方星期天一起去遊“仙人崖”,徐公平算了一下日程,也爽快地答應了。於是康東方帶著杜小鹿歡蹦亂跳地去了山坡,徐公平則踏著夕陽獨自向學校校園走去。

徐公平心事重重,默默地在校園裡走著。想想最近的工作生活,確實有些忙,但也有些亂。他忽然想到了何碧,是啊,自己已經有好些時候沒和她說過話了。他想去找一下何碧,看看她最近過得怎麼樣,但又想起了和她之前發生的事情,不免有些尷尬。

雖然徐公平一直把何碧當作一個妹妹看待,但在何碧的心中,可不是這樣想的,她似乎對徐公平的這種兄妹說並不認可。這個姑娘純情、美麗、善良,但卻顯得有些浮躁和幼稚,跟夏雯相比,似乎少了一分沉穩和大氣。

這幾天,徐公平一想起遠隔千里的夏雯時,竇瑜瑋的影子就像木馬一樣跳出來橫加干擾。這個女人硬是在他不自願的情況下奪去了他的純貞。每次他想起別的女孩時,就不由得會想起這個女人。

此刻竇瑜瑋的影子已不知不覺在徐公平的感情世界佔據了一席之地,他甚至無法言說自己對這個女人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情懷。怨?恨?愛?仇?但她的確已鑽入他的心裡,像某種病毒一樣,並不搞破壞,但卻鬼魅似的偷偷佔據你的空間,影響你係統的正常運轉。

徐公平走到何碧的窗前,見裡面並無動靜,他想敲門進去,可是剛舉起手,腦海中立馬就閃現出和竇瑜瑋發生的那一幕,他頓時覺得心慌意亂,再無勇氣找她說什麼,更無法以之前的姿態面對她,更無理由關心愛護她。他覺得自己已然失去了真實面對何碧的資格,此時見面,一切的話語都是謊言,一切的感情都是欺騙。想到這些,他像一名心虛的竊賊,匆匆地從何碧的窗前逃過,生怕她會突然開門出來,跟她在窗前相遇而難堪不已。

夕陽剛剛落幕,一片血色的雲彩懸掛在西邊天空,像一具碩大的骷髏,吞噬著殘陽的餘暉。只見那骷髏越收越緊,中間變成灰白,四周開始發青,散發著血樣的暗光。

徐公平繼續往前走著,憶起古人“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詩句,不由地感嘆了一聲,他忽然詩興大發,也吟出一首詩來:

誰說夕陽無限好?

夕陽過後夜闌深。

茫茫長夜多雨露,

雨露重重侵我身。

左避右讓抽身去,

秋波浩蕩又襲人。

吾性本愛純情曲,

奈何冰玉染粉塵!

吟罷此詩,徐公平尚覺興猶未盡,再看那夕照沒落,晚霞消退,一股寒意灑遍全身,遂又嘆道:

世人皆言夕陽好,

蓋因夕陽知人老。

若論光華與氣質,

晚霞哪比朝霞好?

徐公平邊吟著邊往前走,就見董紅老師已散步回來,興致特好,便主動上前招呼道:“董老師您好!您每天都去散步嗎?”

董紅笑吟吟地說:“就算是吧!成習慣了,不走走不舒服。”

徐公平說:“您這習慣可真好,我們想學也學不會。”

董紅說:“年輕的時候和你們都一樣,說到鍛鍊身體,三分鐘熱潮,總是堅持不下來。你看我這身體,咽喉炎、氣管炎、頸椎病、腰椎病、坐骨神經痛,到處都有毛病,不堅持鍛鍊不行呀!噢,小徐老師,我有個問題正要請教你呢?”

徐公平說:“啊呀,董老,什麼問題還要請教我呀?你不懂的問題,我哪懂呀?”

董紅說:“小徐老師,你太謙虛了。我們這些老朽,不過是經歷的事多,經驗豐富一些。若論知識面,你們年輕人,可比我們廣多了。”

說話之際,已走到了董紅老師的屋門口。董老師禮讓說:“小徐老師,看來今天你也不忙嘛,就到我屋裡坐一會吧。”

徐公平正感到鬱悶不堪,見董老師誠意邀請,便欣然踏進了他家的房門。

這是一個標準的小套間,十二平方米的外間,套一個六平方米的內間。外間作客廳和臥室,內間作廚房和貯藏。

雖然在一個學校,教師們各人房間的裝飾卻大不一樣。就見董老師客廳當中的書桌上擺著一尊潔白的偉大領袖導師毛澤東的半身石膏像,塑像左邊疊放著一本《辭源》一本《哲學大辭典》和一本《毛主席詩詞鑑賞辭典》,塑像右邊擺放著一具古銅色的天馬行空瓷雕,瓷雕前擺放著一個紫檀木筆筒,一方洮研研臺,還有一本宋代書法名家趙孟頫書寫《洛神賦》字貼。

書桌對面的牆壁上則掛著一幅鄧小平南巡講話的巨幅畫,畫左邊的空間懸掛著一個古銅色仿古夜鶯牌擺鐘,畫右邊空間斜掛著一把二胡,巨幅畫下邊擺設著一組舊式單人組合沙發,沙發靠背上護著米黃色下山虎紋樣沙發巾,中間的條几上擺放著一個盛著茶具的大洋盤。房間的一角有一張單人床,床邊有一個小書櫃。

這些擺設把屋子擠得嚴嚴實實,但又不顯得臃腫。董紅客氣地給徐公平沏了一杯茶,自己也在口杯裡添滿了開水,並招呼徐公平坐沙發。

徐公平尊敬地說:“董老師,早就聽說您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今個到您房間一看,果然是大開眼界。很想拜您為師,不知道您肯不肯收我這個徒弟?”

董紅謙遜地說:“都是粗知一些,說不上精通,真要教起來,也沒什麼好教的!”

徐公平說:“上次您給學生表演的二胡曲《騫馬》還有您吹的那曲笛子《百鳥朝鳳》,簡直就是大師的級別,當時我都驚呆了,若不是親眼所見,真不相信是您表演的呢!”

董紅喜悅地說:“都是靠幾十年練就的這些個功夫,現在老了,演起來已經找不著當年的那種激情了!”

徐公平說:“聽說您還是省書法協會的會員,早年在全國書法大賽中,曾取得過很好的名次呢!”

董老師說:“好漢不提當年勇。還是你們年青人厲害呀!現在又是電腦又是外語的,我們這一代人都趕不上新形勢的需要了!”

徐公平說:“電腦、外語固然重要,但我們的民族傳統文化更重要啊!我現在是電腦、外語沒學好,反而把傳統的好東西都丟光了,哪能和你相提並論呀!”

董紅說:“小徐老師,我真佩服你呀!你有這樣的認識,我感覺很欣慰。現在外國人在研究我們的敦煌飛天,我們在研究人家的白宮緋聞。”

徐公平說:“呵呵,就是呀!這說明我們的主流文化宣傳方向出問題了。”

董老師說:“你看現在,好的文化沒有創新多少,倒是創造出了許多文化垃圾。就簡單說這外語吧,過去我們學得少,也用得少,說‘拜拜!桑可油!狗兔死哭!’還可以弄懂它的意思。現在讀書,一段中國話中突然冒出一個洋文單詞來,我們這些不懂外語的讀者就不知所云了,只得一邊查外語詞典一邊讀。這有些詞條外語詞典裡還沒有收集到,這給我們這些不懂外語的人帶來了很大的閱讀障礙呀!”

徐公平說:“是啊,董老,現在的出版物確實有這樣的疏忽呀,對受眾的需求考慮不周呀!”

董老師又接著說:“前幾天,我孫子拿著一本什麼烏七八糟的書,裡面有個單詞‘TMD’,問我是什麼意思。當時我也不懂呀,就查英漢詞典。可是詞典裡也沒有這個詞,到最後我也沒弄明白這個單詞到底是什麼意思。今天正好向你請教這個問題,你知道這個單詞是啥意思嗎?”說著,董紅翻出一張紙來。

徐公平一看那頁紙,樂了,笑著說:“董老師,這不是什麼英語單詞,這是一句罵人的話,要說還算是中文呢!這三個字母是‘他媽的’三個字漢語拼音的聲母組合。”

董紅恍然大悟,哭笑不得,憤憤地說:“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文化?有這樣組合中國漢字的嗎?這簡直是中國文化的倒退!現在的年輕人啊,可是什麼都能弄出來!”

徐公平說:“其實這也沒什麼不好。現今的東西,沒有創新,就不會有人注意。每天,全世界不知要產生多少新事物呢,世界文化的繁榮發展全靠這些東西呢!”

董紅感慨地說:“發展是硬道理,這句話一點也沒錯。可是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也能稱作發展?我們不能打著創新、發展的旗號,搞一些不倫不類、似是而非的東西出來,也說是什麼發展。這就如同生兒育女,如果我們能生出越來越聰明、越來越健康漂亮的孩子,當然是發展。如果盡生出些怪胎、畸形來,那還叫發展嗎?更可笑的是,現在的人們就是把這些畸形、怪胎也認為是創新發展,而且越離奇越能吸引人們的眼球,這種現象必將影響青年一代的做事方法和價值觀,會將他們的道德取向、文化嗜好引入歧途,到那時不知又要花多長時間、多大代價才能將它轉變回來呢!”

徐公平見這位老前輩把一個簡單的問題說得很嚴重,就未置可否地說:“董老,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說話直截了當,辦事立竿見影。絕大多數的人看重的都是眼前的既得利益,沒有人去考慮十年百年之後的事。我們這一代人根本不需要像前輩們那樣堅強樂觀,甚而至於思想意志很脆弱也沒關係,素質覺悟沒你們那麼高也不重要。可是事實證明,我們所處的社會不也正在飛速向前發展嗎?”

董紅把眼睛微閉了一下,有點不屑地說:“毛主席有句很好的對聯叫作‘牆上蘆葦,頭重腳輕根底淺;山間竹筍,嘴尖皮厚腹中空。’表面上好像是一句諷刺人的話,其實裡面揭示了一個大道理,那就是:發展必須要協調發展,均衡發展!的確,眼下這個社會看起來在飛速發展,甚至在瘋狂的發展!但如果不注意發展的方向和均衡性,那麼就會有許許多多的‘牆上蘆葦、山間竹筍’出現在我們身邊,出現在我們的工作和生活中,這對我們社會主義的建設是極為不利的!”

徐公平還是不信服他說的這一套理論,疑惑地問:“董老您說得太深遠了,恐怕沒有多少人會喜歡您的這種論斷吧!”

董紅說:“一種正確的認識,不能因為人們不喜歡就放棄或者不敢說出來,馬克思的辯證唯物主義學說,不也經歷了一個逐漸被大多數人認同的過程嗎?”

徐公平說:“說到哲學,我認為現階段我國哲學領域的研究和發展是令人失望的。就拿馬克思辯證唯物主義的觀點來說,雖然它的宗旨是正確的科學的,但它也有有待完善的方面,這一點也符合辯證法。可是對它提出質疑的觀點卻少之又少。”

董紅似乎對他的這個例子不感興趣,淡淡地說:“哲學是一門非常龐雜宏大的科學,產生一些新的認識新的觀點,本來是很正常的事,這種觀點是對還是錯,你我就不爭論了,還是說說別的吧!”

徐公平見他對探討物質意識之類不感興趣,也就不再提出自己的觀點。實際上他也知道,這些話題是千年萬年的話題,正如那個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話題,是個永遠也爭不清甚至毫無意義的話題。

徐公平注意到董紅老師很自負,喜歡把自己的觀點直接說給別人聽,似乎聽者都是他的學生一樣。他很理解董紅老師的這種特點,這是一個當老師的人最容易犯的毛病。

於是他改變話題,饒有興趣地問:“董老師,能談談你和你愛人是怎麼戀愛的嗎?”

董紅略一遲疑,笑著說:“你們年輕人呀,總喜歡問這個問題。那我今天就告訴你吧,我呀,當時被下放到農場勞動,因為身單力薄,又不懂勞動技術,常常完不成任務,老是挨生產隊長的罵。第一年夏收割麥,每人一丈寬的趟子,每天要前進三百米。我那時剛學會割麥,只能手忙腳亂地往前趕。一不留神,鐮刀砍過來,左手兩指頭就被削掉了半片。鮮血流了一地呀,染紅了好多麥稈。我慘叫一聲,丟下鐮刀,就哭了起來。我周圍一個叫蕎花的姑娘聽見我叫喚,就跑了過來,看見麥稈上和地上流了那麼多的血,就責怪我怎麼這麼不小心!蕎花迅速從自己的花襯衫上扯下布條為我包紮。她見我的兩根手指頭傷得那麼厲害,殷紅的血又從布條上滲了出來。就說這樣包紮只是簡單止血,恐怕還不行,必須要到衛生所去上消炎藥才行!她像一個姐姐一樣關心我,我心裡很感激。回到住處,我沒有去衛生所上藥,蕎花又強行帶著我去上藥。十幾天之後,我手指的傷口就長好了。從那以後我對蕎花產生了好感,我和蕎花就暗暗交往了,後來就發展成了物件。”

徐公平有點羨慕地說:“很浪漫的,很感人呀!董老,那後來呢?”

董紅有些自豪地說:“後來,我做了倒插門女婿。再後來,也沒想進城,一直就在這所學校教書。”

徐公平說:“聽說教育局給您和家人批了農轉非的戶口指標,您把表又退了回去?”

董紅說:“是有這麼回事。”

徐公平感動地說:“董老,您真了不起!那可是那個年代多少人都夢寐以求的事啊!您把青春都獻給了山區教育事業,應該享受政府特殊津貼呀。”

董紅說:“特殊津貼倒也不想,誰讓我們幹上了教育這一行呢!只要幹上這一行,我們就應該摒棄一切的功利雜念,一心一意撲在工作上。學高為師,身正為範。要想當個好老師,就不要去想升官發財,想升官發財就趁早別入這個行!現在許多地方的教育教學質量滑坡,很大程度是受了社會上那些歪風邪氣的衝擊和影響。你想想,學校領導不一心一意搞教育,整天想著升官發財向上爬,學校教師不一心一意搞教學,成天想著怎樣掙錢怎樣搞第二職業創收,教學質量能不下滑嗎?學生能不吃虧嗎?享受政府特殊津貼,當然是我夢寐以求的事,我認為它是一種崇高的榮譽,是對一個人工作成績的肯定和鼓勵。可我們現在連工資都按時發不上,還敢想什麼特殊津貼。就拿我們死去的王震華校長來說吧,他在賭桌上一擲千金的時候,能想到這是多少教師早已盼望的買米買面的錢嗎?能想到這是多少學生家長的血汗錢嗎?也許他也能想到,但他真正想做好的,就是怎樣搞形式主義應付上級的檢查。上級領導來檢查,他就像個哈巴狗,搖頭擺尾的。上級檢查組一走,他就成了一個酒色校長,一個胡弄校長!”

徐公平說:“這樣的事,我也聽到過不少!社會上幾乎各行各業都是這個樣子。別的單位成了這樣,我們還也管不了,可如今學校也成了這種風氣,這簡直是一種悲哀!”

董紅說:“過多幹預教育的主導權,教育經費由地方財政保障的制度,使教育陷入一種軟泥潭。放,放不開;收,收不住。教育教學評價又沒有一個明確的統一標準,致使許多教育工作者迷失了方向,失去了信心!”

徐公平說:“董老,這一點我還沒有感覺到,作為一名年輕教師,我現在對工作充滿了信心。我認為現階段我國的基層教育存在的問題,主要是廣大教師知識結構存在斷層,大多數教師都是應試教育培養出的人才,要對學生進行素質教育,可教師自身的素質和教育教學方法卻沒有更新,方方面面都充斥著陳舊的思想,這樣的教學模式自然不能滿足素質教育下學生的高要求。”

董紅說:“說得好!要想使目前的教育重新振興,就必須要完善相關法律法規,有一套科學合理的制度約束,更重要的是要有一批高素質的教師隊伍。只有這樣,教育才能從這泥潭中走出來,步入正途!”

徐公平有所感悟地說:“現在的各行各業啊都有職業病,需要進行心理治療。我看呀,我們當教師的更嚴重!比如說今天的我們,談著談著就自然說到了教育問題上了,防也防不住。況且還很容易談論那些看不慣的事情。”

董紅說:“小徐呀,不是我們喜歡談論這些是是非非,是因為現在這樣的事太多了。你還年經,人生的路還很漫長。等到你經歷得多了,你就覺得這些只不過是人生的必修課,而這些現象,也是一個社會一個時代進步的必然產物。”

徐公平也深有感觸地說:“董老師,您的話我能懂!您是我踏入這個社會大熔爐的第一位令我尊敬的老師。您的教誨,我將終生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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