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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打算是偽造現場，讓他看上去像是喝醉了酒不小心撞在了門框上死的，不知道行不行。”
秦然說著，點燃了一支菸，“對不起，這是我能做的最後的事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忘記過去，好好生活。”
他的話有點多，顯得很嘮叨，這並非他的本意，只是因為可能要告別了，所以有點不捨得。
坐在副駕的女孩低著頭，說著感謝的話。
但秦然聽得出來，這並非出自她的真心。
畢竟自已殺死的，是她的親爹。
和殺父仇人坐在一起討論如何安排父親的死亡是件非常詭異的事情。
更何況她如果知道自已還殺了她的母親，或許會更加痛恨自已也說不定。
秦然理解女孩此時的心情，所以他閉上了嘴巴。
短暫的沉默之後，女孩說：“還是要謝謝你，母親在天之靈知道的話，也該死而瞑目了。”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秦然並沒有覺得有多抱歉，他跟自已的老師是同樣的想法，那個男人該死，而且必須死。
他如果不死，那麼悅然的後半生將會過得貧窮而痛苦。
但如果他死了，悅然只會痛苦一陣子，然後就會有一個美好的後半生。
雖然她現在才不過二十歲而已。
裴悅然，是她的名字，她是秦然的大學老師的女兒。
老師裴斐已經死了，無依無靠的裴悅然想要生活，想要繼續完成學業，必須擺脫那個不學無術的爹。
這是老師臨死前交代給他的，必須完成的任務。
說實在的，他做的不太好，因為不太專業，所以雖然能做到殺人，但是卻做不到偽造現場。
總會有疏漏的，總會留下破綻的。
他是這樣認為的。
所以在做完這件事後，他打算遠走高飛。
再也不回這個城市了。
裴悅然可能不太理解這一切，畢竟對她來說，此前的二十年的生活太一帆風順了。
裴悅然說：“你要走了嗎？”
秦然詫異地看著她，他覺得這個時候這個女孩不該說話才對。
她正常的做法應該是痛哭流涕，然後狠狠地甩自已兩個耳光，頭也不回地離開這裡。
“嗯，這麼做也是為了不牽連你。”
“謝謝。”
裴悅然說著，將夾在兩腿之間的那瓶礦泉水遞給了秦然。
秦然回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這瓶水。
“請你喝，謝謝你的幫忙。”裴悅然說。
秦然看著那瓶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爍著點點星光的瓶水，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難道她已經知道了嗎？
“這就是最後的結果嗎？”
“媽媽說，你會幫我的。”
秦然愕然，老師說的對，他會幫她的。
這是誓言，是從小時候開始就已經約定好的。
他擰開了瓶蓋，果然，瓶子早就被開啟過了。
可他還是喝了，在裴悅然的注視下，大口猛灌。
一口氣喝掉一整瓶礦泉水的難度不亞於乾掉一瓶啤酒，秦然喝到最後已經有點噁心了。
可他還是堅持喝完了。
他靠在椅背上，不敢再看女孩一眼。
而那個女孩呢，他心中唯一的女孩，拿出了包裡的溼巾已經在擦拭空水瓶了，她甚至還沒忘記擦掉門把手的指紋，以及拾起座椅上的髮絲。
真是個心思細膩的女孩啊。
秦然這樣想著，然後聽到了車門被重重關上的聲音。
他最後還是沒忍住看向了女孩，他從她的嘴角里讀出了那最可怕的三個字。
“去死吧。”
她果然已經知道了。
這樣就好了。
這樣的確就好了。
逃走並不解決問題，因為只要人還活著，就總會有說出秘密的一天。
就算他是個守口如瓶的人。
即便他躲過了金錢的誘惑；即便他已經是個沒有親人的孤兒；即便知道他此生只會喜歡自已一個人。
可他還是會說話，還是有能力留下證據。
這就是原罪。
活著就是原罪。
所以他必須死。
雖然這麼做有點卸磨殺驢的感覺，但他不覺得裴悅然這麼做有什麼不對的。
她需要一個完美的過去、現在和將來。
他閉著眼睛，靜靜地感受著心臟的跳動，從腸胃蔓延開來的劇烈的疼痛讓他冷汗直流，可他硬是一聲不吭。
這是他此時唯一能做的反抗了。
直到痛苦蔓延到他的心臟。
就如同千萬個鋼針一齊扎進了心臟裡面，他狂吐了一口鮮血，死了。
時間回到五天前，2024年2月25日。
昨天是元宵節，裴斐回了一趟老家。
跟老家的人接觸並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尤其是關於拆遷的問題沒有談攏，這讓裴斐非常生氣。
她很少回去，如果不是必要的話，她甚至不想跟家裡的任何人有任何關係。
因為他們代表著自已的過去。
裴斐有著不太光彩的過去。
雖然她有著非常成功的經歷，比如某某名牌大學的高材生，比如年紀輕輕的獲得某些代表極高榮譽的獎項，等等。
相較於這些代表人生高度的履歷來說，她最被人詬病的則是慘不忍睹的私生活。
酗酒、亂情、濫用暴力……
很難想象這些詞會出現在一個大學老師的身上。
可裴斐不在乎，只要她自已過得高興，她才不會去管別人的死活。
她就是這樣一個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人。
可這樣的人，也會陷入愛河，也會有摯愛親朋。
讓她陷入婚姻墳墓的人名叫李明遠，是當時一家做冶金生意的小老闆。
而她最好的朋友名叫於雪麗，兩人的年紀差了一輪，機緣巧合之下認識之後，卻成了彼此相交一生的好友。
以至於雖然於雪麗都死了二十年了，可她依然是裴斐最好的朋友。
於雪麗的孩子名叫秦然。
裴斐接替了於雪麗身為人母的責任，照顧了年幼的秦然，直到他大學畢業。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早就把秦然當成了自已的親兒子，這小子也的確爭氣，從小到大都沒有讓她操心過。
他真不愧是於雪麗的兒子。
完美繼承了母親聰明的頭腦和父親強健的體魄的秦然，本該有更廣闊的天地可以施展抱負的，但卻偏偏成了養母家裡生長在溫室中的一株小草。
而且這株小草還深愛著裴斐的小花。
生下女兒後的第二年，她和李明遠就結束了這段糟糕的婚姻。
裴悅然就改了姓跟自已生活。
裴斐一開始並不打算帶上這個累贅生活，可秦然讓她改變了主意。
反正一個也是養，兩個也是帶。
而且秦然比裴悅然大了十歲，幫忙照顧妹妹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秦然的成熟和穩重的性格也的確幫了大忙。
裴斐想到這裡，掏出了一根菸點上。
高速上沒什麼車，但陽光卻很耀眼，這樣的情況非常容易犯困，更何況她昨晚還喝醉了。
提提神吧，等回去了之後還有很多事要做。
她這樣想著，從快車道超車，旁邊是一輛客車。
她看到了車上坐著的全是學生模樣的男女，這應該是一輛大學生返校的包車吧。
她產生了這樣的想法，又忍不住想起了早就返校了的女兒。
悅然現在是大三了吧，如果可以，還是讓她回自已身邊生活吧。
她彈了一下菸灰，打算開啟車窗透透氣的時候，一股巨大的力量將她連人帶車撞了出去。