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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間的分寸，什麼分寸？還不是不能越過太子。
禹寧盛重重嘆了一口氣，起身擁李靈溪入懷，像是投降一般在她耳邊低語：“我知道了，靈兒。”
李靈溪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搞的一頭霧水，一時身體忘了作何反應，只有在心裡腹誹，這人什麼毛病，剛剛還氣的恨不得把她拖出去砍了，這會又抱上了。
男人變臉真是比翻書還快。
禹寧盛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手下的力道可一點不見輕，李靈溪在他懷裡掙扎了一下，竟是動彈不得。偏偏這時候李梟的聲音在外頭響起：“靈兒，差不多該起程了，陳表兄還等著呢。”
兩人聞言都是一怔，不過李靈溪比禹寧盛回神的快，趁這當口，李靈溪忙掙扎起身，回了一聲道：“來了。”
禹寧盛緊緊盯著李靈溪離去的背影，心中酸澀。他何嘗不知李靈溪所言句句發自肺腑，都是為了他好，只是他自已過不去自已心裡那個坎兒罷了，他只是不願繼續屈居人下了，忍了太多年了，他忍夠了。
他目光像是釘在李靈溪離開的背影上，既然太子之位他暫時是拿不了了，那李靈兒，他必須牢牢地攥在手心裡。
靖王運籌帷幄，一舉端了那群膽大包天的流匪並追回朝廷丟失的三十萬兩黃金。盤踞在大珵數十年意圖動搖大珵江山的的苗疆異族也由此初窺端倪，靖王憑藉此不世之功一躍成了皇帝身邊最得寵的皇子，風光無兩。這幾日下朝之後，甚至都有朝臣明目張膽地在永樂門外攔下了靖王，口口聲聲說要做東請靖王殿下小聚，巴結之心昭然若揭。
隨後朝廷之中驟生流言，句句都是說靖王殿下天資卓越，乃不世之才，比起如今的皇太子，更堪重任，這些流言並非是如今才有，自從靖王開始進入朝堂與太子分庭抗禮之後就從未消散，起初百官並未將其放在心上，而後流言愈發大膽，矛頭竟然直指太子，說太子不孝不仁，若以太子為君，祖業難以承繼。
流言如沸，更是驚動了久居深宮頤養天年的太后。
皇帝剛從一堆朝政之中理出思緒，平良這事寧盛辦的實在是漂亮，不僅如此，連後續百姓如何安置都考慮到了，處處周全事事圓滿，次子如此爭氣，倒沖淡了他心頭因刑部尚書霍珅慘遭滅門而生的鬱結。
忙碌一下午，皇帝這會覺得有些餓了，便吩咐人傳膳，太監高琦忙道：“陛下，太后娘娘請您移步壽康宮用晚膳。”
建昭帝聞言不禁有幾分責怪，忙道：“既是太后傳召，為何不早點告訴朕，難道反要讓太后等著朕不成？”
高琦還來不及告罪，就見皇帝不耐煩道：“快給朕更衣，擺駕壽康宮。”
建昭帝本以為母后是有要緊事找他，可太后似乎並不急於開口，母子二人難得清清靜靜的一同用了晚膳，席間太后只道些朝務雖然繁忙，可皇帝也要注意自已的身子，最近前朝動盪後宮卻很太平，皇后是越發有長進了諸如此類的閒話。
建昭帝心思放寬，只以為母后是許久未見他，這也是他的疏忽，年後朝堂紛爭不斷，一樁樁一件件幾乎沒停過，也是今日難得偷個閒，見太后並無趕人的意思，便繼續在壽康宮中逗留。
用過晚膳之後，趙嬤嬤照舊端來了太后每日服用的補藥，可今日太后卻推開了，“這藥太燙了，先放著哀家待會再喝。”更冷聲吩咐趙嬤嬤不必在跟前守著，打發了殿中伺候的宮女，太后才直接了當的問了一句，“皇帝，你可是存了廢太子的心思了？”
建昭帝聞言一驚，沒頭沒腦的，太后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了？
太后冷哼一聲，“哀家久居壽康宮不出門，你們就拿哀家當傻子哄？殊不知這宮裡宮外，只有哀家想不想知道，沒有哀家能不能知道的。”
“我問你，這幾日流言如沸，句句都是衝著太子去的，哀家命人暗中查訪，竟然查到啟明殿的頭上去了，皇帝，你若真想廢太子，一道聖旨頒佈天下豈不是利落，這般陰私做派，你是要逼著哀家去跪太廟，去列祖列宗面前懺悔哀家沒生一個好兒子嗎？”
太后動怒，建昭帝只得跪下請罪，可半晌也不知道怎麼向太后開口解釋，他的所作所為自然都有自已的用意。
太后看他這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好啊，你制衡朝堂，平衡後宮還不夠，現在居然開始對自已的兒子耍起手段來了，接下來是不是要擺弄哀家啊？”
“母后恕罪，兒臣絕無此意。”
太后漠然看著自已的兒子，她這個兒子向來是心有成算的，“既然如此，你倒是把你的用意講給哀家聽一聽。”
皇帝輕嘆一聲，渾濁的眼睛有些閃爍，沉默良久才避重就輕道：“寧璽秉性仁善，心思純良，雖行事莽撞了些，到底是年輕，往後歷練著未必會比寧盛差，兒子暫且，還沒有改立太子之心。”
太后打從做太子妃那會就跟著先帝，後來丈夫做了皇帝，再後來兒子做了皇帝，歷經三朝的風雲變幻，怎麼會看不破自已兒子的心思？他這是一邊捧著寧盛，一邊踩著太子，看似是起了改立太子的心思，實則是想用寧盛的優秀壓著寧璽成長起來，成長到足以撐得起東宮的體面，這本不是什麼高明的手段，錯就錯在這手段不該是父親對著兒子用的。皇帝起身端起藥碗，想親自服侍太后用藥，“母后，先喝藥吧，涼了就失了藥效。”太后卻伸手推開了藥碗，淡淡道：“這藥太苦了，先放著吧。”
皇帝勸道：“良藥苦口，母后還是多少喝點吧。”
太后卻不以為然，“哀家的身子自已知道，還沒到不中用的時候，這些補藥也不過是錦上添花，沒什麼大用。”
殿中靜了須臾，母子二人相對無言，還是太后最先開口打破了這份沉寂，“寧盛體恤臣工，惠養百姓，論能力品行皆不輸太子，甚至遠勝太子，可你不願改立寧盛為太子，是不是就是怕貴妃母家將來外戚弄權，動搖我禹氏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